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心底的怀疑后,阮明玉既为狗皇帝点蜡,也为自己默哀。
汪弘川身患隐疾,固然可怜,但这也不是祸祸她的理由啊。
唯一勉强能称得上安慰的是,狗皇帝得了这种见不得光的病,应该暂时不会往后宫塞满四季鲜花美人,她的日子也能过得安稳平静些,然而,对她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个重大隐患,身为狗皇帝的妻子,除非是个傻子,才会一直猜不到狗皇帝的身体出了毛病。
知晓了这样的骇人秘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灭口呢。
唉。
难怪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好事’,会落在她脑袋上,这根本就是个大火坑嘛。
也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了狗皇帝,竟偏偏选了她来跳火坑,总不会是因为,自己曾经差点当了他的小后妈,他心里不爽才故意如此吧,阮明玉苦苦思量间,汪弘川也收拾好心情,昂首阔步走进了膳厅。
阮明玉努力不去瞄狗皇帝的下半身,只强自镇定的笑迎上前:“臣妾给陛下请安。”
汪弘川原本板着脸,见阮氏这般笑靥如花的模样,他心底略一计较,到底伸手虚扶出一把,语气温和道:“皇后免礼。”明明给自己说好了,要对阮氏温柔和蔼些,不冲她发脾气,然而事到临头,他终是没管控约束好自己的情绪,“朕刚刚心情不太好,不是故意对皇后发脾气,皇后别往心里去。”誓言倒了一次没什么,他接着再立便是,就从此刻重新开始。
狗皇帝这是在向她……道歉?
阮明玉颇有些受宠若惊,口内却相当识大体道:“朝务繁多,陛下日夜忧心国事,难免影响心情,臣妾都晓得,不会往心里去的。”
闻言,汪弘川不由讪讪的:“去用膳吧。”他不是在忧心国事,他是在烦恼没法把你给睡了!
“陛下先请。”阮明玉微笑再道。
夫妻两个就了座,照例秉持着食不言的用膳规矩,膳厅内静悄悄的,只有轻轻的咀嚼声、以及筷勺的响动声,生儿子的事情还没着落,汪弘川便有些心不在焉,他时不时会瞧一眼阮氏,见她神色自若的指挥萧嬷嬷,给她夹这个,给她舀那个,心底就又泛起一些不舒服。
这个女人,怎么就不知道关心一下丈夫的胃口好不好,只顾着自个儿埋头吃。
“周海德,山药糕的味道不错,让皇后也尝一块。”一室寂静里,汪弘川忽然开口说了话。
阮明玉略微诧异的抬起头。
嗯哈,啥意思这是?
正捏着筷子布菜的周海德一听这话,立即恭敬应道:“是,陛下。”说着,就一手挽袖,一手从碟子里夹起温热酥软的山药糕,规规矩矩放到阮明玉的眼皮子底下,“皇后娘娘,您请用。”
“谢陛下。”阮明玉朝汪弘川谢了恩,然后很给面子的吃了山药糕。
汪弘川给阮氏投了桃,却不见阮氏回报李,心理失衡下便愈发不爽快,遂语气生硬的再开口:“周海德,让皇后再尝个水晶虾饺。”这女人,能不能有点眼色!
周海德毫不犹豫的赶紧又应:“是。”
望着被夹到跟前的虾饺,阮明玉略无语地捏着筷子,再次谢恩:“谢陛下。”
见阮氏又心安理得低头吃虾饺,汪弘川微微黑脸道:“周海德,再给皇后尝个小笼包。”
刚咬进嘴里半只虾饺的阮明玉:“……”狗皇帝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又闹起脾气了,两人安安生生吃饭不好么,闹什么幺蛾子。
见陛下主子被皇后娘娘又气得上火,周海德悄悄瞥眼过去,冲阮明玉狂打眼色,并慢慢唇语‘娘娘,给陛下布菜,布菜’,收到周海德传来的讯息后,阮明玉叹了口气,这个狗皇帝啊,真是与传闻中的不一样,传闻他性子冷漠,手腕强硬,御下严厉,经过这两日的接触相处,阮明玉只想说——传闻果然不太靠谱。
在她看来,狗皇帝分明就是个幼稚鬼。
咽了虾饺,搁下筷子,阮明玉径直站起身子,踱步到汪弘川跟前,软和着腔调道:“陛下心情又不好了?臣妾来服侍陛下用膳吧,来,尝块山药糕,再吃个虾饺,呶,还有小笼包、炸春卷、燕窝炖蛋,凉拌酱肉丝……臣妾觉着这些都不错,陛下不妨也尝尝看?”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碟子里就堆聚出一座小山来,汪弘川险些被气晕过去:“你一下子弄这么多,朕还怎么吃啊?”
