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斯,你在找什么?”
“刚才跳下来的时候,瑞秋给我的东西掉了。”
“很贵重吗,不然买个赔她就是了。”
“是她从这带出去的东西,下次还要还给她,找到了——”
“怎么了?”
莱昂纳多语气古怪地说,“蛇的毒牙,长出来了。”顿了下,他把重音放到后面,重新念了一遍,“怎样,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陪他对戏的托比想了想,“好像都没有上上上次好。”
“你确定?”莱昂纳多把声音放低,仿佛因为惊悚的一幕不由得发出夹杂着气声的颤音,“不行,感觉太不冷静了,不像休斯。”
“休斯毕竟就是个年轻人,第一次遇到这么灵异的现象,受到惊吓很正常。”
“Nonono,”莱昂纳多放下剧本,“1、他是领队,怎么能先慌张,2、来之前他做过梦,应该有心理准备才对,3、以他见多识广的雅痞个性,就算被吓到也不会表现出来。”
“Fine,又被吓到又不被吓到,这是什么鬼声音?”托比投降。
莱昂纳多趴在床上,双手支着下巴,盯着那行标红的字,变着腔调念出这句台词——休斯进墓中的第一段台词,能让观众一下明白这个故事不同寻常的台词,必须要有很好的提神醒脑的效果才行。
托比好笑地看着好友坐着念、趴着念、躺着念,最后心如死灰地滚进被子里,翘着脚乱蹬,□□无辜的被子。这句台词听多了还挺魔性的,“停,停停!就刚才那一下,就是这个感觉!”
莱昂纳多弹起来坐直,他把这句短短的话截成三段,先是夹杂着气声的颤音,接着略微停顿半秒,声音加重而微妙有点不稳,像是在努力保持冷静而声带不受控制,最后吐出尾音,已经恢复理智,却掩不住的疑惑和惊讶。
托比兴奋地鼓掌,“很好很好,不仅情绪到位,而且断句断得很有韵律感,很顺畅。”
莱昂纳多也笑起来,这一句台词念得他口干舌燥,“水,”托比把桌上的水杯递给他,他一口喝干,又握着水杯踌躇道,“但我觉得这样痕迹太重,好像没有休斯的痞气。”
同为年轻演员的托比迷茫地回望,两个傻小子面面相觑,莱昂纳多干脆拿起笔先在剧本上写下注释,“算了,记着先,回头再说。”
托比单手支着下巴,趴在他床上看他写字,“哥们,你的字和小学生似的。”
“去去去,”莱昂纳多额角一跳,“能看懂就行。”
托比噗噗笑出声,“薇欧拉的字也这样么,她居然不嫌弃你?”
“……”
薇欧拉本人的字是高考练出来的圆体字,工工整整,不过她写字一般还是按照原身的习惯,即华丽的意大利连体字,非常优雅花俏,只要看字就明白她出身不凡。这一点是惫懒学习的莱昂纳多怎么也赶不上的。
托比太了解他了,一看他眼神凝固的模样就知道他吃瘪,锤床大笑,“你终于又有一个把柄在我手里了,让你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
莱昂纳多抽搐嘴角,盯着他说,“去年把温迪(托比的妈妈)的花瓶打碎后求我陪着去买个一模一样的花瓶的人是谁?”
论黑历史,他俩彼此彼此,托比不甘示弱,“捉弄布兰奇的猫让他不敢从树上下来,让布兰奇女士差点急得哭出来的人是谁?”
虽然托比外表温和可亲,但能和莱昂纳多混在一起,注定是物以类聚,莱昂纳多哑火,小声嘀咕道,“最后我把凯蒂哄下来了啊……”
“但你拿到了布兰奇女士的烘烤小饼干,”托比指出,“只不过是物归原主,就有这么好的待遇……太让人羡慕了!”
“我们不是平分了么!”
两个坏小子再次面面相觑,默契大笑。
“说实话,薇欧拉的字真的那么好看?”
莱昂纳多从一个漂亮盒子里拿出薇欧拉寄的一封信,打开来给他晃一眼,“看清没?”
“没有!”托比冲他翻白眼,“不过我看清了一个事实,你的字和她比不叫小学生,叫惨不忍睹。”
“我已经开始练字了,”莱昂纳多为自己申辩,“你不觉得我的字比以前好看了吗?”
托比仔细看了下,“确实,以前我都看不明白你在写什么。”
莱昂纳多扑上去勒住脖子揉他脑袋,“我允许你重新组织下语言。”
“嗷嗷嗷,”托比拽开他的手,摸着脖子说,“她对你的影响力好像越来越大了。”
莱昂纳多挑眉,“有吗?”
“字,衣服,刘海,”托比直接拿出证据,掰着手指说,“不撩妹,也不怎么参加派对,还变得更幼稚了。”
“最后一个不是夸奖……”
“恋爱让人智商下降,这是正常现象。”托比摆摆手,“说起来,你女朋友呢?”
莱昂纳多说,“她去认识她的搭档了,米拉麦克斯替她组建了摄制组,他们打算在好莱坞里搭一个影棚,这两天她正忙着设计外景,交代事务。”
“导演就是忙……”托比膜拜一分钟,“那她是已经开始招演员了吗?”
“不算吧,”莱昂纳多蹙眉,“她最近已经够忙的了,哪有时间,可能米拉麦克斯会帮她挑选角色候选吧……怎么,你也想来?”他勾起笑。
“没。所以说她是给你开后门吗?”托比冲他的剧本努嘴。
莱昂纳多挑起一边剑眉,“她说,这个男主就是为我写的。”
“……”托比瞠目结舌,“真的假的?这个剧本?”
