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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鬼不吃人如何立于阳间, 人死后为鬼,转向阴界投胎转世,这是在通常情况下,而滞留在阳间的鬼多数都有怨念,或死于非命,或心有不甘。不吃人,除非思柔不是厉鬼。
画皮鬼想起陈氏介绍思柔的话,把思柔拔到报恩那一类。她眯着眼睛语气不善, “妹妹来者何意?”
小姑娘属于有问必答类型, 画皮鬼问她思柔也不隐瞒, “苏耽说帮他师侄找到你就有早茶吃, 他还说广胜居的早茶特别好吃。”
说完把头扭向陈氏, 问起广胜居的早茶都有什么?
陈氏更想跑回去找自己的女儿,这会又被告知思柔姑娘也是鬼, 脑袋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答不上来。
陈氏不说画皮鬼开口了, 她阴测测盯着思柔,苏耽她不认识,但她知道做道士的有个师叔师侄再正常不过,鉴于之前被燕赤霞追杀, 画皮鬼这会特别聪明, 直接联想到臭道士, 加上隐藏思柔的符纸, 更加肯定思柔是道士这边的,她猛地撺到思柔面前,正打算动手,身后传来破空之声。
“呔,哪里跑!”
画皮鬼大惊,见门口站着两个道士,慌不择路想要穿墙逃走,结果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苏耽捏着一打符纸,靠在门边打了哈欠,“好好练。”
燕赤霞握着一把桃木剑,表情也不太好看。本来指望他这个小师叔动手,结果爬过墙苏耽的心血来潮,收了他所有符纸,说是要好好锻炼自己,只留一把辟邪的桃木剑给自己。燕赤霞同苏耽力争,说起画皮鬼种种恶行,务必要一击必杀。苏耽听完神色凝重,燕赤霞心中暗喜,以为高枕无忧了。转头苏耽就排了困鬼阵,面带微笑。
“师侄加油~”
不就辈分比自己高!法术比自己厉害,会讨宗主欢心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愤怒的燕赤霞杀向画皮鬼,正所谓新仇又加旧恨,他是半点不留情,没两下就割破了画皮鬼的皮,画皮鬼捂着胳膊,怒骂燕赤霞,“臭道士,我和你无冤无仇,三番两次坏我好事,今天你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燕赤霞义正言辞,“我知你苦楚,可杀人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你杀害朝廷高官之女,还剥下她的皮招摇撞骗,所作所为天理难容。”
被人撞破身份,加之受伤,画皮鬼索性不再伪装,整个人忽然暴涨,人皮随之破裂,从中钻出一个身高数丈的青面恶鬼,匍匐在地,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肤,赤裸的肌肉呈现暗紫,不断蠕动着,行走间带着难以言喻的恶臭,人不人鬼不鬼。
陈氏第一个没忍住,扭头吐了出来。这似乎刺激到了画皮鬼,她丢下燕赤霞攻向陈氏,边上的苏耽眼疾手快,几张符纸飞向画皮鬼,引出一道惊雷,画皮鬼猝不及防撞了上去,发出惨叫。燕赤霞毫不迟疑挥剑相向,转眼一人一鬼又搏斗起来。
思柔坐在陈氏边上,方才的符纸如果再偏两寸,可能就是她和画皮鬼一起被雷劈。她转头看向苏耽,表情严肃,“下次小心点。”
苏耽略微思考,“你怕?”
