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百世

    
    “客官是四人？”老板娘走来，脸上呈着的笑意恬静清澈。
    白景梦站在翎的身侧，点头回笑：“嗯。”
    翎淡淡扫了一眼来人，浅笑道：“哥哥，我们去楼上坐。刚好今日戌时，城内有游车过街，二楼刚好可观全貌。”
    听到翎说有稀奇的趣事儿，白景梦瞬时来了精神：“好。”
    闻言，老板娘却是有些双眉微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们楼上只留了一间雅阁且已有所属，恐怕......”说着，她还欠了欠身，露出尴尬的笑意。
    翎直接无视了老板娘的说辞，兀自地越了过去。
    见翎依旧向着楼梯的方向行径，老板娘便是急于上去阻拦，侧身时却被兰凌上前一步拉住了势头，“可...可否借一步说话？”
    兰凌说话虽然软糯，但神情极为严肃。老板娘回头楞了片刻，想着要继续拦着走到楼梯口的两人，可兰凌已经在她耳边开始言说。
    白景梦余光瞥到侧方交谈的两人，只见老板娘脸色一青一白的，缓缓顿了步子，颇有些好奇的竖耳倾听。
    只是在那门边的两人交头接耳之余，翎已经撩开了楼间剔透水珠串成的珠帘，转身对着白景梦伸出了手，“哥哥。”
    白景梦看了看跟前递来的手，又尖着两耳听后方两人之间的交谈。
    奈何大堂人声嘈杂，加之兰凌和老板娘耳语细弱蚊声，他在那儿杵着听了许久，也只字未曾听清。
    不过也再未见到那老板娘再无劝阻的意思，白景梦也自顾前去搭上翎的手，跟着上了面前陡立的深红木梯。
    “楼上请，楼上请...”那老板娘和兰凌说着说着态度顷刻间转变。
    看见翎和白景梦早已上了楼去，便立刻在颜蕴跟前满是歉意的笑了笑。而后又立即转玉肢为树杈使劲力道地戳了一个店里的小厮，连是嘱咐他立刻跟在兰凌身后，好好招待方才上去不久的客人。
    二楼环成一圈，约是有七八间雅阁，每一个雅阁之间只有一个看着便一触就倒的屏风。
    每个屏风上都有一副金丝孔雀羽线勾边的百猎绣图，用来稍作施法上咒，使得尽管两阁之间仅有一屏之隔，却也山推不动雨倒不塌，且也听不见相互之间的声音。
    白景梦直接跟在翎身后进了其间一道雅阁，进了后才发现酒楼的一层的与上通空，直至梁顶。
    每间雅阁都可内里听琴，外观繁市，皆皆均是一个观舞赏景又能食用佳肴的绝佳地处。
    “景梦师兄是第一次来云芳城？”兰凌走在最后，一步一步直到是在楼梯露出两只猫耳才听到他发出的问话。
    “嗯，我倒是头一次来。颜蕴呢？”白景梦单挑一眉，轻佻而问。
    “.....”颜蕴瞥一眼白景梦，提摆坐到椅子上却未有答话。
    见颜蕴不语，白景梦狐疑地打量一番颜蕴：“不会颜二公子.....”
    话说一半，颜蕴“啧”声道：“我家管得严！没出过门！”
    说这句话的时候颜蕴已经憋红了脸但也理直气壮的很，他顿了顿：“怎么？没出过远门又不算什么大事！”
    白景梦接过小厮递来的菜单，偷偷瞄了一眼颜蕴，悻悻调侃道：“那你现在能出远门了？”
    颜蕴瞪眼回去，“嘁”声说：“离家出走的。”
    “牛逼啊，兄弟。”白景梦大惊。称赞一声后，左手给小厮指点了几份菜品，右手端起刚倒的茶水一饮而尽。
    白景梦惊异着身边离家出走的“孤儿”，而后扭头看向翎：“话说回来，我头次来云芳，除了夜市还是还有什么好玩的啊。”
    翎闻言，思索片刻后不确定的问：“勾栏院？”
    颜蕴凝眉琢磨一番，肃然问：“在哪儿？玩什么的？”
    此句一出，另外三人皆是投来了复杂的眼神。
    皆是不明白颜蕴他是真不知还是装傻充愣。
    “你们这般看我作甚？”颜蕴不明，困惑地回望桌上三人。
    翎一抖折扇，掩了掩笑意，不答。
    白景梦偏是相当有兴趣地接过了话头，嘿嘿一笑：“还不错，晚点，师兄带你去啊？”
    兰凌急忙摆手：“别别别.....景…景梦师兄，你可别……”
    白景梦看兰凌红到耳根子的认真相，兀然别过脸去，和翎一块儿偷乐子般地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翎，别笑了。”白景梦口口声声张扬着让他人别笑，可这整张桌子上笑得最欢的明明就是他自个儿了。
    “哈哈…”
    白景梦是真的忍不住大笑。
    “哥哥，才是…”翎将扬起的笑意藏在了扇后，一双狐眼弯如月勾。
    “不笑了，不笑了。”白景梦连忙起手“啪啪”两下拍了拍已经笑得有些僵痛的脸颊，又问：“翎，除了那地儿，可还有什么好玩的？”
    颜蕴匪夷所思地上下打量笑得夸张的两人，完全是不明白为何。
    他道：“你们笑什么幺蛾子？怎又不去勾栏院了？”
    “不去不去。你看兰凌都不让你去呢。”说着，白景梦又要忍不住上翘的唇角，立即两手压在脸上，郑重其事地回话。
    颜蕴皱眉：“......”
