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笨蛋, 我只想让你做我的公主。”他擦去陆苍苍脸颊上的泪水,低头一一吻去那些湿润的泪痕。
“你这是偏见, 公主也可以拿起剑做勇者。”陆苍苍柔顺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艾什的脸庞渐渐靠近, 他温暖的鼻息洒在她的脸畔, 柔软的嘴唇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生涩又动情地辗转。
一股如同阳光的暖意流淌过艾什的身体,金色的光芒包围了他。
在陆苍苍的惊呼声中, 人形野兽在光芒中变回了人形那位被称为艾德诺之光的帝国第一美少年。
他长得和伊登完全不一样,即使拥有一双形同形状的眼睛, 但那眼睛中的神态却截然不同。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如同黎明前最为深沉的夜空,越发衬出他那白瓷一般雪白无暇的肌肤。他的眉长而浓密,如同两只冷漠的孤狼一般趴卧在他那双被纤长卷翘的睫毛框起来的紫色眼瞳之上;右眼角生着一颗陆苍苍极为熟悉的泪痣, 将他那双孤傲的眼睛装点出忧郁的神态;他的唇是极薄的,唇角因为常年保持着嘲讽厌倦的神态而微微下垂, 给人以刻薄冷酷之感。这张脸美则美矣,却绝对不讨人喜欢。但是在这张冷漠傲慢的脸庞之上,却有一双如同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瞳, 其中翻卷着藏匿了无数思念的波浪。
当他的目光注视着你时,你会觉得你就是海上的一艘孤舟,除了这片承载着你的大海之外, 你一无所有;而这片大海也只拥有你, 他所有的波涛为你而起, 就连泪水一般的泡沫也紧紧簇拥着你,不愿离去。你对他心存畏惧,同时又对他心生怜悯。这古怪复杂的感情促使你不得不爱上他。
“原来只有当我们都意识到,对方才是自己一直寻找着的那个人时,真爱之吻才会生效。”艾什想起了之前的亲吻,若有所思。
陆苍苍抚摸着他那张陌生的但是神态又是如此熟悉的面容,又想要哭又忍不住笑,干脆一把扑到他怀里,紧紧地将他抱住。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那些加速的心音让她觉得自己从虚无的天空中飘了下来。一切都是真实的,她找到他了,他也找到了她。
和恋人相认的喜悦过去后,陆苍苍想起了这位王子殿下流传甚广的风流韵事。酸酸的心情就像汽水瓶底部的小泡泡一样摇摇晃晃地冒到了水面,咕嘟咕嘟地炸开。她不高兴了,于是便用一种故作不在意的揶揄语气开口道:“我记得你以前是个大众情人来着,怎么只会像小狗一样舔人家?”
他的脸黑下来:“听上去你经验很丰富?”
“其实也没有很丰富啦,让我数数哦。一次,两次,三次……”她老神气地掰起了手指,当着艾什的面数起来,完全就是个不甘心输给他的幼稚鬼模样。
艾什狠狠地堵住了那张讨人厌的小嘴。他怎么可能碰别的女人,这个小醋坛!
他将那两片娇软香甜的唇瓣当做什么好吃的东西一般含进嘴里,用牙齿细细地啃咬,在她发出不满的哼哼以后又给予温柔的爱怜,诱骗着毫无防备的她开启嘴唇,探入她甜蜜的檀口中。两人的舌头亲密暧昧地交缠在一起,不时发出粘腻的水声。
亲吻良久,艾什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拿拳头直锤他胸口的陆苍苍,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满脸潮红地细细喘着气,嘴唇上甚至挂着一缕情|色的银丝。
他捏住她的下巴,再一次吻上去。
再也不想放开她了。
他只愿这一刻永远持续下去,直到世界荒芜。
*
在艾什恢复人形的同时,水晶罩子中的玫瑰飞快地凋谢着。
仅剩的六片花瓣瞬间便坠落了五片,最后一片玫瑰花瓣险而又险地挂在花梗上,虽然没有掉下来,颜色却变作了深灰色。
正在书房中研究海图的伊登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被玫瑰花异常的变故惊得瞪大了眼睛。他再也顾不上海图,冲出房间抓住一个正在打扫地板的士兵急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毕斯特,我有很要紧的事跟他说!”
“我看到他推着露小姐的轮椅去他的房间了,王子殿下。”士兵恭敬地回答。他偷瞄了一眼伊登王子焦急的脸色,很好奇是什么事让他们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王子殿下露出了这样的神色。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伊登咬了咬牙,大步流星地走到艾什房间的门外,径直将门踹开。然后他第二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房间里的不是美人与野兽,而是美人与王子!他的弟弟恢复人形了!而艾什正拥着他所爱恋的少女,亲吻着那张他不敢触及的嘴唇!
只有真爱之吻才能接触女巫的诅咒,也就是说……伊登看向被艾什抱在怀里的陆苍苍,胸口传来如同被利刃刺入一般剧烈的痛楚,却又在下一刻升腾出一股想要焚烧一切的怒火。
他踉跄着退后一步,脸庞沉沦在昏暗的阴影里,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沙哑嘲讽的笑声,对被他惊动的两只爱情鸟冷声道:“我该说恭喜你吗,艾什?”
