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与稚奴虽然心中有所疑虑,可派去报信的人感恩于王家,派来的人也是这般谦和有礼,倒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便也没有多阻扰,只是嘱咐他们小心。
谁知道玉姝刚走不久,王子鸣便出现了,他一路快马赶来,找到了这家客栈,嚷着寻金陵来的人,客栈的人都被他给吓着了。
稚奴听见动静,急忙过来查看,见到是王子鸣,心中倒是安定了些。
“王公子,我家公子呢?”稚奴急切地问道。
“你们也来了?”王子鸣翻身下马,“那明珠是不是也来了?”
“是的,我们一路护送明珠姑娘过来了。”
王子鸣又问:“那玉姝等人呢?”
稚奴见他这般着急也不知为何,回答道:“林大小姐刚刚被秦将军派来的人给接走了,王大少爷也跟着一同去的。”
“糟了,糟了。”王子鸣大叫起来。
“什么糟了?”稚奴听得稀里糊涂。
“前几日,与鞑靼军谈判,他们要求我们撤军三十里,我军说,除了主帅,无人敢下这样的命令,提议让另一人代替主帅被他们挟持,于是,他们便要求让主帅夫人来替代,说主帅是个性情中人,不可能让自己的女人替他受过。”
王子鸣急得团团转,“他们正商议要去接玉姝过来,我与苏昱怎么反对都没有用,只能以玉姝远在金陵为由,让他们另想他法,哪里知道玉姝竟然自己送上了门?”
稚奴一听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忙着将此事禀告给了明珠。
明珠想,鞑靼军言而无信,这样的交易,怕是没什么可信度,那玉姝岂不是凶多吉少?
“真是时运不济。”明珠想到玉姝有危险,不由心神不宁,“这样的交易,如今的副帅秦将军也答应了?堂堂男子汉,将柔弱的女子推出去,可不是君子所为?”
“他们这时候还顾得上什么是君子所为?若是牺牲一个女人,能够换来主帅的平安,在这场战争中换来自主权,他们十分乐意。”
王子鸣重重地叹了一声,抱怨道:“慕瑾也真是的,平常一个极其稳重的人,怎么做出了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来?”
王子鸣又朝明珠教训道:“你们这也是瞎胡闹,这是你们能够来的地方?苏昱若是知道了,一准要怪你,本来可以无所顾虑的做点事情,这下可好……”
明珠眼下可没心情去顾忌苏昱的心情,而是一门心思担心玉姝的安全。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明珠瞧向稚奴,“从凉州到军营之间还有一段路,能不能赶上在半路把人截下来?”
稚奴算了算路程,“他们刚走不久,快马加鞭,赶上应该是没问题,只是,他们是奉秦将军的命令来接的,我们若是截了……”
稚奴不敢继续往下说,违抗军令,干涉军务罪名可都不小。
“我才不管这么多。”明珠提议道:“大家乔装打扮一下,伪装成山上的强盗土匪把人截走便是,我们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想必也没人知道我们的身份。”
稚奴跟王子鸣还有疑虑,明珠气恼地道:“你们这些男人怎么比女人还婆婆妈妈的,再这么瞻前顾后的,大小姐都要被送到鞑靼军那边去了。”
“可……”
稚奴话还没有开口,明珠就打断了他,“还可什么可?你们相信我,元世子坚决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这样做无外乎两种结局,第一种鞑靼军不守承诺,一个没救出来,又搭进去一个。”
明珠伸手两个手指,“第二种,鞑靼军遵守承诺,元世子知道他的平安是他的女人换来,他一定会发狂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可想而知。”
稚奴自幼跟随在苏昱身边,自然与元澈也很熟识,对他的脾气也有所了解。
大家想了想,认为也只能这样,不然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他们合计了一下,刚刚来的人,也不是很多。
稚奴与慕瑾带来的人都是高手,要截住他们并不是难事。
难就难在后续该如何巧妙地解决此时的困局?
比如,苏昱如同拿到在军营的主动权?
如何营救元澈?
如何将鞑靼军赶出幽州,收复失地?
“苏昱派我偷偷过来的,我还得回去,不然他一个人在军营里,孤军奋战,更是麻烦。”
商议完后,王子鸣便要走了,明珠去送他,有些担心地问道:“他知道我来了吗?”
王子鸣翻身上马,道:“去军营禀告的人只说了玉姝,没有说你们,他还不知道你来了。”
“那就先不要告诉他了,我也不是来给他拖后腿的。”
明珠知道的情况越多,便越是担心苏昱的状况,嘱咐王子鸣道:“你知道他的,他身体不好,又完全不会武,战场不比他处,刀光剑影的,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帮我护住他,拜托你了。”
王子鸣也是犯愁,本来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皇上给了他们任务,却并没有给他们相应的权利,所以许多事情都很有阻碍。
加上,苏昱又极其担心元澈的生死,此时,也是焦头烂额。
“上次两个人还面红耳赤的,你还动手打人来着,这时候,你又牵肠挂肚了?”
王子鸣取笑道。
“你……”明珠一时被噎住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好意思开这种玩笑?那些小矛盾,跟生死攸关的大事儿比起来,孰重孰轻,你不知道啊?”
