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月隐,冰寒天地笼罩在无尽黑暗之中,只有火把的微弱光芒在密林间晃动,若非雪后潮湿,那片密林恐怕早就被掉落在地的火把引燃,化作一片火海。
杀喊呼喝声殆尽,刀兵加身的凄厉惨叫也停歇,再无人影从密林中向外乱窜,十余壮汉才手提染血钢刀缓步而出。
“痛快,痛快,这下立大功了!张文清真是好胆魄,若我知晓这股谋划造反的蛾贼有数十之众,必得上报县尉调拨兵马,绝不敢领十余人动手!”
走到火光亮处,照出一个持刀携盾身披牛皮铠的壮汉形象,赫然是曾与宋季起冲突的广安乡亭亭长潘阿牛。
“只可惜人手终究不足,跑了十余人,不过不要紧,手里有活口,定要把这些蛾贼都揪出来,竟敢打张文清家财主意,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潘阿牛兴奋中又有可惜,但他心知,这次功劳是实实在在立下了。就凭今日之功,按说向上爬到县尉的位置都不是不可能,但放在现下的大汉那不用想,没有丝毫机会。但调拨到县里当个实实在在的小吏,那真是绰绰有余了。
大汉亭长数万,能捞到这种功劳的,恐怕只有他潘阿牛一人,主要是这张楚仗义,让自己凭白得了分天下的功劳,这人情得好好还!
张楚扫过十余个身上尽是血污的汉子,很好,没有减员,几个受了伤的也没有大碍,此刻脸上多是兴奋之色。
“人抓住了没。”他轻声问道。
侯青闻言越众而出,将肩上上扛着的一人扔在地上,嘿嘿笑道:“这家伙想跑,被我一刀柄打晕了。”
映着火光,潘阿牛朝地上那人一看,心中不由咯噔一声,那头上抱着黄巾的,哪是是什么黄巾贼,分明是那赵豹。
这是什么情况,潘阿牛懵了。
被侯青在地上重重一摔,赵豹悠悠转醒,感觉整个世界在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他头疼欲裂,伸手在后脑一抹,昏黄火光下,手掌中一片暗红,散发着浓重腥气。
等他缓过神来,看到一张清秀中带着英武之气的少年,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顿时满面惊骇。
“你,你,张楚,不要乱来!”
赵豹来不及起身,双手撑地,挣扎着向后挪动,很快被侯青用脚顶住脊背。
“放心,我不会杀你,你虽然为恶乡里,活该千刀万剐,可与我却没有死仇。”张楚蹲下身,拍着赵豹肩膀安慰道。
从没经历甚至想象过这种境地的赵豹,着实被下破了胆,听到张楚这话,忙不迭道:“对……对,你我哪有什么仇。”
“哦,不对,我们本无大仇,可今晚你带人扮作黄巾贼,分明是要打算对我下死手,这仇可不小!”张楚玩味道。
赵豹一听此话,顿时肝胆欲裂,双目大睁辩解道:“误会,误会!原本也只是打算将你抓……请回去,问明那造纸的法门。”
“哦?将我抓回去?我若不告诉你们那纸药配方呢,不对,我是不是该问,告诉你那纸药配方之后又如何呢?”
“自……自然,是将你送回府上,只是我那父亲一心要造纸求财,和我赵豹没半分关系,还有今日假扮黄巾之事,全都是那赵狗儿从旁撺掇,我这才带人前来,此事我可对天发誓!”
赵豹为表真诚,伸手便要发誓。
张楚却哂然一笑,将赵豹抬起的右手落下,手上沾染了鲜血,又在赵豹衣衫上抹了两下,这才笑道:“这你便错了,其实这今日这假扮黄巾之事,是我的计策。”
赵豹闻言讶异:“你的计策?”随即愤然道,“赵狗儿竟敢背叛我赵家,投靠了你!”
虽然沦为阶下囚,最信任的苍头背叛,依然让他愤怒不已。
“这你可错怪赵狗儿了,他此刻恐怕已经死在了那密林之中,怎会是我的人,只不过,我让人时常给他亲近之人吹风,说我每日让纸厂护卫队彻夜宿卫,生怕你赵豹遣人扮作黄巾贼抢夺我张家财物,他生出这假扮黄巾贼的主意,实在正常不过。”
“你!”赵豹闻言胸口一阵气闷,险些吐出鲜血,他这才知道,竟早就中了别人算计。
“本来没想让你赵家彻底覆灭,可惜,贪心不足,非要学我造纸,留着几个奴仆不愿放手,我张楚许下过还他们自由身的承诺,便一定会做到。”
“好了,现在你也算可以瞑目了。”张楚说着,右手急速动作,一抹刀光闪过,赵豹脖颈间多了一道血红印记。
“等……”潘阿牛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没想到刚才还唠家常一般的张楚,说动手就动手了。
赵豹翻到在地,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张楚,口中声音已听不清楚,挣扎片刻便气绝身亡。
他至死也不知道,张楚之所以突然出刀,是因为广安里忽然火光大作,隐约传来杀喊声。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满分姐的主意,这一下,让张楚杀人诛心和他聊两句的兴致都没了。
张楚对满分姐安危可谓极度挂心,本就以少击多,依然派徐武带领护卫队半数人马守卫在侧,宁愿纸厂这边冒风险,也不愿满分姐出现危机。
正要带人去查看状况,就听潘阿牛惊道:“你怎的把这赵豹杀了,这下可麻烦了!本以为杀黄巾立下了功劳,没想到是惹了大麻烦!”
张楚闻言冷冷瞥视潘阿牛一眼,皱眉道:“怎么?”
“你怎么敢杀了他?”潘阿牛抱怨道。
“他本就该死,这乡里想杀他赵豹的,怕是不在少数吧。”
“话虽如此,可他杀不得,你不知道这赵家背后有天大的人物?”
见张楚疑惑模样,潘阿牛顿知张楚是真的不知,懊恼道:“虽说广安乡偏僻,已要出了洛阳地界,可他赵家能称霸乡里,背后能没靠山?”
一丝不妙浮上张楚心头,他融合的记忆中压根就没有丝毫关于这赵家后台的,便只当赵家是个普通乡里豪强,看来只是原本那张楚孤陋寡闻。
“虽然据说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可那中常侍赵忠,传闻中的确和赵家有旧,这广安里大户,谁不畏惧三分,你啊你!”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