小姑娘摇头又点头,很认真告诉苏耽,“你还欠我一顿早茶。”
那双眸子澄清透明,明明白白写着一排字,等我吃完早茶你死定了。
能屈能伸的苏耽从善如流,“对不起。”
他还不想死,做了鬼再对上思柔那真是半点优势都没有了。
做人失败的苏耽忧郁叹气,心道吃完这顿散伙饭还是和燕赤霞回宗门算了,思柔这种鬼太打击道士的自尊心了。
他居然给天敌道歉。
他们几个聊天‘愉快’,那边的燕赤霞可不太好受,俗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画皮鬼本来就不是善类,眼下知自己在劫难逃,本着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想法,不要命往燕赤霞脸上招呼。苏耽看了会得出结论。
是个女的。
打人专抓脸。
何必呢,燕赤霞又不是娘们,脸上带伤不叫毁容,那是男人的象征,这画皮鬼真是不懂男人的心……
这对一人一鬼打的不可开交,那边思柔送走陈氏后乖乖坐在门槛上,抱着灯笼纯属看热闹,还能和苏耽愉快聊上两句,末了齐齐感叹燕赤霞下手真狠,把燕赤霞气得倒仰,他一脚踢开画皮鬼,冲门口大喊,“过来搭把手。”
苏耽没什么同门爱,对他来说捉鬼是生意,没钱赚的生意他一向不做,他会跑兰若寺捉鬼的前提是斐央给了他一大笔钱,现在燕赤霞要他帮忙,苏耽就两字,“给钱。”
一向行侠仗义的燕赤霞哪有钱,明白苏耽这是落井下石,要狠敲他一笔,燕赤霞脾气上来,指着苏耽大骂,“你穷鬼投胎吗!”
苏耽一弹衣袖,神情一敛,他本就生得俊朗,未出家时素有龙章凤姿一说,后来做了道士,读了不少经书,气质越发清冷,一缕晨曦披肩头,人更加缥缈,“师侄此言差矣,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贫道能做便是花钱如流水,随它去。”
云游在外,日子已经很艰难了,他只是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有什么错?
燕赤霞差点没被气死,暗道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苏小师叔好生不要脸。他索性弃了求苏耽帮忙,抱着膈应苏耽的想法,贿赂边上的思柔,“聂姑娘,你若是能助我一臂之力,我燕某请你上太白楼,吃上三天三夜。”
燕赤霞说完就后悔了,心想一个柔弱的女鬼能帮什么忙,却听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好。”
思柔放下灯笼,蹦蹦跳跳来到燕赤霞身边,不等燕赤霞开口直接把人拎到一边,独自对上画皮鬼。
画皮鬼趁这机会松了口气,见对手是一个气息羸弱的小姑娘,阴森森笑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现在帮了他们,回头他们就会以各种理由杀你,不如和我联手,一起杀出去。”
小姑娘没理会画皮鬼,只问在边上喘气的燕赤霞,“要活的还是死的?”
燕赤霞被思柔拎来拎去,只当小姑娘天生力大无穷,没好气道,“你能杀了她?”
在旁的苏耽轻笑一声,“燕师侄,人不可貌相。”
他追了这画皮鬼好几个月,冬衣换了夏装,从一个白白净净的书生过成干农活的,可见这画皮鬼有多难缠,燕赤霞翻了个白眼,撂下狠话,“她要是能杀了画皮鬼,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话音一落,画皮鬼惨叫一声,指着思柔不可置信,“你居然……”
下一刻画皮鬼浑身起火,炽热的火焰如一只巨兽在眨眼之间吞噬了画皮鬼,不过三息画皮鬼就无声响,只余地上一堆灰烬。
思柔悄悄合上手,把小火苗揉回去,望着燕赤霞笑得很腼腆,“我对法术不太在行。”
霞赤燕沉默了。
苏耽在远处招手,“吃早茶了。”
思柔清脆应了一声,提着灯笼欢快迎上去,乖巧跟在苏耽身后,亦步亦趋。
“早茶有鸡吗?”
“有鸡蛋。”
燕赤霞抹了把脸,拿葫芦收走地上灰烬,正打算跟上苏耽,陈氏不知从何处跑出来,抱着孩子跪在燕赤霞面前,“道长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只是我夫君被这恶鬼所害,命丧黄泉,还望道长大发慈悲,救救我夫君。”
陈氏哭得悲伤,怀里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帮陈氏擦眼泪,奶声奶气,“娘亲不哭,娘亲哪里疼,宝儿帮娘亲吹吹。”
燕赤霞避开陈氏一跪,心里头不是滋味。良声道,“我道行浅薄,只会杀鬼除妖,对起死回生一窍不通,还请夫人节哀。”
陈氏一听更是绝望,索性放声大哭,宝儿被陈氏吓到也跟着哭起来,母女两抱在一起相拥痛哭,叫燕赤霞心里难安,他不自觉放软语气,“我师叔道行深厚,我带你去找他,你向他求情,或许他能救你丈夫。”
陈氏连声叠谢,又想给燕赤霞磕头,被燕赤霞连忙拦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在广胜居找到了苏耽,苏耽就待在大堂里,表情严肃和小二讨价还价,燕赤霞凑上去,就听苏耽说。
“道士不打折?我包了你半个广胜居的早茶,你们还按原价卖,三清在上,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燕赤霞打断苏耽的话,很是不解,“出了什么事?”
