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平整的林间公路,因为郊外的缘故,来往的车辆极少。两侧的秋叶落在路面上,积累成厚厚的一层。显而易见,平时路过这里的汽车也极少,所以才令这里保留了相当的原貌。
汽车碾压过落叶,发出碎叶特有的脆响。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空调发出细微的响动。前排的司机目视前方,坚决不说多余的一句话,而后排的两位乘客,似乎也没有交谈的意思。
李秘书手指动了动,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偷眼看向身侧的青年,这位上司口中千金也难请动一次的“那方面的大师”。
叶梦楼。
车窗玻璃映出他半张俊秀的面容,无论是英挺的眉宇,还是沉稳平静的神色,都令人升起一种“看上去是个青年才俊”的不错印象。
——如果他没有穿着一尘不染的道袍的话。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令人无法忘怀的是叶梦楼的眼睛,纯粹而澄澈,仿佛新生的婴儿般。
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真的会有这样纯粹的眼睛吗?
叶梦楼专注地看着窗外不断被甩在车后又不断重复的行道树,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不知为何,李秘书莫名松了口气,他在心里暗暗想道:或许这便是修道之人吧。
希望他真的有传言里说的那么神通广大。
就在这时,青年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这里离玉山疗养院还有多久?”
“就快到了,还有五六公里吧。”司机回答道,说这话时,他的神色紧绷,双眼始终未曾离开前路,全然是一副精神高度集中的样子。
问题是这里的公路平整笔直,车辆稀少,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林师傅完全没必要保持长时间的高度紧张。
除非……他知道会出现什么。
叶梦楼心中了然,他看向身旁的李秘书,听到司机的话后,他身体微微前倾,两眼紧盯前方,明显流露出紧张不安的表情。
而随着两人的紧张,周围的环境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不知何时,山里升起了朦胧的白雾,宛如轻纱般的白雾不断蔓延,原本平整笔直的前路逐渐变得隐约,使得林师傅不得不打开车灯。
空旷的郊外林区,莫名出现的林间白雾,寂静的氛围,这都促使人产生不安焦虑的情绪。
可与其余两人随着接近目的地而愈发强烈的紧张不安相比,叶梦楼的表现便要从容镇静得多。
不知又行进了多久,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竟然戛然而止。
“发生了什么?!”李秘书几乎是跳起来般地大声问道。
“车抛锚了。”下车检查一圈后,林师傅的额头已经被冷汗湿透,他局促不安的说道,“如果想要继续行进,只能在这里等待救援。”
“怎么会抛锚?”李秘书抬高声调,他对这辆车的质量可谓心知肚明,绝对不会出现临时掉链子的事。
“还有多远?”叶梦楼问道。
司机看了眼导航,发现导航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失去信号后,只能凭借印象低声道:“大概不到一公里。”
“那到这里也好,之后的路我便自己去吧。”叶梦楼只是想了一瞬便说道,“你们便在这里等我,绝对不要下车。”
“可是叶先生你——”
“我没有问题。”叶梦楼眉心微蹙,“那些东西不敢出来,你们不要下车,一直呆在这里就好。”
叶梦楼言语中的暗示更是令李秘书头皮发麻:“好,但是叶先生您要小心啊。”
“嗯。”叶梦楼下车,眺望远方,目光似乎穿越了前路笼罩的茫茫白雾,看到了自己目的地,“六个小时内,我必定回来。”
“好。”二人勉强应道。
看着青年的背影逐渐没入白雾消失不见,林师傅的心里不禁产生一种对方是被迷雾吞噬掉的幻觉,但他很快便甩开这种不吉利的想法,咽了口唾沫,故作乐观道道:“其他姑且不说,叶先生的心理素质真的没的说,那些脏东西肯定近不了他的身。”
然而李秘书却没有说话。
林师傅疑惑的回头,只见后者脸上冷汗涔涔,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一副惊恐到极点的样子。
“你怎么了?!”
林师傅又唤了几声,李秘书方才回神,他喃喃道:“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
“只是呆在这里便让咱们怕成这样,顾少在里面可是呆了整整五年啊……”
李秘书幽幽的说道:“少爷的状态真的和顾总说的一样,只是一点小麻烦吗?”
然而林师傅却意会了李秘书未曾出口的暗示。
在一个闹鬼的疗养院呆了五年的人,现在还会精神正常,或者说……
他还是人吗?
