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踏实,却又不能完全清醒,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等身上力气恢复,能从床上坐起来时,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半。
我和段景琛的这段婚姻,推入两个多小时在我睡不踏实,又不能完全清醒,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着,躺了很久。这种不醒也不睡的状态,特别的难受。
这段婚姻失败的原因在我。我以为单凭着一方面的好,感情就能维持下去。我忽略了段景琛对于婚姻,对于我的期待。他希望的是,我和他结婚,然后幸福平安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我每天看似平静,实则焦虑,甚至不安。
我在卧室呆不下去,走到了一楼。
客厅里居然亮着一盏落地台灯。
我走近了才发现,罗小天没睡,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他听到我靠近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睛。
“陶然,坐下来咱们聊聊,如果你有心情的话。”罗小天说。
我谈不上有没有心情,但是却坐了下来。
落地台灯的照明范围不大,只有那么一个光圈儿。我坐在那里,一垂眸就看到了自己的手,右手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
这是我和段景琛的婚戒。下午离婚,时间紧急,事发突然,我居然把这枚戒指忘记了。
我迅速摘了下来,把它握到掌心里。
钻石微凉,戒指咯的手心疼。
“你和景琛,真的离婚了?”他问。
我点了点头:“下午领的离婚证。”
“不能过下去了?”他又问。
“他出轨。”我说。
罗小天没再说话,叹了一口气道:“他出轨的事有点蹊跷吧,一个男人对你好了十几年,突然在婚后因为没有夫妻生活而了轨,不合理。”
“不合理的事情很多,但都发生了。”我垂着眼,淡淡的说。
罗小天没再说话,一直盯着我看。
“你妈妈担心你,很快就会过来一趟。到时,你要是什么话,和她讲吧,我是做爸爸的,很多事不方便问。”罗小天说。
“其实不用担心,我是成年人,自己有主张,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选择。”我说。
罗小天认真的看着我说:“那我再多一句。”
我看着他道:“问吧,到了这一步,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你和段景琛离婚,是因为顾一笑吧?”他问。
我猛的抬头看他一眼,迅速道:“和他没关系。”
“你这么着急否认,心里有点慌。”罗小天看着我,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回答我的问题以前,先想清楚了。你都不知道想要什么,别人帮不了你。到了你现在的年龄,现在的社会阶层,对于感情,真的只是需要锦上添花了,如果不合适,不爱不喜欢没感觉,真的不用凑合的。”
他说完了站起来,看了一眼手表说:“时间不早了,你睡吧,我让王阿姨帮我收拾好客房了,马上也上去休息。在这里等了你几个小时,就是为了告诉你这几句话。不管做什么,遵从本心吧。”
罗小天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我一个人在客厅里又想了很久,来来回回的都是今天下午的事,还有罗小天的那些话。
段景琛出轨?
这件事确实很蹊跷。
想了一个晚上,我脑子里反而更乱了。
人就是有这种缺点,当局者迷。
第二天一大早,我才起床就听到有人来按门铃,打开门一看,居然是段景琛的奶奶。
看到老太太,我才猛然想到还欠她一个手镯子。
“奶奶,您怎么来了?”我赶紧把她让了进来。
她把扶她进来的大孙女支了出去,坐在我对面拉住我的手说:“陶然啊,景琛这一次对不起你。奶奶也知道,你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本来想劝劝你们和呢,谁知道他们俩倒是手快,明天就去把离婚证给领了。少了你这个孙媳妇,奶奶心里不好过。这都是他的错,奶奶来给你道个歉。”
“奶奶,您真的不用这样。”我忙拉住她的手说,“这段感情走到今天,我也有责任。其实很多事,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景琛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我们不合适。其实,想想我也觉得自己太仓促了。一开始,他向我表白时,我就觉得不合适。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又怎么会合适呢?”
