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百世

    
    不可能吧？天都还没亮的早上，看到这披头散发的女鬼你给我说司空见惯？这上盈城里的人脑子没毛病吧？
    白景梦挑眉瞪眼不可思议地望了女鬼许久，恨不得自己马上就把这没有神志的女鬼强迫摇醒问一声为何。
    到底还是冲动被理智所征服，白景梦继续问：“没抓个路人问清楚？总是有人知道的吧？”
    翎没回答，两只眼睛无辜地眨巴了一下，将视线投给了颜蕴。白景梦顺目而去，只见颜蕴涨红了脸，别头躲避似地逃过了白景梦的目光。
    “？？？”
    白景梦狐疑，睡着期间发生了什么？怎么这颜蕴突然不聒噪且还不待见我？
    “问了的.....”兰凌的耳朵一下耷拉得更低了，“本来是我上前去问的，结果颜蕴弟弟跟来，一连吓走了好几个路人......之后，再有几个从那方向来的人见到我们，全都绕道走得远远的。”
    白景梦：“.......”
    合着那些人不怕这红衣女鬼，倒更怕颜蕴了？
    白景梦满心佩服之意，嘴里啧声连连，还特意动了动身子凑过去上下仔细打量着颜蕴，眯眼起笑:“未曾想到，咱们颜二公子，竟比那女鬼还要吓人呐！”
    颜蕴瞪了一眼白景梦，蠕动了下嘴唇，仍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光看那脸色，也能知道是被白景梦给气的不轻。
    见颜蕴脸一红一白气成这样，还不暴跳起来回嘴，白景梦就更奇了怪了，这不像颜蕴啊：“你哑巴了？”
    此句一出，颜蕴涨红了脸，额头上的青筋根根鼓起，一动一动的甚是吓人。只见他右手从后摸出金鞭作势就要一鞭子甩到白景梦身上。
    “刚见他太吵，给禁言了。”翎恍惚想起什么似的，淡淡一笑，一手接住扑面砸下的鞭子，一手打了个响指，最后还不忘卖乖地扑闪两眼看着白景梦:“怕吵醒哥哥。”
    “......”白景梦额上下了两道黑线。
    “白！景！梦！”
    熟悉的语气和声线久违的在耳边响起，白景梦一挑眉哼道，“咋了，你要一打二？”
    “......嘁！”颜蕴甩手，金鞭“啪”的一声抽回重重锤于地面，扬起些许灰尘，“去问问这姑娘啥情况！”
    “噢。”白景梦转了转眼珠子，耸耸肩，“得令嘞，我牛逼的小兄弟。”
    说着，他便起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忽而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一顿，回首看去。
    跟在身后走得悠哉的翎，没料到白景梦突然停住，猝不及防撞上白景梦的后背，愣了一怔。
    白景梦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回首垂眸望了望低自己一截的翎。看见他低垂脑袋，便是起手揉了揉他的脑门处。
    只不过本来挺白皙的额头，在白景梦揉了稍许后却是更显得红彤一片，感觉吧.....好像被白景梦给揉得更疼了。
    白景梦尴尬，将视线略过翎，冲着后面的人大声喊了句，“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前去买几个包子。”
    言毕，翎悄悄摸摸地将自己的小手搭上白景梦下垂的手心内，顶着被揉得焦红的额头望着白景梦两眼一眨，嘴巴一扁，可怜巴巴。
    白景梦：“.......”
    看着翎还在泛红的额头，白景梦无奈，手心团握住了翎有些冰凉的小手。两人也就这样手牵着手跟他一道上了街。
    天色还未大亮，街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和少数亮着灯火的摊铺。正巧白景梦出巷转角的街边，就已经有堂倌搬着大屉的包子，在酒楼前支好的早点摊叫卖着。
    白景梦循着食香而去，在街对面看了看，又掂了掂钱袋里没什么声响的银子，痛心疾首一番后上了前去。
    “伙计，包子四笼屉打包，两笼分开装。”白景梦靠到摊铺的桌上，搓手接过包子，递了一提给翎，一边掏出银两递给伙计。
    这伙计见银子给多了，在手掌上挑了应得的一部分伸手打算还来，白景梦咬着半个包子，推回伙计的四指，嘴巴里生吞咽下一整个包子艰难说道，“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伙计立即了然，收回手立即将银子揣回了兜里，他凑过来搭上白景梦的肩膀，嘻笑道，“兄弟有什么要问的，尽管开口问，一定知无不言。”
    白景梦觉着这小伙性格活络，还挺自来熟的，索性也就不绕弯，两人勾肩搭背絮絮叨叨地聊了好一通，直到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城道里的人多了起来，白景梦才带着翎离开。
    翎提着食包和白景梦吃完了早点，回到昨晚躺了一宿的墙角。
    颜蕴自是等得相当不耐烦了，见视野里才出现白景梦的偏偏一角，就忙不迭的大吼了声，“白景梦！”
    白景梦无奈翻个白眼，接道，“在呢。”
    “你吃屎去了？”颜蕴愠怒。
    “嗯，吃你去了。”白景梦才和那个伙计打探完消息，竟没想到他竟那般善谈，不知不觉的谈天阔地了一番。现在只觉干舌燥，没心思跟颜蕴呈口舌之快，顺着他的话意想也不想直截了当的回答。
    颜蕴等两人回来等的久了，心思烦躁，又被白景梦的话措不及防地给噎得无法接下，整张脸活生憋得通红。
    见白景梦和翎走近，兰凌及时起身颔首，“景梦师兄，翎...弟弟回来了啊。”
    “嗯。”相比对颜蕴的态度，白景梦还是喜欢兰凌这样安静的乖宝宝，态度自然就好上了许多，顺手也就摸了摸兰凌的脑袋。
    翎跟在白景梦身侧，递给兰凌食包之后将双手置于后脑勺，走得优哉游哉。擦身路过女鬼时，他眼珠转动吗，蔑视一眼，勾了勾小指解开了昨晚的咒法。
    那女鬼霎时软瘫了身子，如同散架的泥泞一样瘫在地上。兰凌和颜蕴没料到会突然就解开定法，谁也没出手扶住，只见那女鬼伴着“噗通”一声面门朝地，直直前倾砸到了地上。
    “.......”
