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赊刀人

    
    凤凰归头宽脚窄，远看就像是一把锥子一样，棺材的两边还有两个铁制拉环。这样的设计据说是因为躺进凤凰归里的女子一旦入土，去的就不是地府这种常人去的地方，而是顺着冥河往更深处走。当走到足够远的时候，冥河的两边会有铁链穿过两个铁环，将整个棺材给吊起升上极乐之巅。
    这种传说自然是鬼扯，但凤凰归的存在本来就是失传已久工艺的体现。
    为了确定那棺材真的是传说中的凤凰归，我和萧九九从吴昌硕家出来走到村口，正看见一身孝服的董青山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撑杆。
    看见我们两个站在门口，董青山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他转身将房间的门给锁上，嘴里念叨道，“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现在又回来干什么？”
    我看了眼董青山前面的院子，果然发现白天晒在外面的棺材此时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又被他给挪回屋里去了。
    我笑着对董青山开口道，“老爷子，我们在村里听了很多关于你的传说，这不晚上反正也没事，出来找你说说话。”
    董青山冷笑一声，“你没事我有事。快让开，不要挡路。”
    不等我开口，萧九九从兜里摸出好几张一百的红票子在董青山的眼前晃了晃，“喝你的水要给钱，那找你聊天自然也是要给钱的吧？这里是八百块，你要是陪我们说说话，钱还能更多。”
    萧九九这一招对董青山真是太管用了，董青山一看萧九九手上这么多钱顿时就走不动道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萧九九手中的钱给拿走，“我现在要去江上捞尸，你们要是不怕就跟着来吧。”
    在这黄洋村的前面除了一条溪流，顺着溪流往下的不远处就汇进了金水江。
    董青山的船就停在岸边，等我走近仔细一看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船上根本就是就是竹筏加了个围栏，最关键的是围栏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白色纸条在夜风里抖动，一竿白皤就这样直挺挺地立在竹筏前面，这哪儿是活人坐的船，简直就是死人船！
    已经将锚绳给收好的董青山直起腰看了我们一眼，“你们上不上来的？不上来我可就走了。”
    萧九九二话不说就跳了上去，我这心里苦啊，但一咬牙还是只能跟着跳上去。
    这人在水上和在陆地上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水上人家都特别讲究，就好像在穿上不能说和‘翻’这个字音差不多的话，吃东西什么的也不能随便的翻来翻去。更不用说每年龙王节这在水上讨生活的都会准备好祭品往江河里洒。
    但这董青山好像一点都不讲究，这船打扮得像死人船不说，更过分的是在船上还放着一个女的死人纸娃娃。
    这种纸娃娃和真人一般大小，眼睛眉毛什么的全都是用笔画出来的。正是这种看似粗糙的画法反而让纸娃娃显得更加诡异，这大晚上的只靠船上的油灯灯光晃着，冷不丁地回头一看还真像是旁边坐了个人。
    萧九九这虎妞的胆子大，不管这船有多诡异，纸娃娃有多恐怖她都全当没看见。她将手中的破天剑斜放在身边，看似随意地开口问董青山，“老爷子，之前我听村里人说您以前有个妮子？”
    董青山撑船的手一顿，我这心里咯噔一声就快哭出来了。
    萧九九啊萧九九，哪有像你这样开门见山直接问的。你好歹也先唠唠家常闲聊几句啊。你这突然来这样一句，是不是太莽撞了。
    本以为董青山这个怪脾气会不回答这个问题或者直接让我们下船，谁知道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也亏那些村里的人还帮我记得。”
    萧九九皱着眉头追问道，“您要是都记不得了，那屋子里的棺材是为谁准备的？听村里人说白天你会晒棺材，到了晚上就回来江上捞尸。您不就是因为记得才这样做吗？”
    董青山笑了，指着金水江的远处对我们说道，“你们知道每年有多少人要淹死在这条江里吗？都说人离了水不能活，但有的人又因为水才不能活。这金水江水流湍急，夏冬两季水下的漩涡更是让人摸不透猜不着。除了黄洋村，这上游还有不少村子是指着这水养活庄稼洗衣做饭的。我天天都来这江上，每年大概能捞十几二十个的人上来。一个就是两万块，这一年就是三四十万。”
    明明是在说人命关天的事情，但怎么董青山这样一算账我就感觉他像是在做生意一样。最关键的是我竟然还觉得他这个生意的确赚钱。
    华夏儿女从来都是死者为大死者为尊，这两万块换家人的尸体，别说对城里人来说不算什么，就是对吴昌硕他们这些农村人，那这钱该花也是得花的。
