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说话的档口,木板上被钝器刻出来的“鬼画符”开始扭动,乔木唬了一跳,全身的肌肉下意识紧绷。
陆野起身看见木板上的变化也是一愣,他扯住乔木后退一步,紧皱眉头,嘴唇微微向下抿起,轻声道:“小心点。”
扭曲的笔画在板子上爬行,乔木双眸大瞪,耳边除了风拍过草叶的声音以外,只有自己的砰砰心跳。
在他面前,这些爬虫一样的笔画渐渐组成一个汉字——黄。
一瞬间,福至心灵。
乔木扭头看向陆野,激动得直拍他臂膀,他见陆野一脸疑惑看看他又看看木板,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乔木一激动舌头就打结,情绪主导大脑的时候他压根没注意到异样,一个劲手舞足蹈地指着木板上的字。
可惜在陆野眼中,木板上依旧是爬虫一样扭动的笔画,他不解地看着乔木通红的脸,抓住他挥舞的手臂问道:“你发什么羊癫疯。”
乔木急得脑门直冒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忙翻出之前塞进兜里的纸条,指指上面的“黄”再指指木板。
面前的陆野依旧一脸疑惑,乔木渐渐冷静下来,心说难道这木板上的字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得到?
五指收拢,乔木攥紧手心里的纸条,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招呼林深过来,三人凑在一处,乔木开口:“野哥,这个木板上你能看到有什么字吗?”
陆野皱眉,抬眸看了一眼,然后移回目光摇头。
“我看看我看看。”林深见状绕到木板面前,打眼一看那上面就像铺满了的毛虫在蠕动,瞬间鸡皮疙瘩像电流一样起了满背,林深赶紧跑到陆野旁边,嫌恶道:“噫,太恶心了。”
“嗯,是这样。”乔木没理会一直在搓手臂的林深,“我能看到木板上出现了一个字。”他打开手心里的纸条,指着第一排第二个字,开始自己的分析。
“黄”在这里出现,肯定有指代的东西,这个地方除了今灿灿的夕阳只有灌木上结的拇指大小的果子,所以,指的应该是果子。
如果是提示的话,纸条上的信息肯定有关联,“黄”往下对应的是“视力”和“10”,“视力”应该代表一种效果或者属性,“10”可能是数量或者时间。
“没看出来,你小子挺聪明的嘛。”林深乐呵呵地看着他。
乔木摸着脑袋嘿嘿笑,问他们还有什么意见不,陆野和林深都摇头说没有。
“不过。”林深拖长了尾音,摩挲着下巴说,“话说回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看得到那上面的东西。”
“我,我也不知道……”乔木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多半是因为小然只想让我一个人知道。
“成,小乔说的有点道理,那咱们摘点果子赶紧离开。”陆野打开怀表看了一眼,“现在正好是七点五十分,动作快点,整点必须离开这里。”
林深从包里掏了几个布袋出来,递给陆野和乔木。三人低头快速地采摘果子,黄果拇指大小,上面覆了一层白霜,看上去有点像变异的蓝莓。
乔木跟在林深侧后方,他没有林深动作快,两人稍微落下一点距离,他看看陆野,扭头压低了声音问林深:“林哥,为什么整点就要走啊,我看……刚刚野哥的口气不是很好。”就像在躲避什么东西。
“笨蛋,八点一过天基本就黑了。动动你的小脑袋,在这里天黑之后会意味着什么。”林深觉得乔木的智商可能是有usb接口的充电型。
他头也不抬,心下暗暗吐槽,手里动作极快,小半会儿功夫就兜了半袋子的黄果子。
“哦。”乔木心说是啊这么简单的理由,他学着林深的动作摘果子,一时间安静得只听见草叶与裤腿摩擦的唰唰声。
八点过两分,三人身披月色霜华,离开了黄果采集地。
“对了,野哥,你之前说和莫,莫……”
“莫淮飞。”
“对,莫淮飞,你说和她做的是一个交易,那她提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陆野沉默了,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们俩,直到乔木再次开口叫他,他横了乔木一眼:“年轻人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同一时间,在离三人组直线距离五公里左右的地方也有三个男人。
