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乙方被迫嫁给甲方后

    
    启明公司会议室内。
    “……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的，落月谜尘卷这款游戏的内测效果相当不错，市场部那里做出来的模拟营业额也达到了同类游戏能够达到的水平线之上，如果能够有足够的宣传推广，我相信侵占市场达到峰值也是不可能的情况。”
    B组主策划肖凌站在荧幕前，背靠着组内做出的数据图，相当自信且潇洒的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等他展望完了未来，停顿了一下，显然是希望听众能给出点反应，让他能继续给老板讲一些技术性上的问题，别让他在台上独自美丽。
    但当他期盼的看了一圈会议室里参会的人后，就很有自知之明的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坐在会议室里的这群人，显然跟他都不在同一个世界中。
    坐在会议桌左手边的A组策划高远此时正半眯缝着眼看着自己手上的小平板，右手还捏着只笔时不时在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写下几行字。
    肖凌虽然离得远看不清楚，但也知道这铁定不是什么会议记录，八成是什么没解决的优化问题，要是现在问他有什么意见，高策划说不定连他讲的游戏名字是什么都不清楚。
    而高远手边的主美就更忙了，她甚至把自己的大数位屏都给一块抬了进来，在众人的目光下，把头发一扎，就开始修改npc的设定图，笔尖唰唰的飞舞着，几乎要与画笔融为一体的画到忘我，即使在威严的老板注视下也丝毫不惧。
    肖策划估摸着，这要不是每周定死的会议必须准时参加，不然扣奖金，这二位能直接跟总裁提出轮到他们再喊人进来，流程走完说完了事的建议，绝不浪费一点时间听其他组的废话影响他们工作灵感。
    毕竟是占据公司总收益近二分之一的A组，工作效率与强度堪比劳模，不屑跟他们这些没出息的小组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右手边的这几位，就跟对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C组最近忙于开发一款智力型小游戏，一开始就放出豪言壮语要研制出脚踩连连看，手锤2048的新时代智力游戏，引领时尚潮流，人人都会沉迷。全组上下喊着口号跟打了鸡血一样，见到人就要拉着体验一下他们做出来的几个小方案。
    肖凌也体验过那么几次，对此却只有一个想法。
    他们还是放过智力游戏比较好，这种突破人类极限的脑浆榨汁机真的不能算进益智游戏分列。
    地狱级的智力游戏可能不光会榨干玩家的脑壳，创造者也不会放过，以至于C组在研究出这个东西之后也像是被吸了精气，精神也跟着萎靡不振起来，他们组的策划这会已经做完了自己的汇报，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估计早就魂飞天外了。
    他叹了口气，用余光看了看原本每周好歹还会附和他捧捧场的徐悦，她此时也神色凝重的捏着自己的平板，皱着眉手速飞快的在上面点来点去，连头不不太一下，让他连个眼神都给不出去。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没人搭腔的结束语说不出来，老板也向来不是个喜欢插话的人……
    “嗯，我还有个问题。”
    一个低沉的男音从会议室的那头传了过来，肖凌立马转头看向那个方向。
    只见会议桌尽头的戚总正聚精会神的低头看着他刚才开讲前递过来的资料，再抬起头看两眼他做的报告，慢吞吞的问道：“我看到，你们的剧情测试也已经完整了，但是好感度支线好像还没有梳理清楚？这一大块无序的区域里是什么？”
    听到老板提出的疑问，肖凌精神一振，笑着说道：“这只是看起来而已，不过好感度支线其实已经是做好了的，跟市面上的同款游戏不太一样，落月谜尘卷的自主随机性更高一些。”
    戚明鹤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显然对这话挺有兴趣的。
    “一般的rpg攻略型游戏，都是按部就班的走的，游戏公司设定好所有的支线和好感度触发，我们这次做了个新尝试，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把支线剧情链都拆分开来按照程序自由组合，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游戏版本的更新换代不用那么勤快，因为前期工作已经都做足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游戏是可以跟随玩家的意愿，自主更新延伸的？”戚总想了想，弄明白了肖凌的意思。
    “这个想法不错。”左边突然传来高远的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来，认真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肖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背后不着痕迹的把手心的汗抹在了裤子上。