    一想到身边的人除了元宝叔几乎每年省吃俭用都很难攒下来一两万，董青山这年入三四十万的活计顿时让我都有些心动了。
    像是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董青山嘴角一咧笑了起来，继续撑着船不说话。
    董青山的确贪钱，这是我和萧九九此时共同的想法。
    江面上的江风一吹，本来想问董青山的那些话突然都烂在了肚子里，只想好好享受此时的清闲，不想再自添烦恼。
    叮当。
    挂在船头的一个铜铃突然响了一下。听到这声音我整个人就是一愣，之前船晃得那么厉害我都没听这铃铛响我还以为它是坏的，怎么这当口又自己响起来了？
    正在撑船的董青山听到这铃铛声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将船锚给丢了下去将整个船给固定住。
    只见董青山拿起自己手中的长竿在水里四处探了探，突然就像是戳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董青山憋住一口气猛地往下一用力，水里翻出一个巨大的气泡，啵的一下就给破开了。
    不用说我们也知道董青山怕是在水里探到了什么东西，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董青山手上拿着的长竿，长竿就像是被什么水里的一双手给抓住了一样，发出不堪重负咔咔的响声，随时都有被绞断的可能。
    “帮我把那个木盒子拿过来！”
    董青山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出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我赶紧将放在纸娃娃旁边的一个木盒子给递过去，董青山用眼神示意我将木盒子给打开，我打开一看，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叠整整齐齐的黄色小卡片。
    我哭笑不得地将一张小卡片给拿出来，这卡片上的符我是认得的，驱邪神符。但这不用黄符纸而是用这种名片纸打印出来是什么鬼，这种符能有效果？
    董青山才不管我在那里想些什么，从我手里抢过小卡片啪的一声就贴在长竿上，随后将长竿上的小卡片猛地往水里一丢。
    说来也怪，这小卡片就和一坨铁一样直接就沉到了水里，不一会儿的功夫长竿咔咔的声响就停了，接着一连串的气泡从水里翻出来，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就和死鱼一样浮到了水面上。
    满头大汗的董青山看见这浮尸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他用长竿将浮尸给勾过来，又用早就准备好的渔网洒下去，将浮尸整个都给拽上了船。
    不得不说这董青山的身体素质也是极好，这种泡在水里不知道多久了的浮尸，捞上来少说也得上百斤重，也亏得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将浮尸平放在船的正中间，董青山坐在船尾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笑着说道，“看这烂的程度恐怕没落水多久，等他家里人来找那就又是两三万到手了。”
    我嘴角抽了抽，暗道这董青山也是真的心黑。这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两三万了，果然开价多少全靠他的一张嘴。
    萧九九目光灼灼地看着董青山，指着挂在船上的那个铃铛说道，“你这是法器？”
    萧九九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这铃铛别的时候不响，偏偏这水下有尸体的时候就会响，这不是奇怪是什么？还有那木盒子里的小卡片，我张玄清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四不像的东西。
    说它是符吧，偏偏是电子打印的和名片差不多，说它不是符吧，这名片上的图案又是正儿八经的驱邪神符，最重要的是它还真的起作用了。
    董青山看了萧九九一眼淡淡地说道，“什么法器不法器的，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我只知道靠这些玩意儿我才能把这江里的尸体给捞起来。只有把这些尸体给捞起来了我才能赚钱，你们听懂了？”
    董青山不肯多说，我们再怎么问也没办法。
    从木盒子里拿出一张小卡片仔细看，在这卡片的右下角我看见一行黑色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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