苏耽放开小二,目光意味深长,“没什么,只是聂姑娘比较会吃。”
燕赤霞背后没由来一寒,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答应带思柔去太白楼吃上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
“都说了我是大王的人。”
十四娘张牙舞爪的,一点都不怕燕赤霞,她从思柔口中得知燕赤霞,燕赤霞杀了罪恶多端的画皮鬼,对大王极为客气,她便觉得燕赤霞是个好道士,至少不会青红皂白杀妖。
燕赤霞收回桃木剑,再度打量这对狐狸兄妹,听十四娘的口吻,是思柔派来他们来的,这对兄妹虽然一身妖气,母狐狸连尾巴都藏不住,但观身上没有血腥味,燕赤霞熄了除妖的心,扫过十四娘头顶毛茸茸的耳朵,不屑道,“一只狐还想装人。”
燕赤霞大步流星往回走,倒把十四娘和九郎弄得不知所措,他们两面面相觑,逃脱危机后,九郎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动手打十四娘。
“你不要命了!”
十四娘才觉得九郎不可理喻,“这道士见过大王,你跑什么跑?”
她若是燕赤霞也不会动手,大王身手大家都见过,黑山无一妖是大王对手,加上大王帮这道士除过妖,除非这道士活腻了找死才会对他们动手,不知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道理吗?
九郎听了十四娘的歪理,简直哭笑不得,只是点点十四娘的额头,意味深长,“人心难测,凡事小心为上。”
十四娘懒得听九郎废话,手脚并用藏好尾巴,一溜烟跑到燕赤霞身边,一副自来熟的模样,“道长贵姓?道长今年贵庚?道长你的剑很漂亮,道长你会念经吗?”
她说话跟个机关枪似的,一连串的问题砸向燕赤霞,燕赤霞被弄得不厌其烦,拿桃木剑对准十四娘,不客气,“我不杀你是看在聂姑娘的面子上,别得寸进尺。等会王生复活,你们拿了东西赶快走。”想到养神芝的贵重,燕赤霞语气严肃,“这东西很危险,千万不要落到别人手上,第一时间交到聂姑娘手上。”
十四娘眼珠一转,满口答应下来,又问,“既然这么危险,道长怎么不留在那里,反而追我们出来。”
燕赤霞一下子没想那么多,如实已告,“我在王生周围布下阵法,如有妖魔靠近当场灰飞烟灭。再来陈氏还在书房里。”
他还说他本来是打算一剑解决十四娘,速战速决当场返回,谁知道这两只狐狸是思柔的人,一个鬼驱使两只妖,也是没谁了。
话说回来,“你们为何喊聂姑娘大王?”
十四娘笑嘻嘻道,“因为她是我们黑山的大王,道长知道苏耽苏道长吗?”
