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世纪女巫房客

17.回忆

    
    程若溪记得,那一年她十二岁,下了很大的雪。
    时间还很长,车马很慢,她和奶奶一起住在老房子里。
    电视里照例是每年一度的春晚,那一句十分甚至有九分魔性的“我想死你们了”在客厅里撞来撞去。
    程若溪觉得这人特逗,每年看他都会没来由地咯咯笑。
    桌上是奶奶一早就开始准备的菜,都是她爱吃或者江桥爱吃的。
    没错,江桥已经连续好几年在程若溪家过年了。
    “奶奶,爸妈啥时候回来啊,我和江二桥都饿了。”程若溪跑到厨房,看着还在忙活的老人问道。
    “喂,不要叫我二桥!”小江桥在客厅的沙发上抗议。
    “快了吧,早上打电话还说下午上飞机了。”老太太笑道,“你和小桥饿急了就先吃呗。”
    “哦。”程若溪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下午的飞机,按理来说早就该到了呀?
    她坐回沙发上,继续看春晚,但也没有之前那么乐呵了。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把所有做好的菜都端上桌,再把那些冷掉了的重新去热了热。
    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
    “我去接。”程若溪急忙说道。
    一双小腿倒腾得飞快,她一溜烟就跑到了座机旁边。
    “喂?”她满心期待。
    “喂,是小溪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有些疲惫的女声。
    “妈!”程若溪很惊喜,“你们到家了吗?用不用我去接你们。”
    “这个……小溪啊,”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妈妈要跟你说声对不起,考古队这边的项目出了点事,这几天爸爸和妈妈可能回不去了。”
    程若溪听着听着,没有说话,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
    “小溪听话好不好?跟奶奶还有小桥一起好好过个年,嗯……过几天……半个月,半个月后我和你爸就回去。”
    “到时候你想要什么礼物我都给你买……”
    “喂,小溪?听得到吗?”
    “喂……”
    程若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电话挂下了,只知道这又会是一个没有意思的新年。
    “溪姐,你这是怎么了?”江桥满脸疑惑,不知道一个好好的开心果忽然蔫了一样。
    “小溪?”老太太从厨房里探出头,看到她这副样子,仿佛知道了些什么。
    眼泪在程若溪的眼眶里打转,她抹了抹眼泪,露出一个清澈的笑容。
    “没事啊,我就是饿了,”她率先跑到餐桌上。
    “奶奶吃饭,江桥吃饭。”
    ……
    那一年她十六岁,刚上高一。
    满天的雪,似乎比以往更大一些。
    液晶电视里飘来春晚预告的声音,客厅的灯都开着,程若溪一个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
    “溪姐?”江桥一只脚跨入了客厅。
    “哎……江桥!换鞋!”程若溪从厨房里探出头,“我好不容易才把地给拖了。”
    “哦哦……”江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换好鞋才走进客厅,“叔叔阿姨说今天会回来吗?”
    “不知道,”程若溪纤细的手拿起铁锅来异常熟练。
    “管他们呢,我们吃我们的呗。”
    末了,她补充了一句:“怎么,嫌我做的菜不好吃?”
    “怎么会?”江桥急忙摇头,“溪姐做的饭,嗯……比断头饭还要好吃。”
    “噗……”程若溪绷不住了,“不会比喻可以不用比喻,直接夸就好了。”
    ……
    吃完饭已经是八点半,江桥提议去院子里堆雪人。
    漫天大雪飘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群群飞蛾。
    四周是万家灯火,热闹的声音围住这个安静的院子,围住江桥和程若溪。
    “江桥,你看,像不像你?”程若溪搭好一个雪人,给它带上围巾和帽子。
    “哪像了,连我十分之一的英俊帅气都没有。”江桥吐槽道。
    “哈哈哈哈……”程若溪笑出了眼泪,笑得蹲在地上。
    笑得渐渐无声。
    热闹的声音围住这个院子的空旷、寂静和昏暗,围住她,围住这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姑娘,围住她孤单的灵魂。
    “溪姐,别伤心了。”“溪姐,我们回去吧,屋里暖和。”“溪姐,我承认,这个雪人确实够像我的。”
    这些话江桥只敢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停了,月亮爬上来,照着银白色的女孩,她像是睡在月光里。
    月光下的院子像个纯白色的舞台,她是舞台上孤单的舞者。
    两个漂泊着的灵魂相互依偎,这个呼啸着奔向终点的世界落了一场大雪,落向他们各自孤单的命运。
    “溪姐,还有我啊。”江桥喃喃道。
    ……
    江桥对着周城说道:“别乱说啊,程若溪就不能是等别人吗?”
    “呸,桥哥你就装吧,程若溪总共就来了二中三次,每次来都是找你。”周城一脸鄙夷。
    “行了,你快去找她吧,人家姑娘都等着急了,我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嘿嘿。”
    周城使了个懂得都懂的眼色,走出大门,绕上另一条道走远。
    学校大门下是十几级宽大的台阶,台阶两旁种着行道树。
    程若溪就站在台阶下,晚自习后,汹涌的人流从她旁边穿过,她踮起脚想要盯住每一个方向。
    “溪姐?”有人从后面叫她。
    她回过头,江桥就站在路灯后面对她笑。
    “啊?我都没看到你。”程若溪说。
    “但我看到你了啊,”江桥说:“你怎么来了,不用晚自习嘛?”
    “今天停电,晚自习取消了。”
    江桥惊讶道:“我靠,你这运气也太好了。”
    程若溪捋了捋刘海:“喏,给你带的蛋糕,顺路买的。”
    “溪姐……”江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对我真好。”
    程若溪笑骂道:“滚……你能不能更恶心一点啊江二桥!”
    ……
    星期六的晚自习下得很早,于是二人大概九点就坐上了回家的地铁。
    晚高峰已经过去,地铁上坐着的是归家心切的人们。
    “南方大部分地区高温仍将持续……”
    “极端天气频现,专家指出,这是由于副热带高压……”
    地铁上的电视里放着新闻。
    “江桥,我怎么感觉世界要毁灭了?”程若溪半开着玩笑道。
    “放心吧,我们活不到那时候。”江桥歪头靠着座位旁边的扶手。
    “那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啥?”江桥一脸懵。
    程若溪皱起眉毛,随即又舒展,手撑着脸看向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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