    三个人望着倒地的女鬼，根本没有想出手扶一把的冲动。端望了一眼，看她没啥动静，也就放那儿没管。
    “有什么了解了吗？”兰凌低头恭顺地接过翎提着的食包，问道。
    “嗯，这女鬼是个活人。”白景梦瞄了眼地上的女鬼，盘腿坐到墙边。
    “......”颜蕴显然是饿了，两口吞下一个包子，背脊一个激灵，听到这女鬼是个人，艰难的咽着口里的肉包，赶紧起身扶了扶面门磕在石地板上的女鬼，一边将她搁到自己腿上一边口齿模糊地问：“活人？然后呢？”
    白景梦扫他一眼，没做搭理，开始给其他两人简略讲述从伙计那里打听到的情况。
    “这儿从两三年前，莫名其妙就开始时不时就有哪家户门的女儿，举止怪异，深更半夜穿着红裙就往外蹿，歌声骇人，家家户户都?得慌，没人敢去靠近或者调查。
    可之后由于那女鬼没做什么伤人的事，所有人也就索性开始直接冷眼旁观了。到底跟他们自个儿没多大关系，万一是有什么恶毒诅咒缠身呢？久而久之，看多也就习惯了。”
    白景梦顿了顿又接着道。
    “之后吧有些人又觉着大晚上出街看着有身着红裙的姑娘家晃悠，虽说不伤人但也挺毛骨悚然的。而且家家户户都怕这事儿轮到了自己头上，也算是迷信的一种吧，认为只要紧闭门户早歇灯火那推动女鬼的什么小人儿啊也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避避灾祸。
    所以昨日我们傍晚过来，不见人影，就是因为这些店家早就打烊。无论是谁怎么敲门如何呐喊，个个像怕传染病似的，根本不会搭理。”
    “那些穿红裙女人呢？”颜蕴不明白失踪之后的事，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的女鬼，觉得这些姑娘也可怜得紧，谨记起颜家的家训，连忙接着问:“都没人报给使馆？”
    “嗤。”翎忍俊不禁，满是嘲讽道：“只要没影响个人利益，人不几乎都是这样，事不关己的么？”
    “......”白景梦轻敲了一下翎的小脑袋，固然翎所言确实，可被妖类这么一戳心底，他还是不那么好受的。
    特别是他自个儿，就是翎口中所谓的那一类人，白景梦接着说道:“那些穿红衣的女人晚上都会出城，夜里城外起雾就没了踪迹，再未归过。
    而且消失女儿的人家都不太富裕，没钱报给使馆悬赏。就算是凑了不少赏额，也会被其他更大或者悬赏更高的揭单挤下去。”
    “是这样的。”兰凌接过话，诚诚恳恳地聊了起来，“以前我在使馆学习的时候，也有很多揭单张贴了数个月无人问津。只有妖王主上心情好时才会管一管，派人去解决。”
    “.......”颜蕴不言，没有厉声反驳翎的话，眉间连连蹙起，死盯着躺着的女鬼，伸手捏了捏她看上去似乎柔弱无骨的手腕，“骨头断了。”
    “嗯。”白景梦应声，不作别的说辞，他本意是想置之不顾的，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圣人。多一桩事肯定不如少一桩麻烦。
    只是观望了下眼前颜蕴的举措，心里一个劲儿纳闷，感觉这事儿他定然不会继续视而不见。
    他无奈叹了声气，毕竟要一起去云芳秘境，自己总得刷个好印象在颜蕴心中。不然他不敢保证，颜蕴之后不会在所有人都见利眼开的云芳秘境里给他背后捅刀子。
    所以。
    白景梦决定把选择权交给颜蕴，他若是要管，那便管吧。
    反正距离云芳秘境境开，也还有半个月，这事儿要是真对上之前料想到的“神阵”，也许可以自己也能有探清从小到大的魔障的机会。
    “先.....送回家吧。”得知这个姑娘是个活人以后，颜蕴也不再像昨晚那样粗暴地扛着她走，更是主动要求自己自己来抱着。
    颜蕴动作轻柔，一臂小心翼翼地穿过女鬼的膝盖下方，一臂揽住她的后背，生怕弄疼了她。
    若不是白景梦亲眼所见，打死他这辈子都不会相信，颜蕴会对个陌生人做出这种动作，还这么温柔细致。
    不过管归管，白景梦对没兴趣的事，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的，关于这事儿也依然如此，根本不想费脑费神，继续推论女鬼住哪儿，便问了句，“送哪儿去？有头绪？”
    颜蕴把女鬼横抱而起，蔑视白景梦一眼，刚想说话，只听“?噔”一声——
    一个翠玉指环落地之后又即刻弹起，咕噜噜滚了一遭，恰巧不巧来到了白景梦的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