归去遥

60.误认

    
    曹恂为避免货车再翻滚,没有迎击默铎,以内力顶回他的掌击。身掌相击发出砰地一声,默铎滑退几步,曹恂借力将货车推远,撞上附近几辆车,撞得摇晃不止。
    两人均承受重击,打成平手,不再出招转为防守。呼那乐见他们双双受创:“你们等不急上赛场比试吗?啊哈哈。”相持片刻,曹恂说:“我有个建议,由无关的士兵搜查这辆车,我们共同监督。”“突厥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默铎不服,但此事大王子先插手,自己难以抢过来。
    在三人的监视下,货车被翻个底朝天,却未搜出默铎和呼那渴望的东西。曹恂心不在突厥人的焦点上,暗幸灵遥没有现身,可看向遗落地上的手帕,依然无法安心,没留意默铎的视线已从货车转到自己。
    眼见毫无所获,呼那气得踢打那两名汉人。“既无偷盗罪行,请您释放他们。”曹恂有责任维护同族。“可不是嘛,别吓得外族害怕跟我们做买卖。”默铎帮腔不是帮曹恂,而是给大王子捣乱。
    灵遥正蜷伏着听他们的对话,心念掌击声响很大,曹恂有没有受伤?她利用曹恂推开货车、货物倾倒、三方争执的间隙,摆掉压在身上的重物,飞速钻到旁边货车里,所幸无人注意。她觉得曹恂察觉到自己在这里,可是自己不能露面,为他按揉缓解……
    方才内力相拼,曹恂默铎都有些吃不消,无力再拖下去。“我们一起向大王子说明情况。”默铎要牵制呼那,于是三人押汉人离去。
    灵遥躲车里半晌,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最想去看曹恂,但那是给他添乱……后来那两名汉人被放回来,一个怪另一个吹牛招灾,另一人坚称东西就在车中。“我把它藏了二十年,怎能说没就没?再找找!”那人心疼地说。
    他们把翻倒的货车又找一遍,不甘心地找向其它货车,手还未碰到车门,就被人从里推开——灵遥见藏不住了,主动露脸质问他们:“到底找的是什么?”
    “啊啊啊”那人看清她好像撞鬼一般,惊吓得一屁股跌倒。至于吓成这样?她摸摸脸,哪里吓人呀?他盯着她的脸连说:“不,不是她……”“是谁?”她莫名其妙:“你做了亏心事?”
    那人居然掉头就跑,撇下同样莫名的同伴。她跟同伴互瞪着眼。“他失心疯了?”同伴竟问她。她更不解:“难道你不清楚?”“唉,他从南方来,我在沙州跟他结识的。”同伴极为懊丧:“他求搭我的车,说赚了钱再还我车费,谁想给我惹这么大祸,亏死我了!”
    她格外奇怪,他似乎把自己认作了谁,而跟自己相貌最像的人是娘,他认识娘吗……她不敢待太久,匆匆转移到别处躲藏。
    曹恂对大王子颇费唇舌,加之确实没搜获什么,努力将汉人开脱了。大王子再提他与默铎赛场较量。“高手多的是,先凭本事比出交手机会吧。”默铎故作不屑。曹恂谦和如常:“怎敢造次?请教切磋而已。”大王子性子憋不住:“曹公子别忘了获胜的大礼。”曹恂目视默铎阴冷的目光扫过自己。
    他出来后仍奔向货车,想看手帕是否还在,却被那闯祸的汉人差点撞到。“真是活见鬼了!怎会那么像?”汉人惊慌地跑远。货车处空无一人,莫非是思念灵遥产生错觉?他仔细地在乱糟糟的地上找出帕子,认定属于她。
    回到沙州使团驻地,他得知默铎的人来搜过,定然与她有关,她出什么事了?他急需恢复体力,手握帕子放在胸前,心神为她占据所有……
    月亮高悬,灵遥从藏身的小棚走出透气,大营灯火蔓延至很远。肩伤继续作痛、曹恂伤情未知,一个谜团未解、又生新的疑团,令她七上八下。
    这时,几个醉醺醺的男人路过,议论着比武大会,说沙州使团的汉人要挑战三王子。躲一旁的她心知走不开了,他必然拼尽全力,怎么办?她略加考虑,随身带有默铎留给自己的药,给曹恂送去吧。
    她小心地向不认识自己的路人打听,摸索到沙州使团所在,对门口守卫假托是大王子赠药请转交曹恂。手帕丢了,药用自己撕下的袖口包着,他不会认不出自己的针脚,而且证明自己还好让他宽心。
    听守卫提起三王子此前派人来过,她立刻离开,等下一步设法与曹恂相见。正想寻处地方歇会儿,“汪汪汪”几条大狗连窜带跳出现在周边,时不时停下来,喷出粗重的鼻息,黑暗中可辨出型体大过普通的狗。
    她停步不动,不要惊动它们。那几条狗并未跑开,趴在地上嗅来嗅去,最后朝她的位置慢慢走近。它们像是受过训练的猎犬,目标怕是自己。