“薇薇刚写完就拿给我看,问我喜不喜欢男主,我说,男主很有魅力,有种果决冷厉但天真不知事的感觉。然后她就说,这是为我设计的。”
“这可能就是有个导演女友的好处吧。”托比眼神死。
莱昂纳多喜欢听别人夸奖薇欧拉,有荣与焉。
“她说是专为你设计的,认真想想还真有点道理。”托比摸摸下巴,“你之前的电影角色都是小孩子,什么反叛继父,弱智儿童,这个男主角是与50年前的美少女相识,共同冒险,走进时间悖论里,等回到现实,再去寻觅,瑞秋已经去世了。初相识我不知晓你情深,再相见生死离别,休斯站在树下,从少年一下成熟。是个很适合过渡的角色。”
莱昂纳多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别这么冷静评论。我可是要整个人代入进去的,说得我那么悲惨干嘛。”
“休斯就是很惨啊,匆匆赶回别墅,恰好差之毫厘,见不到恋人的最后一面。”托比说,“薇欧拉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捅起刀好狠。”
“这样更有艺术感。”莱昂纳多客观评价。
“说的也是。”托比揶揄道,“男主不惨你也不喜欢吧?”
“……”未来的好莱坞边缘人无言以对。
正如莱昂纳多所说,最近薇欧拉忙得脚不点地,若不是因为汉斯快要回纽约了,她都不想每天专门往返郊区与工作棚之间。
工作人员逐一在她的监督下搭建墓穴,美工询问她场景图的细节,道具组把设计好的道具给她决断,总摄影师向她汇报可供借用的摄像机的种类数量,米拉麦克斯在向外征集背景音乐,由她审查,同时她还要制定之后的拍摄计划及预算,以及挑选短片的外景和演员,忙得昏天黑地。
时间匆匆,2月中旬,汉斯带上行李,踏上回纽约的飞机,薇欧拉送别父亲,和艾丽约定好去看新家。
她们看了几间,最后选定。房子大约是中产阶级的样式,在三楼,主屋客房书房客厅餐厅,还带了厨具和沙发电视,样样齐全,用薇欧拉的话来说,这就是《生活大爆炸》里小一号的谢耳朵的屋子,完全是她理想的住处。而且这里离影区隔了恰好的距离,安静舒适,又不用为交通奔波。
到搬家那天,反而是艾丽很担心,“你一个人独居真的没问题,不会把自己饿死吧?”
薇欧拉哭笑不得地搂住她的肩,“替我搬家,我马上做顿好吃的给你看。”
“没叫莱昂纳多来当苦力?”
“有搬家公司啊?”薇欧拉疑惑地说。
艾丽脑门冒出几个问号,“有男朋友干嘛不用!”
“当苦力的莱昂纳多……”薇欧拉脑子里闪过美少年气喘吁吁搬书的模样,“完全不OK!太奇怪了!他是那种给人宠的宝宝,怎么能使唤他?”
“喂喂喂,他是男朋友,不是你养的猫,”艾丽拍她脑门,“你才奇怪,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这么斤斤计较,这事不告诉他,他肯定会觉得你和他生分了。”
“他是男朋友但……”更是男神啊。
艾丽双手交叉抱胸,“现在立刻打电话给他,让他来帮你搬家,你还有挽回的余地。”
在她的瞪视下,薇欧拉乖乖给莱昂纳多打了电话,被那头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要搬家现在才告诉我!”
“我……”艾丽露出你看吧的表情,薇欧拉连连赔罪,“我想选好房子再告诉你嘛,嗯嗯,我错了,没事,不累,我全权交给艾丽,真的不累,你知道我最近忙,嗯,我也是今天空闲了,才决定搬家的……”
艾丽张大嘴,“下次见到他我会死的……”
薇欧拉双手合十向她求饶,捂着电话筒说,“下次请你吃饭。”
“请我吃一星期。”
“两天。”
“四天。”
“三天。”
“成交。”
薇欧拉继续对电话那头说,“嗯,好,你来帮忙是吗?好,搬完家我今天下厨给你尝尝。”
“做什么?算啦,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肯定爱吃。”通过滋滋的电磁声,受过安抚的莱昂纳多声音显得更有磁性,带了几分笑,低哑而糜荡,像猫爪子,挠得人心痒痒的。
“你不是说喜欢吃麻婆豆腐吗,我做给你尝尝。”薇欧拉不自觉开始绕电话线,露出甜蜜的笑。
“嗯?啊,嗯好啊,那说定了,我现在去你家。”
挂了电话,艾丽啧啧不已,“看,我说得没错吧。”
薇欧拉推着她肩膀往外走,“好好,恋爱大师,这边请。”
事实证明,薇欧拉说找搬家公司是对的。
不说她书房里的书,就是衣帽间如山的衣服,也要收拾很久。
莱昂纳多第一次见识女生的衣柜,一丝敬意油然而生。
“这么多衣服记得住吗?”
艾丽对直男嗤之以鼻,“无所谓,反正每年当季又会买新衣服。”
“……”
“我倒是担心,平价的屋子里走出一个满身名牌的女人,会不会引来非议。”
薇欧拉不以为意,觉得她想太多,“闲得发慌的人才会关心这种事;何况我也不能把这些衣服都扔了,特意去买新衣服吧?”
这些东西自然不能全部打包,薇欧拉把一些盛装打扮才需要的衣服首饰留下,带走居家日常的,书也挑挑拣拣,加上日用品,装满整整一车。玛丽在一旁看着,经验老道地指挥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艾丽和莱昂纳多帮忙搬贵重或易碎品,整个搬家行动轰轰烈烈。
“再见了,玛丽。”薇欧拉和玛丽亲脸颊吻别。
等薇欧拉一走,玛丽便要回纽约,别墅会雇另外的人每周打扫以备不时之需。
玛丽紧紧拥抱她,“再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薇欧拉说,“我独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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