王子鸣哈哈大笑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从前的白兄,你穿回女装之后,也跟女人一样扭扭捏捏了。”
“谁扭扭捏捏了?”明珠气抬腿起去踢王子鸣的马。
王子鸣双腿一夹马肚,马就快速的窜出去了,远远地传来王子鸣的声音道:“放心啦,只要我还活着,他就死不了。”
……
王子鸣离去之后,稚奴便与慕瑾带来的护卫追上去截人。
可是,不曾想,玉姝跟慕瑾在半路已经被人给截走了。
稚奴回来道:“我们追上去的时候,发现来接的军官受了伤,他们说,有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截走了大小姐跟王家的大少爷。”
事情变得更为复杂,王子鸣一走,明珠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急得脑袋都是混的,她宽慰着自己,“不能乱,现在不能乱。”
红玉听闻玉姝下落不明了,一下子各种不好的遭遇都在她脑海里旋转,哭哭啼啼起来。
“这可怎么办?大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如何跟王老太太交代?”
她这一哭,明珠就更乱了。
“你快别哭了,哭也是无用的。”明珠喝了一声,红玉急忙收住了声。
“那群人说是被截走?”明珠突然脑袋一个激灵问道。
稚奴点头,“是,他们说对方武艺高强,且目标十分明确。”
“会不会是苏昱派人截走的?”
明珠猜测道,稚奴摇了摇头,“不可能,公子去哪里调派人?磨须书院的那群老东西,分明是利用公子救元世子心切,便顺势将他给推了出来,也不知派了几个人跟在身边,他怎不能去调派军队里的人吧?谁能够听他的?”
曦月更是着急,“可不是,公子存心跟侯爷怄气,也并未请求侯爷的帮助,幸亏有王公子跟着,不然,身边怕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明珠越是想,便越是感觉事情复杂。
一面担心苏昱,一面担心玉姝,可恨她只是个弱质女流,在这种事情上,完全帮不上任何的忙,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曦月想着想着便是沉不住气了,急匆匆的朝外走去,“我不管,我现在就去军营找公子,我要在他的身边保护他,即便我武功不济,但是,我还有我这条命来护住他。”
稚奴一手拽住她的手臂,“你不要疯了,军营哪里是女子可以去的地方?是打算让公子在焦头烂额之际,还要为了你这个家奴劳心费神吗?”
曦月这才停住脚步,“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们保护好明珠姑娘,免除公子的后顾之忧,便是帮了天大的忙。”
稚奴瞧着明珠请求道:“姑娘,我们还是退避到黄州吧,大小姐这边的事情,我会跟何耀还有张大哥仔细寻找的,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明珠知道稚奴很担心她的安危,可此时,苏昱孤军奋战,玉姝下落不明,让她退到黄州等消息,她实在做不到。
“我们这样一行人着实是点眼。”明珠想了想,“稚奴,这样吧,你们只管去寻找大小姐的下落,我、曦月、红玉三个女子,你们也不要担心。”
稚奴道:“你也知道你们是三个女子,这随时都可能发生战事,让我怎么会不担心呢?”
“你不要急。”明珠道:“伤兵营里,此时肯定缺人照顾,我们去那里帮忙,一则可以打探一些消息,二则,若是有什么变故,在伤兵营里肯定是安全的。”
稚奴听着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只是依旧很担心,“幽州失守后,凉州的一些权贵官员们,都成了缩头乌龟,这种情况,想要找个人帮忙也找不到,只能委屈姑娘了。”
明珠苦笑道:“稚奴,这两年来,你对我说得最多的就是这话了,我本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不过是个卑微的奴婢,你不要认为我有多委屈,也不要将我想得太金贵,我什么都能做的。”
明珠平日里,不轻易提起出身,也没有妄自菲薄,只是,言辞里免不得带着些自轻,总想着若是自己出身好一些,她与苏昱也就不必要面对这么多的阻力了。
稚奴心中便更是不忍,想着她明明就是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与苏昱不相上下的,却因为上一辈的关系,承受了这么多的苦头。
……
鞑靼为了攻破幽州,不惜设下这般“毒计”,耗举国之兵力,以王子为诱饵,打着求和的幌子,让大周放松警惕,随后在幽州背水一战,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这一战,周军损失惨重,伤兵营里,成千上万的伤兵,缺药、缺粮、缺人,情况很少不好。
军医早早就不够用了,都是在本地征集大夫应急,至于照顾伤兵的人,全部都是附近的百姓自发来帮忙的。
明珠等人愿意来帮忙,他们求之不得。
此时,属于停战状态,伤兵康复了便回了军营,却鲜有伤兵再过来,消息也打探不到,玉姝那边也是音讯全无。
明珠更是心神不宁,夜里总是梦见苏昱在战场上受了伤,被噩梦惊心之后,她也要刻意安慰自己,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这样才能勉强保持冷静。
这日里,她刚刚帮几个伤兵上好药,便听见外头一片混乱,有人议论道:“今儿又谈判了,可惜还是没谈拢。”
另一个人很是惋惜地说:“可不是,据说,皇上派来的那个年轻的公子,还受了伤。”
其余几人忙着摇头叹气,“朝中那么多的大臣在,怎么派了个年轻的公子来?”
明珠听到这话,哪里还有心情管别的,忙着朝外跑去。
只见门口有着一队人马,护送着一辆马车,人群里,有个身影,萧萧肃肃,郎朗如玉,即便是背影,也是风姿卓越。
明珠一眼就认出这是她心心念念的人,然而,苏昱却走到了马车边,抱着一个女子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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