牙齿蜡黄,脸上横肉挤得眼睛迷成一条缝的男人叫王何曲,他挺着啤酒肚,拇指和食指之间捏了个明明灭灭的烟屁股,他低头凑到滤嘴上去,狠狠吸了一口,尼古丁混合着烟叶的迷人香气浸透黑漆漆的两扇肺叶,膈肌上行,两道白烟通过鼻腔冲出体外,通体舒畅。
“老哥,不是俺说,你跟俺打什么锤嘛。”开口说话的人口音很重,语气充满懊悔,“老哥,俺刚刚,刚刚真的不晓得怎么搞嘞,鬼迷了心窍,真嘞,我不想打你。都是怪那个婆娘!穿点点衣裳坐在那里,跟个妖精一样……”
“哼。”王何曲打断他的话,把烟屁股扔在脚边,碾了碾,回望说话的人,“你恐怕就是撞鬼了。”这个角度恰好露出他之前藏在阴影里的右眼,眼眶一片青紫,眼皮红肿。
天色晦暗不明,视线往下是杂草和三人纠缠在一起的影子,略微往上一点能看到不远处的成片树林,像一张黑洞洞掉光牙齿的大嘴,管他星光月光尽数吸了进去。
话音刚落便起了阵歪风,这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疯狂拉扯投在地上的树影——在李全金眼里,那些叫做鬼影恐怕更加合适。
他扯着僵硬的嘴角笑了笑,“老哥,你莫吓我,我这个人胆子比米粒儿大不了多少,不经吓。”
另外一个始终没有说话的男人突然抬头扫了他们一眼,立马又低下头,透过厚镜片射出的视线游移在三对鞋面之间。
他们三人本不认识,只是看别人一路一路似乎都认识,他们仨干脆也凑一块行动,互相之间有个照应,总好过单打独斗。
大约半小时前,他们三人经过了一片结满蓝色果子的地方,三人一看这荒郊野外的,不考虑其他补给,饿都能把人饿死。
王何曲留了个心眼,打算忽悠谁先去试个毒,好命贱命总归活下去才有盼头。
没成想跟个闷葫芦一样跟在后头的“四眼仔”冲到最前面,忙忙慌慌扯下果子就往嘴里塞,一连吃了十来个,爆浆的蓝色汁液挂在平薄的嘴边,王何曲心说这愣头青不要命啊这。
“四眼仔”一点也没有察觉气氛不对劲,反倒奇奇怪怪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怎么不吃,渴死我了,渴死我了……”
那声音有气无力,活像饿了十顿八顿的样子,王何曲跟李全金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接话。
然后他们就看着四眼仔边吃边往宽大的裤兜里塞,直到裤兜变得鼓鼓囊囊装不下更多,除此之外他还在手里抓了一把。
在这个期间,王何曲只听到四眼仔不断地重复一句话——渴死我了。
王何曲和李全金心里都毛毛的,一致觉得四眼仔有问题,两人一拍即合都同意甩掉四眼仔,没想到等过了采蓝果的地儿,转头一看四眼仔还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王何曲心里更发毛了,心说他啥时候跟上来的,走路也没个声,跟个……鬼似的……
王何曲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琢磨着现在跑路也不太现实,打算套套话,万一只是只想吃顿饱饭的饿死鬼,那也无伤大雅不是……
结果,问话吧他也不吭声,只埋着脑袋时不时点头摇头,像一台反应不太灵敏的旧机器。
王何曲无奈,心说恶鬼害人总不会挑时辰吧,既然都跟了他们这么一路,还畏畏缩缩怕人那副样子,应该就不是鬼了,好歹,总不会是个害人的恶鬼。
没过多久,李全金说他尿急得赶紧找个地放水,王何曲本想说就地解决,都是大老爷们看你那玩意儿又占不到便宜。
转念一想,对啊,这他妈可以趁机甩掉跟在后面的四眼仔啊。
于是,王何曲也赶紧说自己尿急,吩咐四眼仔就在原地站着别动等他们回来,然后一把抓住李全金松了一个扣的皮带就往一人多高的草丛里钻。
盯住了一个方向窜,估摸着差不多了两人才停下。
李全金赶紧掏出家伙什畅畅快快地舒解了,王何曲在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他蹲下,然后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叶漏了一半的香烟。
王何曲一边暗骂无良奸商,一边把下半截空头给搓紧。
“啪——”
火苗上窜,一下子就燃了一半去。
这边吞云吐雾思考人生,那边的李全金却听到几声隐隐约约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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