“景琛估计也是一时的错误……”她说到这里说不下去,眼睛有点红的拍了拍我的手说,“奶奶就是来道歉的,真的挺对不住你的。”
“奶奶,真的不用。您这样,我都无地自容了。”我说。
“你这个孩子,实心,什么事儿都不多想。”段景琛的奶奶继续说,“虽然你和景琛离婚了,以后该来看奶奶还要来,不许多想。我就当自己认了个干孙女儿。”
“行。”我应了下来。
老人的好心我不会拒绝,但是也绝对不会像自己答应的那样,会经常去看她。她来道歉,这个姿态又让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只有段景琛自己知道,我和他结婚以后,连夫妻之实都没有吧。
这样的婚姻,哪一个男人受得了?
我们正说着呢,罗小天下来了。他看到段景琛的奶奶一怔,马上笑道:“老太太来了,这陶然也是的,奶奶过来,你都不上去叫我?”
“我都忘记了你在这儿住了。”我解释了一句,忙站起来让他坐到了段景琛奶奶的对面。
他们又聊了几句,段景琛的奶奶主要说的就是来道歉的。
罗小天把老太太送出门以后,回来对我说:“段家的老太太是个明白人,事情想得很周全。其实,有这样的家长,段景琛应该错不了的。怎么会就出轨了呢?”
“行了,已经这样了,就别说了。我上班了。”我对罗小天说。
他笑了笑,摇头说:“去吧,我送你儿子上学。”
我出门时,听到他在我身后低声说:“我一个世界级的投资人,怎么沦落成保姆了,还有会嫌弃?”
我暗自笑了笑,没回头。
罗小天现在越来越有烟火味儿,让人感觉温暖多了。
我一开始并不接受他,到现在能和他平静的说话,已经是在很大的进步了。而他,确实是把我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看的。
我知道,我的离婚会惊动很多人。所以一到办公室,我就把手机关机了,同时对刘爽说:“不管是谁,只要是找我的电话,一率只做记录,不予转接。今天,我一个电话也不接。”
这样,没电话的一天过得还算平静。
但是,下班前这种平静就被打破了。
闯进我办公室的是乔吉安。
“你和段景琛离婚了?”她开口就问。
我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很淡定的点头说:“是的,昨天下午办的手续。”
“你们够快的。”她说着几步走到我面前,直接坐下来,又问,“为什么啊?外头传的可是他出轨,我不相信。”
“是出轨,有证据的。”我说。
“出轨?”乔吉安瞪大了眼睛,“陶然,要是段景琛都会出轨的话,世上的男人还有能要的吗?”
“何萧拍到了的照片。”我说,“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何萧?”乔吉安反问,而后冷笑一声,“他的话你也信啊?”
“他的话我可以不相信,但是我得信照片吧,那种照片肯定不会是P的。”我一边说一边工作。
遇到问题我不知道如何解决时,有两个发泄渠道,一个是拼命工作,一个是玩命跑步。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我自己觉得事情在一点一点的解决,而不是原地踏步。
“你和我说过,人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现在的你,是不是这样?”乔吉安问。
“不管是与不是,我们现在都已经离婚了。”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其实,现在想想,张爱玲的那句话没错,成名要趁早。其实,不只是成名,是无论干什么都要趁早。离婚也一样,如果再耗几年,一不小心生个孩子出来,那就更难离了。”
乔吉安狐疑的看着我说:“陶然,外面还传,你们结婚这么久了,你都没让段景琛碰你?”
