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嘘嘘~”
那汉子松开裤腰带,‘稀里哗啦’的水声伴随着悠扬欢快的口哨声在夜风吹拂下,在林木间如幽灵般飘荡。
十数个呼吸后,他舒爽地长吁口气,抖落抖落残留的‘黄色水滴’。
旋即把手中的灯笼递到一旁,弯腰系上腰带,径直朝着营地返回。
“算他命好!”
泛着寒光的利刃被插回腰间,吕财恨恨地骂了句。
他刚才真想扑上去杀掉对方!
“嗯……这个蛮夷的婆娘怕不还是个雏儿吧?”陈右水却看着对方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地龙(蚯蚓)般小巧的物什……”
他的话让丁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
吕财则翻起白眼:“别扯这没用的,咱们再往前摸摸,看能否瞧仔细!”
“再往前五十步足矣!”
丁斗探头瞧了瞧,随口报出个数。
三人中就数他这位猎户的眼神最好,点数、观察的任务自然是落在他头上。
“行!”
“走!”
陈右水和吕财齐刷刷应了声。
三人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地继续朝前潜进,直到离营地仅有十来丈远处。
“就是这里!”丁斗做出判断,指着不远处的帐篷道:“额刚好能……咦?!”
话音戛然而止,只见二十来个人从最大的那间帐篷中鱼贯而出。
“我他娘——”
吕财虽然眼神不好,但当他面走出来的人还是能数清。
这哪里是贾氏口中的二三十个人?
一个帐篷都不止这点人。
陈右水咽了口唾沫,低声道:“他奶奶的,跑路?”
丁斗摇摇头,沉吟道:“再等等……”
有些不对劲!
这些人的衣裳破烂,与之前那名‘军卒’有明显区别,而且他好像还看到了一两个面熟的人。
但相隔二三十米,饶是帐篷外两盏灯笼亮堂,他也只能勉强辨认个大概。
“难道是我看错了?”
丁斗暗忖了一句。
这时候又有两三个人从帐篷中走出来。
他眯缝起了双眼,看向最左边的一个人。
很熟悉啊!
对方佝偻着腰,侍立在一名汉子左右。
丁斗双目如鹰隼般锐利,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那人。
那人越靠近灯笼,他就越发确定了。
“鲁祖立!”
丁斗立刻脱口说出了这个名字。
“谁?”
另外两人吓了一跳,扭头望过来。
丁斗收回目光,压低声音道:“跟咱们一道来的,府谷城南的那个老童生!”
吕财和陈右水瞪大了眼睛。
吕财连忙问道:“老丁,你没看错?”
丁斗摇头道:“不会错!”
“啥子情况?额现在是越发糊涂了!”
……
“啥子情况?额现在是越发糊涂了!”
老妻从被窝中探出头,揉着朦胧睡眼,看向刚刚回来的老童生。
“你咋还不睡呢?”老童生解开自己的衣扣,一边埋怨,一边往被窝里钻道:“天都快亮了……”
“你没回来,额咋睡得着?”老妻嘀咕着,将身体缩成一团,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克制了,但声音依旧很低落:“今天到底是咋回事?”
这是第二次问了!
老童生听着脑子里嗡嗡直响,看了眼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叹口气,低声说道:“额们被卖了,就像卖羊羔、卖猪崽那样,被朝……衙门给卖了。”
‘朝廷’二字在他嘴里打了个转,硬是吞了回去,换了个词。
“啥?啥叫卖了!”
老妻腾的一下想要坐了起来。
老童生赶紧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强行压了回去:“莫要这般激动,起码……别表露出来。”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才缓缓解释道:“那些人不是衙役、不是汉人……甚至都不是明人!(后金,天命三年(1618年)四月,努尔哈赤公开向明朝问罪,发布“七大恨”誓师告天。自此,后金彻底脱离明朝藩属国的称呼。)他们是金人,是辽东的金人。”
“金人?那不是宋朝的事吗?”
老妻虽是平日里耳读目染,但对当今天下的时事并不敏感。
她对天下的理解,还停留在书籍上。
老童生苦涩一笑道:“咱们大明的东北方,也有一个金国,十多年前建国的,是一群蛮夷(并非歧视,而是当时明朝人就是这么称呼的)……”
他絮絮叨叨地解释,声音低沉,出口便被呼啸的北风卷散在山野。
“原来如此!”老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关切地问道:“那你可受委屈了!那些蛮人有没有虐待你?”
“没有。”老童生摇摇头,安慰道:“他们缺人手。谷地聚集了数千流民,仅靠几十个金人是完全掌控不了的。所以他们需要帮手,从流民中挑选合适人手帮助他们更好的……”
说着顿了顿,轻描淡写道:“额是他们找到的第一批人手,他们很欣赏额……”
“那你……”
“额知道你担忧什么。”老童生笑道:“放心吧,额不会当汉奸的!这只是虚与委蛇之计,等寻到机会,额就带你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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