燕赤霞一脸自豪,“是我小师叔。”
十四娘把话接下去,“我们大王的手下败将。”
回想苏耽与思柔的点点滴滴,糙爷们燕赤霞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苏耽根本不是疼惜思柔,他是供着敬着思柔,生怕这会祖宗一个不高兴教他做鬼。
燕赤霞复杂摇头,“我和他不熟。”
九郎鄙视,“虚伪的人类。”
十四娘跟着补充,“自欺欺人最可悲。”
燕赤霞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掏出一块汗巾,在那擦剑。
十四娘,“哼。”
一人两妖回到书房,却见房门大开,里头传来陈氏喜悦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说话声,燕赤霞加快脚步,就见王生坐在竹榻上,正和朱尔旦交谈,陈氏抱着宝儿站在一边,又是哭又笑的,惹得王生不耐烦,他见燕赤霞来了,他连忙起身,一家人跪在燕赤霞面前。
“多谢道长相救。”
燕赤霞扶起王生,观王生面色红润,双眼有神,人确实活过来了。只不过脉搏微弱,根本无法察觉。他放开王生命脉,说了些好生休息的话,王生满口应下,感谢声连连,“我听拙荆说,是道长杀了画皮鬼,救了某。”
燕赤霞心道,杀了画皮鬼的不是我,救了你的也不是我。
所以他只能干笑几声,算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朱尔旦走过来恭喜王生,“王夫人没有说错,庚兄你真的活过来了。”
庚兄庚弟是他们文友之间的称呼,如果是同年的就称同年,年纪大的则呼庚伯,只不过这称呼比较亲密,一般朋友还是以字称呼。
面对朱尔旦真心实意的恭喜,王生的回答不冷不热,“小明有心了。”
朱尔旦不觉有异,仍是一味恭贺王生,他虽是真心,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显得有几分尴尬,很快王生就撇下朱尔旦,拉着燕赤霞说道长忙碌多日,愿备薄酒招待,顺便还邀请九郎和十四娘一起。
连着几日下来燕赤霞确实有几分疲倦,干脆应下王生的话,打算在此地休整一日再做打算,不过他不敢忘养神芝一事,问陈氏救活王生的草药在何处?
王生死而复生,陈氏对养神芝没有太多想法,她读书少,心思只围着王生和宝儿转,燕赤霞要她归还养神芝,她不做多想,连忙捧了个盒子出来,燕赤霞检查过后当着几人的面交给十四娘,表情严肃,“不可大意。”
十四娘接过木盒,由于没能亲眼看到王生复活,十四娘兴趣缺缺,敷衍燕赤霞几句收好,心里头想的全是怎么面对族里的姐妹。
她和九郎正打算告辞离去,王生出来阻拦,“两位且慢,今日是我王生复活之日,也算的一件人生大事,可否赏个薄面,吃顿饭再走。”
话虽如此,王生的眼睛不住往十四娘那看,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之前的女郎是意外,现在道长都在,这位女子定是常人,如果能留下来说说心里话,也算美事一桩。
九郎开口想拒绝,没想到十四娘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酒宴就此定下,作为主人的陈氏带着宝儿去准备吃喝,王生以要换衣服为借口也暂时离去,主人家不在,几位客人便自行取乐,九郎拉着十四娘来到僻静处,张口就是训,“说好看完王生复活就回去,你怎么还答应人家留下来吃饭,回头沾了酒水,看你的狐狸尾巴还藏得住藏不住。”
十四娘不以为然,“我们在王生家里能出什么意外,再说燕道长都在,好九哥别生气了,等会我不沾酒就是。”
有十四娘的保证,九郎脸色才好看些,他看了看日头,“天黑之前得回去,不然爷爷问起你我都要受罚。”
十四娘连连点头,又跟九郎嘀咕起来,“你觉不觉得那个朱尔旦有点怪?”
提起朱尔旦九郎也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理说朱尔旦是人,身上有股人味不奇怪,偏偏这人味中又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可要九郎说明那是什么,九郎却又说不出来。
“有点像兰若寺里头那几个女鬼的阴气。可朱尔旦是人,怎么会沾上阴气?”
不过这只是十四娘的猜测,朱尔旦到底做了什么,她也不清楚。加上她们不是来找朱尔旦,这件事就被搁下,很快就与燕赤霞去了花厅吃喝。
燕赤霞是真的又累又饿,酒过三巡人就有些不清醒,被扶着进去休息,没了燕赤霞王生胆子大起来,对狐狸兄妹很是亲热。
“也不知谁能有这个福气,能享齐人之福。”
王生说时顺带看了九郎一眼,手脚极为不老实,直接摸到九郎腿上。
九郎还没发飙,十四娘率先看不过去,直接一杯酒水泼到王生脸上,尖利的爪子在桌上留下四道印记,冷笑道,“你摸啊。”
九郎默不作声,直接把脑袋变回原形,和十四娘的狐狸爪子极为映衬。
王生看看十四娘,再看看九郎,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朱尔旦呆坐在那里,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十四娘懒得再理,拉着九郎的手气呼呼离开王生家,到了街上和九郎抱怨,“大王为什么要救他。”
这种人渣,好色之徒,死了活该!
