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地主婆的日常

    
    艾草心里慌乱的跟着傅九回到镇上, 直接就去关押顾东的那个地方了，但是依旧被人拦着进不去。
    “嫂子, 你不要着急，肚子比较重要！”傅九看艾草情绪比较激动, 怕孩子有个意外, 尽力去安抚她。
    “没事, 我没事。”艾草让傅九不用担心自己，她悄悄摸了一下肚子, 心里想着孩子可以一样要乖呀, 你爸爸现在正受难呢。冷静下来的艾草转头问傅九：“艾二顺呢？艾二顺在哪？”
    “他这个点应该在办公室上班吧。”傅九皱眉, 不明白艾草为什么问艾二顺，他路上已经跟她说过了, 艾二顺这人贼着呢, 根本没心帮他们。
    “走，去他办公室。”艾草疲累的小脸上带着满是坚定。无论如何她都要看看顾东。
    两人来到艾二顺办公室前边, 直接门口站着的一个人拦住了，问清楚来做什么，让他们等一会, 自己去和艾文书说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转眼, 艾二顺的脑袋上多了个文书职衔。
    那个人进去, 艾草和傅九忐忑的站在院子里等着, 结果没一会人出来告诉他们：“艾文书现在有事在写报告呢, 你们等一会吧。”说完人又去站岗了, 没再理艾草他们。
    “他这是故意！”傅九愤愤不平地说：“不要指望他帮忙了，这个人根本就是没心的！狼心狗肺的东西，坏着呢，知道是咱们过来，还故意这样。走，回去了！”
    傅九想觉得艾二顺不会帮忙，以前顾艾两家在村里关系并不好，再加上艾二顺那样的性子，这个时候根本拽官样儿，不落井下石估计都要谢天谢地了。
    “等等吧，再等等。”艾草这个时候反而出奇的冷静。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等了半个多小时艾二顺才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笑，脚步匆忙，好像是才意识到他们过来一样。
    “哎，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小草怀孕肚子已经这么大了呀，比你二嫂的肚子看着还要大呢？”艾二顺盯着艾草的鼓起来的肚子看了一眼，带着笑冲着他们说。
    一起艾二顺不怎么说话，阴沉的性子艾草害怕，现在他说话和蔼脸上带笑这个样子更让艾草觉得不舒服。
    艾二顺是真的变了。
    “怎么？小草盯着我看什么？才多久不见二哥就不认识了？”艾二顺看艾草盯着他打量，挺直身板，有些不自在的问。
    “没有，二哥。”艾草一开口眼睛惊红红的。满眼带泪的看着艾二顺喊：“二哥，顾东，顾东他现在怎么样了？你带我看看他吧。”
    艾二顺本来听艾草喊他二哥还挺高兴，后来一听顾东，脸上表情变了一秒，马上恢复以后，皱着眉头十分为难的样子说：“我知道，我知道顾东出事了。艾草你听二哥说，二哥也想帮你们，但是他这事性质比较严重，不是二哥不帮你，是二哥帮不了你。”
    “怎么会！你……”傅九激动的想要反驳艾二顺，不过给艾草抢先了。
    “二哥，我知道这事是为难你了，可没人了呀，咱们家现在也就你在镇长还是政府里的，你就帮帮忙吧二哥。其他人都没有你这个能力，我就看看他就见一面就行，求求你了二哥。”
    艾草拉着艾二顺的胳膊，满眼含泪，一边给艾二顺带高帽子，一边哭着拉感情。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看着艾草哭的梨花带雨的，艾二顺竟然觉得心里舒坦。
    顾东现在什么样？简直就是砧板上的肉，他不介意艾草看看他现在有多惨。
    哼，当时在村里三番五次的搞他们艾草，现在他也能有今天。艾二顺出于一种奇怪的心里，做为难状以后，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说，决定帮艾草，就算是有人问起来，他也不怕担责任，谁叫艾草喊他一声二哥呢。
    艾草见到顾东是在一个小屋子里，屋里没有窗户，黑乎乎的一间十分潮湿脏乱的屋子，里边处理地上散乱的稻草，其他什么都没有，顾东就脏乎乎的趴在稻草上边，浑身血迹，衣服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
    “顾东！”艾草握紧拳头，一下子就扑了过去。一碰到顾东她就发现了顾东的不对劲，顾东再发热。
    确切的说，顾东已经浑身发热被烧糊涂了，任凭艾草怎么叫都人都不清醒，只是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睛，不停的发抖。
    “顾东，你醒醒，醒醒呀！我是艾草，顾东！”无论艾草怎么摇晃，顾东就是醒不过来。
    看着顾东半张脸上青紫一边，以及眉头嘴边的血迹，艾草坐在肮脏潮湿的泥地上抱着顾东的脑袋，放声哭泣。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救他！二哥救救他，他需要看大夫，需要吃药！”艾草仰着头去看门口的艾二顺。