    虽然是个很新奇的想法，但是尝试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想要程序在这么大的数据流里运行，也产生了很多问题，现在也只是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而已。
    “现在也是在实验阶段，还有些小问题没有解决……”肖凌小心翼翼的把现存的问题也给摆了出来。
    不过戚总听上去却不怎么担心，“技术上的问题，可以从A组调几个人去帮一把，那除了这些呢，运营上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这话，戚总脸上的神情突然不自然了一瞬，突然想起了某个人，干咳了两声把自己的情绪掩饰了过去。
    “运营啊？”肖凌愣了愣，他回想了一下最近还没解决的问题，“说起来，最近外宣那边好像还没能敲定广告方案，已经来来回回的修改了好多遍了，是不是，徐悦？”
    “啊？”被叫到的人回过神来，迷茫了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愁眉苦脸道：“是啊，昨天下午下班前外宣那边还跟我说这次过了，今天一早不知道怎么又反悔了，说要继续改，所以那边的计划还得再推迟一下，这格拉斯工作室究竟靠不靠谱啊，不是说业内口碑好吗，怎么在初案上就卡了将近半个月。”
    “罪魁祸首”戚明鹤：“……”
    “不能吧徐姐，”旁边C组的策划这会好像清醒了过来，他疑惑道，“我记得他们家还是挺靠得住的，尤其是他们那台柱子柏黎新，名气在这圈子里还挺大的，他做出来的东西很少是需要多次返工的，我们组之前还合作过几回效果都不错，是不是出什么差错了。”
    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戚总觉得自己良心好像被戳了两刀，有点痛。
    “咳，这个工作室我接触过，的确能力水平是过硬的，可能是出了点什么问题吧，我待会找外宣问一问就知道了。”戚总清了清嗓子，替柏黎新讲了句公道话，半句不提那些方案被否决了那么多次的原因。
    “今天的工作汇报就到此为止吧，按照各自的时间列表安排就行，有问题尽快解决，散会。”
    就这样，启明公司研发部的每周例会在开了两个半小时后散会了，各组的策划美术也三三两两地从会议室陆续离开。
    “刚刚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肖凌看了眼徐悦，觉得她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
    徐美术左右看了看，见旁边也没其他人了，低声说道：“刚刚我会议上跟外宣的组长聊了聊，听说格拉斯那个案子死活不给过，是戚总的意思。”
    “啥？”肖凌没怎么听懂。
    “我是说，戚总不太满意格拉斯的设计，所以才打回去这么多次，之前的那些我都看了看，质量挺精良的，也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合戚总眼缘了，这才改了八回，突然反悔也好像是戚总的决定。”徐悦有点同情的说道。
    “外宣那边今天头发都要掉光了，听说乙方那边感觉也已经在忍耐的边缘了，他们自己都说要无颜面对那位设计师了，可还得继续硬着头皮挑刺，直到戚总满意为止。”
    肖凌：“……”
    “你有没有感觉，戚总有时候挺不爱当人的？”他沉默了半晌，唏嘘地问道。
    “有！”徐美术把自己代入柏黎新想了想，毅然决然的点了点头。
    在自己办公室里的戚总并不知道自己的下属私底下给他下了个什么样的结论，他有些疲倦的仰靠在宽大的沙发椅上，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觉得有点难受。
    昨晚他没能睡多久，把柏黎新收拾干净给放到床上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而今天一大清早他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大枕头给捂醒了，接下来就是激烈紧张的肉搏，直到被酒店人员发现报警送到派出所，他神经都是紧绷着没有机会休息的。
    从派出所回公司的路上，又因为快要迟到了，只能在路上快速翻阅这次会议的资料，疲劳过度导致他的偏头痛好像又犯了。
    戚总长叹一口气坐直了身子，在自己的抽屉里翻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平常吃的药，看了看时间，就打算干脆趁着午休去公司附近的药店买点药凑合着。
    却没想到，隔了不过四五小时，在药店又一次跟柏黎新相遇了。
    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缘分。
    太阳穴突突跳着疼的戚总面无表情的看着刚刚不小心跌在自己怀里，脸烧的有些通红的柏黎新想道。
    如果他直接把这人扔在这，药店会接收吧？
    反正医院和药店差别也不大，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