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侯府打脸日常

26.表态

    
    季翎说话太过咄咄逼人,而且在这么多人面前一点也不给他面子,闵怿的脸彻底拉了下来,只是还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他咬牙一字一句道:“伯举,你不要太过分。”
    季翎却没功夫在这跟他闲扯,他向后一撤,冷冷地看了一眼楠稞,目光似要将她碾死,然而最终却是越过两人,屈膝蹲到季氏身旁。
    “罗太医说你情况又不好了,可是谁又欺辱了阿姐?阿姐若受了委屈,不必忍着,侯府会为阿姐撑腰的。”
    他没说明是哪个侯府,但又像两层意思都暗含了。话不是对季氏说的,更像对二爷和五爷说的。
    明钰以往还觉得这个世子爷看起来甚是不靠谱,没想到他也有如此剔透的一面,想归想,她的目光却没离开过楠稞。
    楠稞脸色煞白,六神无主地看着地面,不知心中在思量着什么。
    在季家姐弟低语的时候,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突然跪到闵怿身前,脸色绝望又无助:“怿哥,侯府不容我,是我痴心妄想了,二夫人和五夫人亲弟的意思,我明白了……”
    她抬起双臂向前一伏,声音悲戚无力:“楠稞与怿哥有缘无分,却不愿苟活于世,愿五爷五夫人琴瑟和鸣,也给我一个了断罢!”
    她说得如此言辞恳恳,叫闵怿瞪圆了双眼愣在那里,其余的人皆脸色各异,一片寂静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明钰勾了勾唇,在众人的注视中突然弯下身,从右腿小腿肚子后面摸出一把匕首,直接扔到了楠稞前面。
    闵恪神色一动,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百褶裙。
    昨日他可不记得明钰身上藏了这等危险的物件。
    那边明钰已经开口了:“你若真想寻死,谁还能三番五次地拦住你不成?我看你真心可昭日月,此举既全了对五弟的情意,又维护了五房的和谐,可谓两全其美,我私心也想助你一助,快动手吧。”
    楠稞愣愣地看着身前的匕首,抬头望了一眼闵怿,便要伸手去够,闵怿却比她动作快,一把夺过了匕首背到身后,一双凶目瞪向明钰:“二嫂,你非要将人逼到这种境地才成?”
    明钰笑容不变,闻言有些诧异:“竟是我逼迫的吗?”
    她慢条斯理地走上前,面色可惜道:“楠稞姑娘救了五弟一命,对侯府恩重如山,又道破了歹人的奸计,也是勇气可嘉,侯府什么都能允你,保你一生安逸顺遂更是不难。”
    她已走到二人面前,目光深深地看着楠稞,语气逐渐冰冷:“你却偏偏要自贬身价,甘愿委身做一个妾,做便做吧,还想全了名声,到五弟妹这里求个心安,若是不被祝福,又想以性命相胁,难不成这些,都是我逼你的吗?”
    明钰这一番话说得楠稞哑口无言,顿觉自己仿佛脱光了衣裳站在她身前,心思全被被洞悉,毫无保留。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明钰突然沉了脸,话锋一转,转头神情冷漠地看向闵怿:“楠稞姑娘有怎样的心思和手段,怀着怎样的情愫和情意,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五弟你做出的选择。”
    “二嫂这话是什么意思?”闵怿锋眉一纵。
    明钰讽刺般笑了笑:“五弟明知故问不觉得可笑吗?”
    闵怿脸色变白,心像拴着千斤坠一般向下落。
    他不知道二嫂所说的选择是何意,选择,必是要取其一,舍其一,没有二者兼得的道理。二嫂说出这样的话,意思是他若要纳了楠稞,便会失去芸娘吗?
    可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愿不愿意都该是他一人说了算……对了,二嫂从未说过不让他纳妾,她只是在提醒他,如若进新人,就是要做那种取其一舍其一的选择。
    他忽然转身去看芸娘,提步匆匆走过去,庞大的身躯挡着光,阴影之下芸娘的形容更加憔悴了。
    “芸娘,你不愿,是吗?”
    季翎冷哼一声背对二人,仿佛要替他阿姐回答一般。
    季芸却突然笑着摇了摇头,在闵怿就要面露喜色的时候,她嘴唇轻启:“五爷在问妾身之前,合该先问问自己的心,若是已有答案了,就不必再问妾身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气息,放到一起却觉陌生。
    她不想逼他,甚至也觉得自己太过刻薄了,她想过要容忍,要宽容,要大度,可惜却连腹中孩儿都要保不住了。
    妥协只会让她余生更凄惨,季芸哪怕孤独一生,也不愿看着五爷和别人同床共枕。
    她是文远侯唯一的嫡女,被宠着长大,任性至此,从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那日她说钦羡温府,都是认真的,那里多好呀……
    闵怿看着芸娘出神的模样,嘴角弯弯,可眼神没放到他身上,便忽觉心口一疼,好像被银针扎过一样。
    “可是……楠稞毕竟救了我……”
    明钰看到当闵怿说出这句话后,季芸叹息着闭了闭眼,好像终于要放手一般,她倏地提裙上前,眼中闪过怒色:“五弟何须用这种借口搪塞五弟妹!你扪心自问,是否对楠稞姑娘真的动心过?”