看到十四娘的所作所为,九郎心里头那点因为王生带来的不愉快烟消云散,他摸着十四娘的脑袋,“你想买什么,哥替你付钱。”
十四娘欢呼一声,拉着九郎冲向胭脂铺。
王生晕倒之后,朱尔旦被陈氏客客气气请了出去,他直接回到家中等待起来,入夜以后客人如约而至,朱尔旦和他说起白天所见所闻,谈到王生死而复生,客人忽然停下筷子,“你说王生脸上盖了草?”
朱尔旦点头,“就是一团枯草,没什么奇特的地方。王公子复生后燕道长把它交给了狐女。”
想起十四娘朱尔旦不免害怕,“那对兄妹是狐狸变的。”
客人没问十四娘情况,反倒捉着王生复活仔细研究起来,“死后三日以草覆面,这听起来很像一个传说。”
朱尔旦给客人倒了一杯酒,“愿陆判告之。”
有美酒陆判自然高兴,满饮一大杯和朱尔旦道来,“秦始皇曾派徐福去海外三仙山找不死药,这不死药的原料就是养神芝,传说人死三日以养神芝覆面就可活,若是吃下就可长生不老。不过……”
陆判停了下来,对这件事不再多谈,“谁知道是真是假。”
说着又和朱尔旦谈起学问,他博古通今,不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连对八股文也有所了解,朱尔旦被陆判彻底折服,想到王生是举人,而自己还是个屡考不中的秀才,不免心灰意冷,和陆判感叹,“像我这样的人,还有没有可能中举。”
陆判回道,“你心窍被堵,天生愚心,在科举上没有太大建树。”
朱尔旦心里更加难受,和陆判痛饮起来,喝到尽兴时突然痛哭,拉着陆判的手说,“我读一辈子的书,连个举人都中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判把朱尔旦当做朋友,见朱尔旦失落连忙安慰,“还是有办法的。”
“我可以为你换心。”
思柔有些纳闷,暗想狐狸吃鸡什么时候需要买了。不过她还是放开手,让九郎去买鸡。
得了自由的九郎正准备带十四娘溜之大吉,后头又传来思柔的声音,“站住。”
窝在九郎怀里的十四娘抱着尾巴瑟瑟发抖,还以为自己要被留下,小声啜泣着,“九哥我不想死。”
九郎摸摸十四娘,权做安抚,心想大不了他留在大魔王身边做人质,让小妹先走。他转身扬起笑容,“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思柔在袖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株绿色植物,青翠欲滴,上头还结着几颗红色果实,和兰草差不多。她把这东西塞到九郎手上,一脸认真,“我没钱,你拿它去换。”
感受到上头浓郁的灵气,九郎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很有可能是大魔王设下的陷阱,他强忍欲望,强颜欢笑,“这东西太贵重了。”
小姑娘嫌弃摆手,“花园里的杂草,不值钱。”
敢问你家花园是天帝的后花园吗?九郎笑容凝固,这种草还不值钱,那什么值钱?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思柔改口,“姐姐经常拿它做汤喝,说是能美容。虽然值不了几个钱,换只玉鸡还是绰绰有余。”
这东西虽然有灵气,可惜不在思柔的食谱里,肉食动物思柔对灵草一向不感兴趣,之所以会有,还是因为扶桑谷的三足金乌喜欢。
她以前经常挖了荀草和精卫一起去扶桑谷换玉鸡吃,扶桑谷的三足金乌臭美,嘴巴还毒,每次都和自己抢鸡吃,完了还要敲诈她和精卫,说是玉鸡是他的,不给好处他就告爹爹。
思柔特讨厌那只三足金乌,有次被爹爹抓到,被打了个屁股开花,她养了很久的伤,伤好以后她再去扶桑谷,扶桑树下的小胖子不见了,她和精卫来了几次,觉得没什么意思,渐渐不再去扶桑谷。
九郎没去问思柔的姐姐是谁,他收下荀草道了句告辞,带着十四娘赶紧走人。
好不容易逃离魔掌,十四娘才敢松气,她从九郎怀里爬出去,趴在肩头和九郎一起研究荀草,两只没见过世面的小狐狸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十四娘大胆伸出爪子碰了碰,“要不吃一颗试试?”