李秘书与林师傅对视一眼,砭骨的寒气自脚底升起。
—
叶梦楼在林中不急不缓地走着,此时白雾已经彻底遮掩了去路,可见度不超过两步。然而他却没有使用导航或者指南针一类的仪器,貌似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走了大概不到十分钟,他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一座以米色为主色的欧式医院。
叶梦楼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外面默默打量着这座建筑。
正门前原本日夜不息的喷泉停止喷涌,地面上积累着厚厚一层落叶,主建筑最高处的银色十字架似乎也蒙落灰尘,变得黯淡无光。
最重要的是,虽然是知名疗养院,可它实在是太过安静,甚至连一声虫鸣鸟叫都听不到,唯有无尽的白雾,茫茫的白雾。
果然么。
岗哨的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值班的保安不知去了哪里,叶梦楼索性自己推开雕花铁门,信步走了进去。
就在他第一步踏上疗养院的土地时,一股阴煞之气向他袭来!
叶梦楼神色不变,就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便化解了攻击。
大概是他的本事惊到了偷袭者,又过了许久都没有再加阻拦。
叶梦楼顺利走到大楼前,看着面前的木制大门,他明白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敲门之前,他回忆了自己拿到的资料。
他此行的目标名为顾晏禾,现年十八岁,知名企业顾氏集团总裁之子,十三岁之前是有名的天才,满分两百分可以给他打两百零一分的那一类。可惜他同时也具备了人们认知中天才的大部分缺点:喜怒无常,嗜好古怪,不喜接触外界……终于在十三岁时,因严重精神疾病被其父送入疗养院。
顾父愿意下重金委托他为其子消灾,却对当年内情含糊敷衍。他对儿子的担忧忧虑之心不假,却可将其送入闹鬼的疗养院五年不闻不问。如今五年过去,顾少爷已不知是人是鬼,他方才后知后觉地委托自己……前后过程,堪称疑雾重重。
但是叶梦楼必须见到顾晏禾,这不仅是因为受人之托,更是因为他的师父。
他的师父叶元道法高深宅心仁厚,原本极有可能勘破大成之境,然而却在某次外出后十恶缠身,没过多久便溘然仙逝。
经过多方调查,他确定师父出事的地点便是玉山疗养院,于是以接受委托之名,特地接触这个疑点重重的顾晏禾。
看看他究竟是不幸的天才,还是食人的厉鬼。
一念至此,叶梦楼不禁眸光微沉。
—
“所以,这就是你从我窗户翻进来的理由吗?”
听叶梦楼叙述完他的来因,顾晏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单手向叶梦楼比出开.枪的姿势,嘴里“biu”了一声。
“如果这里是鹰国,我现在完全可以以擅闯私人领地的名义将你就地枪杀。”
叶梦楼表情淡定:“哦,那你恐怕要先解决追在我身后的那些东西了。”
闻言,顾晏禾脸色微变:“你做什么了?!”
“门没敲开,我就尝试了一些其他的办法,结果就不小心引来它们了。”
“卧槽。”顾晏禾瞬间爆了句粗口,他起身走到窗边,只看叶梦楼翻上来的地方,此时已密密麻麻拥挤了一堆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
他们个个面目狰狞仿佛修罗恶鬼,有的是五官破碎穿着破破烂烂的白大褂,有的是肢体被缝合在一起的血腥护士,他们拥挤在住院楼的阳台下,嘴巴开合嘶吼,却没有丝毫声音传进来。
这座大楼似乎被奇怪的结界包围住了,阻挡了那些脏东西的侵入。
面对这仿佛丧尸围城一般令人头皮发麻的局面,顾晏禾眼皮都没动一下,反而很是嫌恶的说道:“你们以为这是限制级植物大战僵尸吗!”
然后便上演了一副顾晏禾对着怪物们叫骂,怪物们对着顾晏禾无声嘶吼的奇葩场面。
叶梦楼一开始还觉得顾晏禾有病,结果听了一会儿,他便听出味道了——这货哪里是有病,分明是指桑骂槐,指责他没有公德心,给他添麻烦。
然而即便听出这一点,叶梦楼仍然不动如山,一副出尘冷淡的高冷模样。
“可以说了么?你找我到底做什么?”
“治病。”
“驱邪还差不多。”顾晏禾吐槽。
“你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叶梦楼认真地说道,“不过观你命带劫煞,面堂发黑……若无良缘,我料你今晚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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