“你听谁传的?”我问。
她打开手机,翻出一个贴子给我看,那个贴子写的是我和段景琛的离婚过程,甚至涉及到了我们的各种隐私。其中有一部分是真实的,但也大部分是虚构的。
“我会打电话要求这个网站删除贴子,纯属在胡说八道呢。”我说。
乔吉安看我还挺淡定的,就相信了我的话,长舒了一口气说:“这样就是段景琛不对了,这就是典型的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你说我们怎么都是同一个命运呢。特么的男人都一个德性。”
“现在恨上男人了?”我放下手里的东西问。
“才不是,只是觉得何萧的朋友,没一个好东西,要不就是算计着别人的资本家,要不就是超级大渣男。”乔吉安恨恨的说。
“孩子给你了吧?”我问。
不想再让乔吉安把注意力放到我的离婚上,我主动转移了话题。
“你消息还挺灵通。”乔吉安说。
我近一周看到何萧发的朋友圈很少,而且都点丧,多少也想到孩子的问题上,他那边进行得不太如意。何萧的对立面儿就是乔吉安,他不顺利了,乔吉安自然是顺利的。
“不是灵通,是猜的。”我说。
“现在差不多了,何萧自己也松口了,只剩最后再上一次法院了。”乔吉安道,“以前提到法院,我都觉得有点发抖,现在别的没见着好,胆子倒是练出来了。”
我也叹了一口气。
女人就是在各种事情的打磨下变得越来越坚强的。但是,坚强真的不是什么好词。因为一个人要做到坚强,就要经受很多磨难。这种磨难是打磨坚强的石头,坚强的女人,未必是幸福的。只是,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特性,那就是不管扔到什么样的环境里,都能活下去,而且还能活得很好。
乔吉安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说:“现在你感觉是不是很郁闷,要是需要有人陪你放纵一下的话,我陪你去。”
“不了。”我摇了摇头。
“保证安全,我们去青少峰那里。”乔吉安说。
“不是安全不安全的事,而是现在的我没那个发泄的习惯了。现在觉得事情发生了,就已经发生了,做什么也无法改变,不如顺从的接受。”我说。
乔吉安沉默了更长的时候,我一抬头,她正盯着我看。
“怎么了?”我问。
“陶然,我怎么感觉你嘴上说着对这段感情无所谓,发生了这样的事该散就散了,但是却感觉到你心如死灰了呀。当时,传出顾一笑死讯时,你是伤心难过和不知怎么办才好。现在呢?你看着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心里怎么都成灰了的感觉。”乔吉安说。
她的话很准确,一下说得我自己都怔住了。
我的心里真的荒成了一片灰吗?
“其实也不是这段感情和婚姻对我的伤害大,而是因为这件事,我对感情看得更淡了。很多事都要讲环境和时机的,离开了特定的环境和时机,就永远也找不回当时的感觉了。”我说。
“那顾一笑呢?我说假如啊。”乔吉安顿了一下,“假如,顾一笑现在回来找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当然不会。”我说。
“现在不会,缓一段时间他来找你,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乔吉安又问。
“不会。”我说。
“不相信。”乔吉安摇了摇头。
我笑了笑:“爱信不信,现在我想的就是把公司经营好,也不想着扩大经营了,也不想当首富了。把豆包安安稳稳的养大,然后我就退休了。计划退休以后,过几年轻闲的生活。”
乔吉安显然不相信我的话,又安慰了我两句,然后留下一句需要我陪你的时候,说一声就行了。
她走出了办公室,我重新打开电脑屏幕,准备再处理几封邮件。这时,她又突然折了回来。
“怎么了?忘记拿东西了?”我问。
“不是。”乔吉安看着我欲言又止。
“那是什么事?”我问。
她鼓足了勇气对我说:“其实何萧的话,你真的不用相信。”
“为什么?”我问。
“因为何萧喜欢你,他要是给了你段景琛的消息,或许只是故意想拆散你们。”乔吉安说。
我觉得她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别开这种玩笑,要是我和何萧发生了什么,你那里不就是防火防盗防闺蜜了吗?”我认真的看着她,“我和何萧,什么都没有。一直都这样和你解释,你又不相信。”
“你对何萧是什么都没有,但是何萧对你,却是什么都有的。”她也很认真的说。
我笑了笑,不想和她再继续闹什么误会,马上说:“他只当我是合作伙伴。”
乔吉安听到我这样说,眼睛微微一红说:“他喝醉的时候,曾经有一次,把我当成了你,叫的是你的名字。你不知道,那一个晚上,他有多温柔。”
我脑袋嗡的一声。
乔吉安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等我回过神儿来,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如果不是桌子上还放着她剩下的半瓶水,我几乎怀疑刚才我现现幻觉了。
这件事大条了。
现在,乔吉安虽然和何萧离婚了,我也不想发生什么三角的关系。可是,现在我要怎么办?去找何萧谈谈?要是真的这样做,那也太刻意了。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呢?那我和何萧之间,以后要怎么见面?