九郎连忙按住十四娘的爪子,“别胡闹。”
万一有毒怎么办?
他思索半天,决定把这东西交给黄老。
十四娘很不赞同,“你拿什么买鸡?”
九郎不以为然,“就两只鸡。”
他买得起。
结果空了私房钱的九郎不得不去找黄老,说明他的来意。
新任的大王太会吃了,差点把他吃穷。
黄老一听还当是什么小事,大手一挥表示库房的钱随你花。有黄老这话九郎心里有底,又把思柔给自己的荀草拿出来,老实交代,“她给我的。”
黄老连忙把荀草塞回去,声音放低,“这事回去再讲。”
两只狐狸在外面嘀嘀咕咕,屋里头黑山走出来,黑袍滚滚,看原本在思柔身边的九郎跑过去,语气不佳。“她要做什么?”
九郎对黑山很是敬佩,什么都交代了,就荀草没说。在九郎心里黑山才是老大,思柔那个小妖精什么都不是。末了十四娘还补充一句,“很能吃。”
给什么吃什么,除了素的不吃,很好养活。
黄老听了心中一动,打发九郎去山下的小镇买些好吃的,和黑山嘀咕起来,“大王我们要不要……”
黑山懂黄老的意思,思柔一个小姑娘,柔柔弱弱的,看起来不胜酒力,如果能灌醉那当然再好不过,“万一是个千杯不醉的?”
岂不是他们亏了。
黄老撺着黑山,“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打又打不过,就只能来阴的。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黑山点头同意。
于是黄老又跑到思柔这边,提出要犒劳属下,顺便让大家认识认识新王。
一听有吃的,思柔眼睛亮了。
“好!”
一向不怎么用的花厅在今天再度启动,小妖怪们把里头打扫的干干净净,往花瓶里插上大红大紫的牡丹,几张红木桌被搬到花厅来,墙角挂上羊角灯,把花厅照得透亮,侍女们笼络不断,一道道菜肴被送上桌,等菜摆齐,一壶美酒安放在桌上。
经历过自家大王被小妾暴打,丢了王位,众妖还没反应就又被请到花厅来,说是新任大王请他们吃饭,放开肚皮尽管吃。
说实话,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太多心情吃饭,更想知道上任大王黑山有什么打算。那个小妾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根本不经打,怎么可能打赢大王,大王是不是在试探他们?
不多时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姑娘进来,身后跟着几只狐狸,外加刚退位的黑山。
小姑娘见了美酒佳肴很开心,蹦蹦跳跳坐到主位上,对底下一拨妖怪说,“尽管吃,这顿黑山请。”
黑山表态,算是应和思柔的话,大家看思柔吃了,黑山也说了,于是放开肚皮该吃该喝,花厅里很快热闹起来,除了思柔那桌。
除了思柔,谁的胃口都算不上好。
有了美食思柔很开心,扒着米饭闷头吃喝,她来时吃了不少东西,再吃就慢了很多,还关心起其他人的饮食情况。给跑腿的九郎夹鸡腿,给卖萌的十四娘送鸡翅膀,还送了黄老半条鱼,轮到黑山时思柔动手舀了弯芝麻糊,推到黑山面前。
“这个补。”
落尽三千烦恼丝的黑山望着跟前的芝麻糊,良久之后吐出一句,“谢谢。”
秃了还不都是因为你!
眼瞅气氛差不多,黄老站起来给思柔敬酒,“恭祝大王。”
十四娘连忙给思柔推上一杯酒,解释道,“这是敬酒,尊敬大王的意思。”
思柔眨眼表示了解,她低头嗅了嗅杯子里液体,然后举起酒杯一口闷。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大家纷纷上来给思柔敬酒,几杯下肚,小姑娘脸上泛上两朵红云。
甜甜的,是好东西,小姑娘一拍桌子,豪迈道,“喝!”