    “艾草，二哥也想，不过没办法，他这事是证据的，何主任已经交代了，要好好审问，还要往上边交呢，我做不了主，二哥帮不了你。地上潮，你先起来吧，对你身体不好。”
    艾二顺假惺惺的满脸善意，想要过来弯腰拉起艾草。
    后边的傅九大踏步迈越过艾二顺，看到顾东这个样子，十分难受，强忍着眼泪，他本来是打算先拉起大着肚子的艾草的，但是一看到顾东的漏出来的血红的腰侧，立马过去一拉顾东的衣服，一个大男人眼泪马上就下来了。
    “我艹你妈！艾二顺！”转身傅九就给了艾二顺一拳头，冲上去两个人扭打到一起。
    抱着顾东脑袋在怀里的艾草，看着被傅九掀起的衣服，整个人跟被人活生生剜心一样疼痛，满脸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顾东的腰腹到处都是青紫泛血的红痕，这些痕迹甚至蔓延到被衣服遮盖的其他地方。
    看着这伤和顾东衣服上的血渍，不用看艾草就知道，顾东该是被人用鞭子抽打了，胸前背后甚至腿上应该也都是这样。
    顾东，顾东！
    艾草摸着顾东好毫无血色惨白的脸，心里抽疼的厉害。突然这个时候她的肚子毫无预兆的猛烈一疼。
    孩子！孩子怎么了？不能有事啊！
    艾草理智瞬间就回归了，她拿着顾东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把顾东的脑袋慢慢从自己怀里移出来，看着顾东默默说了句：一定要撑住！一定会回家！
    艾草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走了出去。傅九和艾二顺两个人的打斗早就变到了院子里，而且从两个人互打，变成了艾二顺看着一群人拿着枪对傅九群殴。
    傅九虽然给人打到在地，不过依旧在狠狠的骂着艾家祖宗十八代。
    艾草无声的走到艾二顺身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没有太多清晰的看被人殴打的傅九，和艾二顺说：“二哥，是傅九不对，教训完了，放过他吧，我带他回去。”
    救不了顾东，她不能让傅九再有个好歹。
    气已经出的差不多的艾二顺，这个时候也没有刚才谈笑和善的模样，半阴着脸冲着打架的几个人说：“好了，你们退下吧。”然后扭头又跟艾草说：“这是镇政府，不是村里，谁都能撒野的地方。给他个教训长长心，我好说话，不计较，这么莽撞，下次他遇上别人，他就不一定这么好运了。
    傅九从地上爬起来，依旧骂骂咧咧的，还想要攻击艾二顺，不过被艾草给拦着了。“走，我们回家！回去！”
    五月份的初夏，太阳已经开始散发它的威力。出了镇政府的大门，头顶烈日，艾草却依旧觉得心里发寒。
    不仅在古代是权利的社会，其实到哪里都逃不开那老一套。
    顾东这件事有可能是有人举报，但是更多的应该是艾二顺报复，或者是有人故意拿顾东想要立功，艾草猜不准具体是什么，但是回去的一路上，她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才能救顾东。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和顾东一直都是生活在小村子里，他们的活动的地方只有这么多，认识的人也只有这么多。
    在这个镇上，真的是很有可能革委会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就算是死在里边，他们也能给出个所谓的合理解释。
    找谁？艾草满脑袋走在过滤，能帮忙的人。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天还是晴的，但是刚回到家里就开始起风了，看天气应该又是一场雨。
    傅九把艾草送到家里，跑去田园园那跟她说要她下了课去照顾一下艾草，然后才回自己的家。
    才半个月没回来，家竟然变的这么陌生和安静。坐在堂前的凳子上，看着其实这没变的一切，终究差的不是东西，是人，是顾东。
    艾草想着明天可以她该去县城一趟找任婉婉，看看她能不能帮上忙。同时因为顾东的情况比较危险，她要先去找大队长，让大队长帮着活动一下，至少要看着，不能在救出来之前，让人栽在里边不是。
    想到这里，艾草起身去卧室，然后进了庄子拿出来一踏钱，大多都是零散的毛票，她要去大队长家里。
    大队长做了这么多年的大队长，是个人精，什么事情能粘，什么事情不能碰，他心里门清，所以在顾东出事以后他局着傅强，不让儿子多掺和，怕把自己搅进去。
    但是艾草必须说服他出点力帮一下，至少在她找到任婉婉确定那边能帮忙之前，不能让顾东在镇政府出事。