    翎止住笑意，琢磨片刻道：“嗯....赌坊？”
    “......”
    白景梦正端着茶杯准备喝水，可一听到“赌坊”这词儿，立马就记忆起自己是个就算不喝水都能被口水呛到的人，运气可以说是背到家的类型了。
    他连忙放下茶杯，摇头摆手：“不不不，算了吧，不适合我。”
    “啊！”兰凌到底突然想起什么，猫耳竖了竖，眼前一亮：“拍卖会吧？刚好这酒楼，很多稀世品的。”
    “这么厉害？”白景梦问。
    说话时，他看向兰凌笑得乐呵的模样，却没注意到此刻身边红衣男子在同一时间微微蹙起了双眉。
    一旁的颜蕴不以为然，一边微抿茶水一边轻瞄楼下台上的歌姬，道：“这儿能有多少罕世稀物？”
    “不多。听说都是城主挑剩的玩意儿。”翎摇了摇手里的银扇，淡淡一瞥下方的台子，又开口道，“哥哥喜欢看拍卖会？”
    “嗯.....”白景梦也跟着看了一眼下方的台子。
    想起自个儿往日里，手头也就那么点银两，哪里会有什么闲心还跑去拍卖会参观？
    着实，对拍卖会，还是不乏有些兴趣的。
    “想看看。”白景梦答。回头见瞅见兰凌乐呵的面相，他突然来了兴致，问：“诶，兰凌，你在云芳城长大的？”
    “嗯！城主收养了我十几年。”兰凌毫不避讳提起自己的身世，开口答得爽快。
    “.....”白景梦怔忪。
    兰凌以前和自己一样，没有父母照养？
    白景梦突然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思量了片刻，略是尴尬地开口：“抱歉。”
    “没没没，景梦师兄。”
    白景梦的一声抱歉忙是把兰凌吓得不轻，他连忙道：“真没什么的！后来就遇见颜蕴弟弟、君上还有景梦师兄...兰凌都觉得很开心！”
    兰凌回答时笑得天真烂漫，当真是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过去如何的模样。
    白景梦看着兰凌，莫名感同身受地心生出怜悯。
    曾经一个人在世间踽踽独行，茫然奔走，空腹浑噩无数日的滋味儿。
    自己是没所谓，但不代表是真的觉得不苦，觉得不难熬。
    白景梦的眸中的琉璃色暗了暗，赶紧是琢磨着换个话题。恰时窗外传来一阵铃铛声，他立即开口道:“诶，外面挂那么多银铃都没人嫌吵吗？”
    “是君.....”兰凌笑容僵了僵，顿了一刹又道，“云芳城城主的意思。”
    白景梦无端瞟了一眼身边的红衣男子。
    只要是说到云芳城的城主，那肯定就是那只九尾狐仙了。
    白景梦的直觉告诉他，翎和城主之间肯定有关系！
    只是自己视线抛到翎身上时，发现翎只是淡淡轻抿了一口茶水，根本是对兰凌一番言词不为所动的模样。
    “听说，是为了等人。”
    兰凌双手捧着脸撑在桌上，看着风吹作响的银铃地说道。
    “嗯？不是那烛火才是为了等人吗？”白景梦问。
    “挂满城银铃也是。听说那人归时，就会有一声最清脆最.....”兰凌说着，头顶的两只橘茸耳抖了抖，说到后面时，声音越发小了下来，最后直接止住了话语。
    亏得白景梦不是傻子，听到一半基本上是能明了兰凌什么意思了。
    总而言之就是城主等得某个人一出现，就会万千银铃同时叮铃在一瞬作响，发出最动耳清脆，最震撼的铃声齐响罢？
    不可能的。
    白景梦暗自腹诽，怎么可能那人出现还有这等功力？
    走路带狂风的吗？
    而且还要一时间摇响整个云芳城的银铃？
    “这人的癖好有点....怪啊？”颜蕴岔了岔话，言语间却是挑眉瞥了眼翎。
    白景梦看着颜蕴似有似无的眼神，自己也不免又顺着颜蕴的视线将目光定到了翎身上。然而翎只是一手托腮，淡淡地抬起了眼眸慵懒乏味一笑。
    “叮——”
    一记铃铛的长响在整个酒楼之间，循循回荡。
    “这就是你说得摇铃？”颜蕴啧声。
    哈，我也正想说这句来着。
    白景梦看了一眼颜蕴，又望向兰凌。
    颜蕴和白景梦两个人又一次，默契地踩到了同一艘船上。
    “不是不是。”兰凌摇手。
    “是拍卖会开始的意思。”翎托腮扬起淡淡的笑意。
    他出手收回折扇指了指下面歌姬表演的乐台，继而温声道：“哥哥，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