想了半天,我做了个不算决定的决定,以后躲着何萧。
想到感情的事,我头都大了。
接下来的一周,段家的人找了我好几次,开口都是道歉的意思,但是背后的意思却是想劝我和段景琛复合,都帮他说情。
但是,段景琛没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又一周过去了,我收到了段景琛给我寄来的一箱子快递,那是我留在那个房子里的化妆品和首饰,箱子的最下面放着一个档案袋,里面是房产证——那栋别墅的。
我想了一下,把房产证拿了出来,同时复印了一份我的身份证复印件,手写了一份委托办理房屋所有人更名的委托书,然后给段景琛寄了回去,地址写的是他的公司。
我做好这一切想打个电话和他说一下,手机拿起来犹豫了半天才拨出去。我以为他不会再接我的电话,毕竟我让他在段家成了众矢之的。
“喂,陶然。”他接了电话,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
“房产证我给你快递回去,我不需要这个。”我说。
“这段婚姻,我是过错方,应该给你经济补偿的。但是这几个月公司一直在花钱,还没有挣钱,所以我手里能动的就是那一套房子。那是你应得的,收着吧,不要给我寄回来。”他说。
我知道再多说也无疑,索性也闭了嘴。
我们谁都没主动挂电话,就这样拿着手机沉默了一分多钟。最后,他缓缓开口问:“陶然,你这一段时间好吗?”
“挺好的。”我说,“你呢?”
“我也挺好的。”段景琛说。
“哦。”我应了一声。
原来,我们都不是离了对方就不能活的人。原来,感情的实质就是经济实力。现在,我们离开了对方,都活得挺好的。我心里有时还会生出一些轻松,因为回家以后不用再在豆包面前演戏了。
但是,我的再次离婚对豆包伤害很大,他有点闷闷不乐了几天。后来,罗小天不知道怎么开导,他才明白过来,还特意跑来劝我道:“妈妈,感情不是必需品,只是奢侈品。能有就有,没有也行。”
我笑了笑,不知该对他如何解释。
就这样,一眨眼的时间,我和段景琛离婚满一个月了。我耳边也清静了,想必他耳边也清净了。
我对于公司也不像以前那么有斗志了,工作反而轻松了起来。
正巧的是,这个时候有一个在新加坡开的行业峰会,我收到了请柬。之后,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最近,我总有一种自己被困在北京的感觉,所以急需要出去透口气。这种会,对于KB这种龙头公司,主办方是全程报销所有费用,如果有演讲什么的,我还会拿到一笔数额不菲的出场费。
罗小天和豆包开车一起送我去的机场。
我进了安检以后,他们两个才离开。在这一刻,我身边都是陌生人,让我彻彻底底的放松下来。
登机时间到了,我拿着登机牌登机。
这一次是头等舱,我坐下以后就敷了一张面膜,然后戴上耳机闭目养神。迷迷糊糊当中,我听到身边坐了人,没过多久,飞机起飞了。
这一路我睡得很好,难得的安静。
等我睡醒了,飞机正在降落,因为气压变化,我耳朵很难受,所以一下就醒了。
我乘飞机,最讨厌的就是起飞和降落。
我不是紧张,只是单纯的难受,所以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看。
终于飞机落地了,我松了一口气。
空姐终于说可以下飞机了,乘客都站了起来。这时,有人在我面前站定,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居然是一张熟悉是挪不开目光的脸——顾一笑。
“来开会?”他先开的口,语气淡淡的。
“嗯。”我礼貌的应了一声。
他还是站我面前不走,我又看了他一眼。
他眼睛微微一眯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来的?”
“出差。”我替他做了回答。
“这里聊天不是好地方吧,下去吧,哪个箱子是你的?”他问。
我指了一下,顾一笑帮我拎了下来,然后很自然的提在自己手里往外走去。我无奈,只好拿起随身的小包跟在他身后。
“不用了,我自己拿。”我几步追上了他说。
“出去以后,如果路线不同你再自己拿,我顺手的事儿。何况,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前任。这点觉悟还是有的。”顾一笑不松手。
我也不好在机场和他争执起来,只好一路小跑着跟着他。
到了外面等出租车的地方,他把箱子松开推到我手里问:“你住哪个酒店?”
“双子座。”我说。
他对我微微一笑,露出大白牙说:“真巧,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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