这个阮氏,到底有没有学过布菜的常识啊。
无视狗皇帝的臭脸,阮明玉不甚在意的笑道:“陛下操劳国事辛苦了,理该多吃一些,这些哪里够啊,哦,还有这凉拌豆腐,清炒小菠菜,糖醋腌萝卜……”
狗皇帝,你不就是想叫她伺候你吃饭么,看她撑不死你丫的。
帝后相处的情形着实诡异,皇后娘娘一个劲儿地给陛下夹菜,陛下表情明显扭曲,却愣是耐着脾气,没泄出来一点火,周海德秉着呼吸,仔细想了一想,随后便朝萧嬷嬷轻轻一摆手,然后,两人无声无息的悄悄告退了。
膳厅里,又只剩下汪弘川和阮明玉独处。
“够了,别再夹啦,你喂猪呢。”汪弘川忍了又忍,到底没再忍下去,不由黑着脸打断阮氏的神操作,再叫她胡闹折腾下去,一桌子食物都要堆到他脸上去了。
阮明玉笑吟吟的回嘴:“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臣妾怎么会是在喂猪呢。”
汪弘川狠狠抽了抽额角,在心底一遍遍默念,朕要对阮氏温柔和蔼,保证不冲她发脾气:“行了,皇后别忙活了,你也坐下吃吧。”阮氏要么不回李,要么就回报的超级猛烈,他真心有点消受不起。
阮明玉站着不肯走,满口吹捧之语:“陛下身系天下福祉,臣妾怎能不尽心服侍,您先用,等陛下吃好了,臣妾再吃也不晚。”说着,又柔声催促道,“陛下快点吃啊,这些可都是臣妾的一片心意,您若是不赏脸,臣妾会很伤心的。”狗皇帝,以后每叫她伺候一次,她就把你当猪喂一次。
汪弘川:“……”忽然又很想废后肿么破。
新婚第二天的早膳,夫妻两个吃了很久才结束,心情均为……一言难尽。
凤仪宫共有前后两座大殿,宜华殿乃是皇后的就寝之所,景仁殿则是日常待客议事之地,饭毕,阮明玉就匆匆去了前头的景仁殿,汪弘川则无所事事的歪在宜华殿的炕床上。
“周海德,你说说,怎么才能让皇后喜欢朕?”汪弘川仰头,望着雕彩绘案的屋顶房梁,神色恹恹道。
既已娶了阮氏入主凤仪宫,他自不会轻易废除她,他急需治好自己的厌女病,可阮氏却一点也不配合,哪怕他对她示好,她也总是淡淡的,若是逼的急了,这个女人就给他使性子,诸如,拿后脑勺对着自己睡觉,又比如刚刚,根本不管他想不想吃,要不要吃,只一个劲儿的拼命夹菜。
有了自医的想法时,汪弘川不是没考虑过,可以在乾央宫蓄养一个宫女,叫她专门替自己‘治’病,事成之后,暗地处理了就是。
想了又想,终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怪恶心的。
而且,对阮氏也不公平。
阮氏是他的中宫皇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明知她无意入宫却强拉她进来的可怜女人,他不可能一直干晾着她,却夜夜留在乾央宫治病:“朕需要她喜欢朕,你替朕出些主意。”阮氏的好心态,堪称一把双刃剑,她没有因自己不碰她伤心难过,与此同时,也不因自己对她示好,就欢天喜地不已。
真是头疼……
针对汪弘川的头疼之事,周海德很想说,陛下,您真是当局者迷,你无法和皇后圆房的原因是讨厌女人,和皇后娘娘喜不喜欢你的关系并不大,只要你努力喜欢上女人,一切问题自然就全部迎刃而解了,否则就算皇后娘娘再喜欢你,只要你依旧厌恶女人,那也是啥用都没有。
心里这般想,嘴上却说的是:“陛下若想皇后娘娘对您倾心以待,当然要对她很好很好。”
“怎么个对她很好法?”汪弘川有气无力的哼哼。
阮氏是他坚持己见非要娶的,事到如今,想再换旁人已经晚了,他只能在她身上打主意。
周海德轻轻建议道:“陛下,奴才以为,您在忙碌朝事之余,要多和皇后娘娘相处,不拘是散步、下棋、看戏、听曲,只要经常待在一起,皇后娘娘和您处惯了,总会看到您的好,除此之外,您还可以多送皇后娘娘礼物,比如衣裳料子、珠宝首饰之类的,还有,娘娘孤身一人在宫里,想必会经常思念亲人,您不妨多给些恩典,叫娘娘能多见见家人……”
汪弘川之前从未涉足男女之事,一点都不懂怎么哄女人高兴,是以,对周海德的一系列建议,他都认真听取,并斟酌考虑哪些比较有可行性。
这厢,汪弘川为了圆房生儿子,努力丰富怎么和女人共处的知识,至于景仁殿那边,阮明玉也已见到汪弘川的异母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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