“哥哥……”艾什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却并没有松开揽在陆苍苍腰间的手臂。
这,这是什么,为什么她感到了修罗场的气氛_(:з)∠)_陆苍苍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伊登可怕的脸色吓得紧紧闭起了嘴巴。
伊登花了很长时间才压抑住那些如同骤风暴雨一般在他心内肆虐翻涌的情绪,他背对着艾什,用一种因为抑制了所有感情而显得非常冷漠的语气开口:“先别急着高兴,跟我来书房。”
“好。”艾什对伊登点了点头。他将陆苍苍放回她的轮椅上,又整理了一遍她身上凌乱的衣服,摸着她软软的发顶柔声对她说:“你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现在回床上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再来看你。”
“让苍苍也一起来,这件事也有她的关系。”伊登头也不回地说道。
陆苍苍抖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有点明白过来阿路加为什么要将伊登发火的可怕程度排在火山爆发之前了。
*
当艾什看到那朵马上就要凋谢的玫瑰花时,他脸上震惊的神色不比当初伊登好多少。
“怎么会,苍苍明明已经解除了我的……”
躺在水晶罩子底部的玫瑰花瓣突然燃烧起来,阴郁不详的黑雾涌出水晶罩子,迅速地弥漫了整个书房。
伊登和艾什立刻将陆苍苍护在中心,一人拔剑一人召唤出魔杖,严阵以待。
那黑雾没有攻击三人,而是变做了一段属于过去的幻像——那个被艾什杀死的女巫最后的模样。
女巫那妖冶的面容被散乱的长发盖住了大半,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深蓝的礼服被喷涌的鲜血染成了黑色。她像条破布一样趴在血泊里,却一个劲地在笑,不停用尖利的嗓音喊叫。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以我的身体诅咒你,以我的死亡诅咒你,以我的灵魂诅咒你,艾什·艾德诺!即使你找到了与你真心相爱的少女,你也永远无法和她在一起!你们就像烈焰和寒冰一样无法并存!你将亲手杀死自己爱人,或者被自己的爱人亲手杀死!沉入绝望的深渊吧,艾什·艾德诺,你不配得到幸福!”
施下最后的诅咒后,她就这样死去了,脸上挂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怨毒笑容。
原来女巫一共在艾什身上施加了两重诅咒,直到第一重诅咒解除以后第二重诅咒才会开始发挥作用,而第二重诅咒比第一重诅咒更加恶毒!
在三人全神贯注观地看着这段幻像的时候,花梗上仅剩的那片深灰色花瓣穿透了水晶罩子,向着陆苍苍晃晃悠悠的飘舞过来。
“让开!”伊登反应迅速地推开陆苍苍的轮椅,举剑斩向那片不详的花瓣。但他的剑却径直穿过了花瓣,丝毫没有影响花瓣飘向陆苍苍的轨迹。
陆苍苍的肺炎才刚刚有了好转,身体依旧很虚弱,她被伊登的这一推摔下了轮椅。她正头晕眼花着呢,突然感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到了自己右手的手背上。她低头一看,手背上多了一团玫瑰刺青,刺青是黑红色,像极了干枯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闻到了刺青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艾什仇恨地瞪着陆苍苍手背上的玫瑰刺青,目光又落到陆苍苍一片茫然的脸庞上,紫罗兰色的眼瞳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紧咬着嘴唇将陆苍苍从地上抱起来,放回轮椅上,强忍着心中的惊恐和愤怒表现出一副平静淡然的表情,问道:“有没有摔到哪里?”
陆苍苍摇了摇头,抬起手背看向伊登和艾什:“这也是女巫的诅咒吗?”
“不要慌,艾什。”伊登拍了拍艾什的肩膀,拿起书桌上的那张海图向他们展示,“别忘了我们为什要跑去屠龙。这里离迪伦大法师的小岛已经很近了,不超过两天我们就会见到他。”
他蹲到陆苍苍面前,面带着微笑望进她碧色的眸子里:“苍苍,你相信我们吗?”
“我相信。”她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我不会被这种诅咒吓到的啦。快点找到迪伦大法师,让他帮我把这块刺青消除吧。女巫的审美真是糟糕透了。”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苍苍。哪怕那个人是我自己。”艾什握紧手掌,眸子映照着灯罩中的火光,那火光燃烧得如此凶猛,就好像将他的身体当做了燃料一般。
*
冰冷的海水不断涌入,所有的景色均被一层血色覆盖。
艾什手上握着他用来防身的银色匕首,一行殷红的血珠正沿着刀刃悄然滑落。
“滴答,滴答……”
如同红宝石一般的血液落入了已经没直膝盖的海水之中,如同天上绽放的烟火一般在海水中扩散。
艾什缓慢地抬头看向被自己刺穿心脏的人,瞳孔剧烈地一缩。
“苍苍!”
艾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喘息着看向四周,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他的噩梦。他心有余悸地捂住眼睛,重重栽倒回床上。
为什么诅咒牵连到了苍苍身上,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被一个品行恶劣的男人爱上了而已。
……她真的不害怕吗?她会不会像他一样做噩梦?在黑暗的房间中,她是否正在低声啜泣呢?艾什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想要见到陆苍苍的愿望,他翻身而起,轻手轻脚地来到陆苍苍房间的舷窗外,撬开关拢的窗户跳进了室内。
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陆苍苍抱着被子睡得正香,脸蛋上晕染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看上去就像一颗诱惑着人偷偷啃上一口的甜苹果。
她甜美的睡颜就像是阳光一样,瞬间便驱散了笼罩在艾什心上的阴云,让柔软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艾什低下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得如同云朵的亲吻,无声道:“晚安,我的小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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