黑山捧着手里的芝麻糊,见思柔喝得不亦乐乎,觉得这招可能失败了,“行不行?”
黄老拍胸脯保证,“二十年的女儿红,花大价钱买来的,一般人三杯倒。”
那边已经喝了三坛的思柔。
黑山懒得和黄老多说,都说这主意不行,这个思柔看起来就是个千杯不醉,没放到人不说,他还平白无故损失一笔钱。
他正打算悄悄从酒席撤了,人群忽然闹起来,思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桌上,醉醺醺举着酒杯,“炎黄永存!”
底下一群东倒西歪的妖怪跟着瞎起哄。
读过几年书的黑山眼角抽搐,这群家伙知道什么是炎黄吗?
喊完口号还不算,思柔低着脑袋在妖怪里挑来挑去,等挑好了打手,小姑娘把酒杯一砸,“兄弟们抄家伙。”
大伙又是一声吼,什么刀剑,长|枪,狼牙棒,锤子锄头全亮出来了。
“把兰若寺给我抄了!”
黑山直接一口酒喷出来,她思柔要找姥姥打架,凭什么拉上他手底下的弟兄陪葬。
“慢着”
思柔扭过头来,暖黄的灯光下,琉璃色的眸子像一对上等的宝石,其中杀气腾腾。
似乎在说,敢反对就打死你。
黑山动了动嘴唇,吐出几字,“都听大王的。”
潜台词就是你可以走了。
苏耽听出斐央话里的意思,漂亮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继而说,“斐公子,你我早已钱货两清。”
这点斐央明白,苏耽之所以会来兰若寺,是他花重金聘请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解决兰若寺一干女鬼,现在姥姥死了,兰若寺的女鬼都得了自由。按理说苏耽可以走了,可事实是苏耽没有走。
斐央看苏耽的眼神越发不对,他见四下无人,开门见山,“苏道长想报仇?”
毕竟被一个女鬼埋到土里什么的太丢脸,对于妖魔嫉恶如仇的人士来讲,简直是奇耻大辱。
苏耽斜眼瞧了斐央一眼,嘴角含着笑,却也不说什么,就这样回了前殿,留下斐央一人在那抓耳挠腮。
被埋到地下算什么,他想要的,是思柔手里那簇火苗。
苏耽似是而非的态度让斐央犹豫不决,一方面苏耽是人,又是真材实料的道士,斐央生不出厌恶感。另一方面他当初受困兰若寺,是思柔救了自己,斐央存着一丝感恩之心,不然他也不会求苏耽来兰若寺。在斐央的设想中,思柔被救,脱离苦海,苏耽功成身退,事了拂衣去,两人应该没什么交集。
而不是现在思柔要重建兰若寺,苏耽过来打下手,并时刻准备捅死思柔。
这都什么跟什么。
斐央忧郁望天,早知如此,他还不如早点回家,不插手这桩破事。
他正犹豫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思柔,给她提个醒,聂小倩和小蝶从小路过来,眉间笼罩一缕忧愁。
“斐公子。”
斐央身子一抖,这些女鬼走路没有声音,飘来飘去的,总让斐央心里毛毛的。
“聂姑娘。”
大抵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只有风花雪月可谈,几句干巴巴的开场话后,聂小倩直接切入主题,“我想请斐公子劝劝小柔,积阴德还有他法,而修兰若寺一事大费周章,妖怪又不喜佛,小柔强迫他们做工,心中定会有怨言,日后怕是对小柔不利。”
小蝶又加了一句,“修庙的阴德根本加不上我们身上,修了也是白修。”
这才是重点,兰若寺是思柔下令修的,修完以后阴德也算不上她们几个女鬼头上。聂小倩本来想找机会跟思柔讲的,可昨日思柔直接回了黑山,人也见不到,聂小倩和小蝶商讨过后,决定让斐央跟思柔讲,冲思柔一心想帮聂小倩的态度,如果找不到替代的法子,她很有可能继续让妖怪修兰若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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