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打量了尔微一眼,见她眉清目秀,甚为貌美,只是穿着俭朴,一袭绿裳洗得颜色都有些淡了,可在今儿特意盛装打扮的她面前,也并没有逊色。
“尔微。”明珠夸赞道:“好名字,只是你多大年岁,你便唤我姐姐?”
尔微抬眸瞧了一眼明珠,见她有些盛气凌人,倒是认为明珠不好相与,一时有些胆怯,嗫嚅地说:“我、我属蛇,今年七月满十七岁。”
“哦。”明珠瞧着苏昱笑了笑,“那是该唤我姐姐,只是,你朝我行什么礼,我可不会回你的礼,曦月,快搀起来。”
曦月忙着过来将尔微扶起来,尔微不由有些尴尬,再看向苏昱,他的眼睛里哪里还有旁人,便好似长在这个不请自来的女子身上。
“我来与你介绍。”苏昱听着明珠的口吻便知道她来了好一会儿了,一准是瞧见尔微为他穿衣穿鞋,故此说话这般犀利,不过,也幸好明珠是这个性格,若是换个女子,还不知在心中如何误会他?
苏昱指着尔微道:“这位是南苑古大夫的女子弟尔微姑娘,我来这边,依旧免不得身子不爽,多亏尔微姑娘照顾,你要好好谢谢她。”
“我谢她什么?”明珠故意问道。
“你……”苏昱横了她一眼,明珠很快就用眼睛给怼回来了,苏昱无奈只好又对尔微介绍道:“她是明珠,我与你说过的。”
“是,苏夫人果然貌美如花,与公子极其相配。”
明珠笑道:“他是这么跟你说的我啊?”
尔微又愣住,也不知为何心中慌得很,明珠瞧出了她的紧张,也不再说什么了,吩咐道:“曦月,好好替你家公子谢谢尔微姑娘的照顾。”
说着,明珠便将拉住了苏昱的手,朝尔微道:“至于这个病人嘛,我先带走了。”
话音刚落下,两人便携手跑出门了,尔微眉头蹙成了团,楚楚可人地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曦月见了她这幅神色,也只是暗笑。
此时的明珠可再不是两年前的明珠了,她的脑子不但会想事情了,而且还转得非常的快。
三言两语的就把这个尔微姑娘的心思给断了。
“哈哈哈……”出了南苑的门,明珠还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苏昱板着一张脸问她:“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啊,苏小公子果然没让我失望,久别重逢,你便让我有个小三可怼,真是大快人心,我第一次这么怼人耶。”
“你为何要这样呢?”苏昱愁闷地问。
明珠停止了笑声,瞧着着苏昱,此时的他,再不是当年那个看上去有些文弱无力的小公子了,十八岁的男人简直就是如日中天,朝气蓬勃,活力四射,即便在病中,也依旧英姿勃发,那张俊气的脸庞,一如往昔,在这风景如画的山谷里,与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更为相配。
明珠瞧着他,莫名的有种安定感,寒冬的冬天终究还是过去了,此时,她重新感受到了温暖,那颗沉淀的心,又开始活跃起来了,“你不懂我为何要这样?”
苏昱摇了摇头,“我不懂。”
“当真不懂?”
“当真不懂!”
“确实不懂?”
苏昱道:“确实!”
“好。”明珠正视着他道:“那我就正经八百地告诉你,我瞧见她为你穿衣穿鞋,瞧见了你们低头浅语,我心里充满嫉妒,很抱歉地告诉你,我可绝不是个大方的女人,特别在对待这件事情上,从前,你若是背弃我,我最多便是离开你,但如今,你若是背弃我,我可不是轻易放过你。”
旁人的久别重逢,肯定会先诉说衷肠,她总是不走寻常路。
“你听明白了没有?”明珠见苏昱不语,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苏昱扬了扬唇,“听明白了。”
“听你的口吻,你很不高兴啊?”明珠瞧着他的神色有些不满。
“嗯。”苏昱点了点头,“我这还真的第一次看见嫉妒的女子,也能够这般可爱,不由有些怀疑,为何‘善妒’要列入七出之条,那分明是个‘可爱’的行径嘛?”
明珠听着笑得都快直不起腰,“磨须书院还会培养学生的情商吗?你如今说话怎么这般动听?”