    “大队长，求求你帮帮忙吧，顾东什么样的人，村里您看着长大的，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他怎么可能是走资派通敌呢，咱们村，一贯都是服从你的教育，每次上大课听精神讲座顾东从来都不缺他，他平时真的都是在村子里老老实……”
    艾草说的一大堆，大队长看她一个怀孕的女人哭的可怜，不过同情归同情，还是没有松口帮忙。
    “你家搜出来的那些东西，那是被人当做证据的，顾东那样的成分，不管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有这些东西那些人就能给他安罪名。”大队长长长的吸了口旱烟，苦涩的看着艾草说：“这事不好办。”
    “大队长求求您帮帮忙吧，那些东西一些是顾东去年受伤住院别人送的东西淘换的，一些是他去供销社卖山货得来的，买自行车的钱和票都是跟借别人借的。”
    说到这里艾草灵机一动，看着大队长满脸苦涩的说：“也怨我，在学校总抱怨怀着孩子辛苦，顾东因为来回打车不方便一个月都见不到几回。我同桌听了觉得这样不行就回家拿了钱和券让我们买自行车好让顾东来回方便。”
    “唉，即使能证明你们是借别人的，但是谁信呀，革委会那帮人说了算的，红口白牙，不好弄。”大队长皱着眉。
    “爸，明天我们去跑跑看吧，不能看着顾东就这样在镇政府出事呀，他也是咱们村子里的呀！”
    傅强其实挺同情顾东的，觉得他这是无妄之灾，而且这灾祸很可能要搭上性命。虽然关系没有傅九近，但从小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不帮一把，要是顾东将来有个万一，他心里肯定会过意不去的。
    大队长看了儿子一眼，收起烟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琢磨了一下对艾草说：“我明天去镇上找找人，看看情况吧，不过你也知道我一个村里的队长，在镇上起不到什么大用的，能帮的我尽量帮。”
    虽然他知道这事最好躲得远远的，可到底是一条人命，大队长同意了帮艾草去看看情况。
    “大队长，麻烦你了，救不救的出来这份情我们都记着，只是希望顾东能在里边少受点罪，刚才我说的那个同桌他爸爸是咱们县的县长，我明天去县城她家一趟，在我们没回来的时候，还请大队长多帮忙找人照顾一下。”
    说完艾草把一摞钱，有七八十，轻轻的放在了大队长前边的桌子上。
    “哎，你这女娃，这是做什么？顾东是咱们村里的，我帮一下是应该的，这钱不能收的，你赶紧收好，拿回去。”大队长用烟杆把钱拨到艾草的那一面，心里打着突突。
    他没想到艾草竟然上个学还能认识县长的家的娃，要她说的是真的，那么顾东这事，说不定还真有转换的余地。
    “这钱是给您活动破费用的，麻烦您了，这钱你一定要收着，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要真认识县里的人明天尽管去找人，镇上明天我们帮你看着，不用太客气，这钱你留着县城用吧。”
    艾草临走的时候到底是把钱留在大队长的桌子上。老话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有了这些钱，加上她透漏出来的关系，大队长肯定办事会更尽力的。
    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田园园过来看艾草帮她做饭，等到两个人没什么胃口的吃过晚饭，雨已经变成瓢泼大雨了。
    “怎么下这么大！”田园园看着院子里不断溅起的水珠皱眉说：“这个夏天已经下好几次了。”
    “等等吧，等等就该停了。”艾草看着雨势，想着前几次的情况跟田园园说。
    夏天的瓢泼大雨来的快，走的也快。
    但是，这次好像跟以往不一样。等到她们睡觉的时候雨都没有停的趋势，而且伴随着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
    第二天艾草醒来，雨依旧在下。
    “怎么办？看天气它是不会停了，你还要去县城吗？”田园园看着艾草鼓起来的大肚子问她。
    “去，必须去。”顾东等不了那么就，顾东现在生着病呢，艾草不知道拖得时间长了会不会有个什么意外。
    “那你等会儿，我去找傅九让他陪着你去！”说完田园园就拿起门边的雨伞冲进了雨里。
    已经下了一夜了，看着阴沉沉的天，艾草心里压抑，总觉得这雨是一时半会停不了的。
    傅九听说艾草要去县城找人救顾东当然是愿意跟着艾草过去，艾草穿着雨衣傅九又帮她打着伞，两个人淌着雨水，走到县城去坐车。
    好不容易挨到县城，看到任婉婉，艾草差点就出来。但是终究是看到希望了。
    任婉婉知道艾草回家是有事，看到她回来本来是高兴的，看艾草情绪不好，关心她家里怎么了，等听完她讲的事情，心里气愤难过的同时，皱着没有说：“我爸一大早就坐车往下边村里去了，好像是哪个地方大堤有缺口洪水跑出来淹了村子，他救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