    她集中注意力,看它们弓起背跃向自己,大大张开爪子,嘴里的腥臭气扑面难闻。她没多想飞起一脚,斜踢开一条狗。再顺势一蹬离地,挥拳打中另一条狗的头。凭着身姿灵活,她在几条狗的上下围攻中腾移攻守,急于抽身逃离,招来别人麻烦可大了,然而它们吠叫不停。
    到底牲畜蠢笨得多,她故意卖个破绽又向后退闪,诱使从左右扑向自己的两条狗相撞,而后她冲出包围的缺口,飞速向远奔去,在夜黑中没跑多远,忽然硬邦邦地撞到前方。
    猎犬即刻追了上来,而她撞得头昏眼花,回身出手慢了一步,裙角被咬掉一块。眼瞧锋利的狗爪快要抓到脸,她已来不及挡开,猛然间这条狗嗷地摔落,眼珠子插着一枚飞镖。
    她的惊讶大过庆幸,转而被人扳过肩膀往后拽。呼哨四起,另几条狗已扑到她脚边,竟全部刹住攻击。火把点亮,她扭过头,默铎的手抓在自己肩膀伤处,狠狠摁了一下。刚撞到的不是墙,是他,运气未免太差……
    默铎放出大营最灵敏的猎犬搜捕她,席律再三劝阻怕伤了她,他非做不可——她休想再考验自己的耐性。猎犬嗅过她的衣物后,最先跑到货车处嚎叫,又一路嗅到这里。有一瞬他甚至不想阻止那群猎犬,若非自己扔出飞镖,她的脸就被抓花了。
    “我说过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他对她似笑非笑:“我不会再给你机会。”她苦着脸:“你有完没完?”“是你没完没了!”他归罪于她的叛逆,瘦小的她哪儿来这么大精力闹腾。
    拉拉扯扯进了帐篷,他把她推到地上问:“你和那两个汉人有何交易?别装作没藏在车里!”大王子对汉人盯得严,他不便再讯问,但他渴求的东西送上门岂可错过?“互不认识,你可以问他们。”她撑地坐起,没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只有怀念娘的怅然。
    “编谎也要走神么?”他注意她神情的细小变动。在自己的女人之中,她是唯一听他吐露过突厥史书的。当初江南寻书也是与她邂逅,这一次她又与书产生关联么?
    “你我的结解不开了。”他抓紧她的双肩,她露出喝药般的苦:“在我身上你是白费功夫。喂,你干嘛去?”他突然抽出绳索捆住她往外走。“不让我走?你想侍寝吗?”他的反问令她闭嘴。
    曹恂一眼看出药是灵遥所送,包裹药的布料缝得与捡来的手帕很相似。她就在货车里,否则如何了解自己受创?她如此艰难仍在关爱自己,自己赴汤蹈火也难抵!他冲到外面,向守卫问她离去的方向沿着去找。
    在陌生的环境里,他亦遭到数条恶犬进攻,与它们缠斗半晌。默铎从火光中出来,冷中带怒:“你偷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不用想他身携灵遥的物事被狗嗅出,他们肯定私下见过面,在自己的地盘上!“咬死他!”默铎吹口哨号令猎犬猛攻,准备把他的尸体丢给灵遥瞧。
    “三王子,可汗命您马上觐见。”有人奔来传唤默铎,他被迫叫停猎犬,可汗半夜找自己何事?他瞪了眼曹恂大步走离。“我一人做事,一人来当。”曹恂冲他的背影喊。
    他在帐前见到大王子也来了,兄弟无话却各自疑心。可汗披着睡袍,一脸怒容:“我今晚收到一封信,绑在箭头上射进我的大帐。”“谁活腻了?我剐了他!”“人抓到了吗?我们为父汗把守帐篷。”大王子和默铎争相表态,何人嚣张挑衅?即使中原皇帝也未必敢。
    “你们不想知道信的内容吗?”可汗打断他俩。兄弟收口,想,然焉知对自己是利是弊?“信上说有一本对突厥很重要的书。”可汗仿佛看透儿子们的心思,来回审视他们,最后看向默铎:“不过,要求用你的大夫人来换。”
    “我看没什么损失哈,可以一试。”大王子赞同。“是不是骗子?”默铎说:“先抓住这狂徒审问!”可恶又跟她相关,是曹恂捣鬼么?
    “信上还写到,不交人的话,就要烧掉书。”可汗看着他们眼里的惋惜。突厥正值复兴之际,或许书中指示对突厥有极大助力。如果一直反对,他担当不起阻碍突厥的罪责,况且自己比谁都想看到书……
    权衡之间,大王子已向可汗出主意:“得到书,杀掉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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