两人一路从南苑回到了苏昱的宿舍,说说笑笑,哪里像是分离了两年的人,说分开两天都没人姓,半点生疏感都没有。
苏昱是“甲”等班的学生,宿舍是两人一间的,其他学生此时还在上课,都不在,里头,稚奴正在帮忙打扫,他听见苏昱说话的声音,忙着过来,一见面便跪下了。
“公子,您受苦了。”
这间宿舍在磨须书院算是最好的宿舍了,可是与苏昱从前的居住环境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稚奴一想到苏昱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两年,心中十分难过。
苏昱忙着去扶他,“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公子,您……”稚奴的话都堵在嗓子眼,倒不出来了。
明珠道:“他在青竹山庄里,整日里模拟你在吃苦受难,这两年愣是吃素睡地铺,冬天洗冷水澡,生病也不吃药,你过得有这么差吗?”
苏昱拍拍稚奴的手臂,“我怎么会这么糟蹋自己?我知道如何争取让自己过得更好的。”
“我知道公子会保护自己,但是,公子远离亲人,饱受思念之苦,稚奴怎能安生?”
明珠听着又忍不住笑了,“那要不你们两个先叙叙,我去外面望风?”
稚奴便识相的出去了,苏昱给明珠倒了一碗茶,“这两年,稚奴曦月对你可算用心?”
明珠接过茶,笑说:“十分用心,若是没有他们,我……”
明珠话到嘴边又缩了回来,端起茶来,那茶水入口,带着一些苦味,像是陈年的大茶膏泡出来的水,不由也为苏昱感到难过,当年那个爱茶懂茶的小公子,喝着这种连白开水都不如的水,一开始,可定也极其不习惯吧。
“这两年,你们怎么过的,快点与我说。”苏昱目光敛过明珠的脸,许多话,实质不必说,他心中也明了。
她不是奢华之人,这般盛装打扮,必是事出有因。
“你把青竹山竹给了我,又给了我这么好的左右手,我过得不知多好。”明珠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些沙哑,“倒是你?走后音讯全无,让人放心不下。”
苏昱微微笑了笑,“我说过,无消息便是好消息。”
“是啊,若是有好消息,你怎么舍得不告诉我?一定是两年来,都是不能让我知道的苦日子。”
明珠抓住苏昱的手,快速地卷起他的衣袖,手臂上留着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伤痕,苏昱忙着甩开她的手,有些恼了,“你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还有这种陋习,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
明珠心疼得一下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们竟然真的打人?”
苏昱喝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拜师学问,哪有不挨打的,也值得你当回事儿说?”
“你手上新伤旧伤,累了又累,谁家老师这么打学生的?”
这些消息,明珠事先都打听到了,苏昱在这边,遭遇了好几次大难。
一次是虫疫,被虫子咬了后,浑身红肿起泡,差点送了命。
一次是马难,又一次上“御”“射”课,挑选了一匹没被驯服的野马,被马拖着在山林里跑了好几百米,也是死里逃生。
还有一次群架,学生多了,难免分帮立派,两拨人打了起来,苏昱也无缘无故被牵扯其中,若非有人相救,怕是命也搁下了。
最为严重的一次,便是去年的“闯八关”,只要能够顺利闯关,便可离开磨须书院,但是,失败之后,就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那一次,苏昱被打了好几十板子,好些日子下不了床。
相比之下,他手上这点皮外伤,的确不算什么了。
不过是此处“暴力教学”的一点小证据罢了。
“好了。”苏昱安慰道:“这些不算什么,我挨打还是挨得少的。”
明珠收起眼泪,昂了昂头说:“我知道。”
苏昱走过来,扶着她在桌边坐下,“怎么来的这里?我父亲母亲是否知道?”
明珠摇头,“他们不知道,我自己想的办法。”
“什么办法?”
“磨须书院这么多的人在这里,总是要生活物资的,我托人一直托到了宫里,找到了负责给磨须书院采买的人,把布匹的供给给拿下了,今儿是来给你们这里的人送新衣裳的。”
“撒谎。”苏昱一听便知其中猫腻,“若是如此,你怎么瞒过我父母的眼睛?”
“莫非,我宫中不能有自己的人脉?”明珠问。
苏昱猜测道:“合香?”
明珠颔首,“她如今是僖贵人,虽说不是很得宠,可还算稳妥,这点小事儿,还是能够帮到的。”
“那你快点走吧!别在此处久待了。”
苏昱担心明珠在这里时间久了,会知道更多的事情,便催着她赶紧走,哪里知道,明珠早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明珠怪罪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这么费心来瞧你,你竟然催我走?一准是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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