    手臂一紧,明钰回头,看到闵恪正拉着她的胳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是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贺氏也走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二嫂,这些事还是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明钰知道他们是怕自己管的太宽,容易最后落得一个两头不是的局面。
    闵恪和贺氏的心意,她懂,但她更懂除却温家的人,这侯府,甚至整个燕京,恐怕再也无人觉得这是一件顶天的大事了,或许他们心里也觉得季氏和她是在小题大做。
    明钰不觉得余生幸福安乐是一件小事。
    她轻轻拂开闵恪的手,转头时已经敛了神色,无悲无喜,像对着木头人一样絮絮说道:“五弟出京剿匪之时,五弟妹曾和我说,只要你能平安无事,要她做什么都愿意,我观她神色,好像为五弟挡灾挡祸也甘愿。往后五弟不一定会遇上多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人,她们也许都是真心,可你却只有一颗心,劈成几瓣留给五弟妹都是辜负,或者说,对谁都是一种辜负。”
    她抬起头,看着闵怿眼中的优柔寡断,突然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无奈感:“五弟妹腹中胎儿历经波折,你再怎么无法取舍也要为她的身体着想。我在温家十五年,从未遇见过正室刚有身孕就要操持爷纳妾的事,如今嫁到侯府,算是开了眼了,言尽于此,五弟还是——”
    “住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钰话刚说出口,身后惊现一声怒喝,她肩膀一僵,回身便看到四夫人搀扶着太夫人急色匆匆地走过来,握着手中雕龙拐狠狠戳着地面。
    “这里是武济侯府,不是你们温家!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把温家的家规带到我们侯府里来?”
    众人见太夫人发火都神色一凛,一时间噤若寒蝉,明钰面色微寒,抓紧了袖口,心中几经翻腾。
    太夫人本就不喜她,如今听到她这一番话,定然觉得她要将温家惊世骇俗的家规带到闵府。
    在大齐,女子不让夫君纳妾是为妒,这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子嗣绵延和家族兴旺,不论太夫人有意支持五爷纳妾还是无意,她都绝不会向着明钰的说法。不管几位爷心里是何种心思,媳妇想阻拦就是不行。
    若是此等风气吹到了二房三房,侯府本就男丁零落,以后莫不会彻底萧条下去?
    她更不愿明钰带歪了闵恪。
    闵恪是侯府主事人,岂能困于情情爱爱被一女子挟持?男儿志在天下,绝不囿于后宅之中!
    太夫人余火未消,瞪圆了双眼看着明钰,一旁的四夫人低头给她顺着气。
    明钰定了定神,脚步没有一丝慌乱地走上前,眼中也并无惧色:“不知温府哪个家规不妥了,竟惹得娘这样生气?”
    三夫人握紧了手,她没想到明钰这种时候还不愿服软,果然太夫人听此抬起了拐杖指着明钰,怒不可遏道:“哪里不妥?我曾说过,你嫁入闵府便是闵家妇,万事为二爷和侯府着想,可听你今日一言,莫非你还想让恪儿也独守你一人,堵着二房的门不进新人吗?”
    明钰抬头,眼中带着坚定:“有何不可?”
    太夫人被噎了一口,脸色巨变,豁地一下扔出手里的拐杖吼道:“口出狂言!给我跪下!”
    身后的人皆是被吓得一抖,季翎张了张口,觉得此时处罚二嫂不是紧要事,一旁的五夫人先出了声:“娘,此事不关二嫂,是我的错。”
    明钰回头冷冷瞪了季氏:“你有什么错,仔细你自己的身子吧!”
    语气像赌气似的,把太夫人又气得呼吸一滞。明钰却将心一横,提了裙子作势要跪,别的不说,这种场面她最熟悉,同暴怒的大老爷比反而小巫见大巫了。
    然而刚刚屈膝,手肘上一紧,闵恪的大手已经从她胳膊旁穿过,将她稳稳地扶了起来。
    尽管闵恪一直未出声,但在场的人没人能忽视他。
    闵恪神色不耐烦地回头,先是皱眉对闵怿道:“你二嫂为你们如此操心,有些话还是应该往心里去,具体如何抉择在你自己,回头后悔了不要找你二嫂麻烦。”
    明钰疑惑地抬头,没想到闵恪会维护她,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身为惊讶。
    但最不高兴的莫属太夫人,她沉着脸,看着闵恪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
    闵恪扶着明钰,冲太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五房的事终归要交给五房来解决,我们先回去了,娘也不要插手太多,带人回应春堂吧。”
    “我在罚你媳妇呢!”
    闵恪脚步没停,牵着明钰从太夫人身侧走过:“明钰腿不好,跪不得,儿子替娘回去惩罚她。”
    明钰抬头白了他一眼。
    闵恪手掌抚上她的后脑,身后太夫人接连喊了两声,都无人回应,两人越走越远,直到听不见身后动静。明钰就听闵恪挨着她耳朵小声道:“我提醒你不要多管闲事了。”
    说完他接过知冬手中的伞,替明钰遮挡这一路风雪,淡淡道:“季氏明白你的心意,她该知道怎么做的。”
    明钰心里舍不得季氏,总觉得能让五弟回心转意才好,或者说狠话激一激他,总好过这样无动于衷。
    只是没想到那番话被太夫人听了去。
    虽然她也不在乎,因为这样的冲突迟早会面对的,只是不知道闵恪是什么态度,或者和五弟一样,或者如她期待那般。
    “今日过后,娘怕是更不喜欢我了,还觉得我带坏了大人,让你‘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闵恪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什么英名毁于一旦了?”
    “惧内。”
    闵恪摆了摆手,嘴边笑意淡淡:“无妨。”
    “那太夫人呢?”明钰抿了抿嘴,又问。
    “也无妨。”
    “那以后呢?”
    “有我呢。”
    明钰放心地笑了笑,虽是踩在雪地上,却觉得周身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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