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是一只会为自己谋求福利的聪明兔子。
没有被埃莉斯拒绝的他会经常来这里寻求膝枕福利。
哪怕什么也不做,而埃莉斯也不怎么会搭理他,他仍会觉得心满意足。
仿佛疲累都被治愈了。
这幅不吵不闹的样子乖巧的过分,反倒让埃莉斯有了些在意,她渐渐习惯于将一部分注意放在他的身上。
偶尔埃莉斯看书看累了,他们也会聊聊天。
经由埃莉斯开启的话题从不会越界。
她没有猫的好奇心,也不会特意去探寻对方的秘密。
世人都有两幅面孔,他也一样。
伪装着,忍耐着。他正用经由粉饰的最好的那一副来面对她。
疲累而束缚,却又心甘情愿。
埃莉斯无意拆穿他。
尽管这于她而言是一种沉甸的东西。
她将这记在了心里。像是乌鸦一样朝着瓶子里堆砌石子,直至堆积无数致使甘霖满溢才最终屈从的掬起一捧,滋润干渴的心田。
——但现在为时尚早。
埃莉斯看着开心的弯着嘴角的白兔子,试着去想象那张脸不笑的时候的模样。
他善于将美好和纯白往身上堆砌,却不善于也不屑于遮掩自己的行事。几次散步的时候,埃莉斯撞见过他对待下属的样子。
但哪怕炸药的引线已经到了底,只要她呼唤他的名字,他就会将一切抛在脑后,变成一个无赖粘人又好脾气的笨蛋——要是埃莉斯能热情些,他甚至会开心到蹦蹦跳跳。
这样的彼得很难令埃莉斯升起畏惧之心。
“埃莉斯,我是白兔子哦。”
“我知道。”
“对嘛,你的眼光就很准。可偏偏有些人总喜欢说我是黑兔子。”
“太过分了,居然对着白兔子说这种话……”
“要把散布谣言的人全部处死,对吧,埃莉斯?”
一边卖着可怜,一边说着吓人的话。
埃莉斯无言的看着他。
“……不,我觉得他们说的挺有道理的。”
彼得有着一张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嘴。
和一双长长的总在断章取义听取利言的长耳朵。
那双眼睛赤红如血,望向别处的时候总是闪着戏谑与戏谑的冷光。
偶尔被埃莉斯刺激到了,他也会闪着冰冷的眸子严肃的表明心迹。那不像在表达爱意,反倒是像在说什么沉重的事情。
可白兔的爱就是这么一件沉重的事。
“我曾经觉得自己非常不幸,不过……现在很幸福。”
“非常幸福,因为你在这里。”
他们才刚刚认识,这种发言按理说是该让人感到反感甚至恶心的。
但埃莉斯却没有。
她只是审视着那双绯红的眼瞳,那没道理的迷恋虚妄而又真切。
甚至可以伸手触及。
——这就够了。
哪怕是浮于半空的楼阁与没有根茎的果实。
在坍塌坠地前,也有着片刻的真实。
埃莉斯喜欢兔子先生的。
尽管她从不将那放在嘴上,但喜欢还是在投桃报李间如野草蔓延。
反观兔子先生,他成日里说着喜欢。
一百遍,一千遍的说着。
好像是小学生写课文,多读多背就会用了一样。
——才怪。
在遇见埃莉斯之前,彼得冷漠而置身事外的活着。他冷眼看待着一切,对周遭既不关心,也不感兴趣。
有用还是没用,有利还是有弊,会分辨这些就够了。正如同他能分辨食物的有毒无毒,却尝不出美味与色香。
世界在他眼中没有颜色,万事万物都是黑与白的缩影。
如此冷漠,如此纯白。
具有色彩的埃莉斯带来了爱意。而爱意衍生了一切。
懵懂而蹒跚学步着,这样的彼得其实并不是很明白什么是喜欢。
他轻易就能说出喜欢。说的又多又认真。
只要感到了就会说出来。
说个没完。
在同样怀有了喜欢之后,埃莉斯便感到了这份泛滥的廉价。
但这份廉价,却每一声都被听进了埃莉斯的心底。
好像有点可悲的样子。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好比说埃莉斯,将喜欢藏在心底。
于是白兔子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喜欢是得到了回应的。
有模有样学着表达爱意的白兔子就像是现实世界中的那些人类追求者一样,他会送她玫瑰,也会约她出游。
比起白兔送来的玫瑰花束,埃莉斯更喜欢生机盎然长在土地里的那些。
可煞风景的彼得却对那万分嫌弃。他表示死去的被消毒干净的鲜花才是最好的。
啊,是的。就是这样。
他明白玫瑰是表达爱意的工具,也知道玫瑰的如烈焰的红色,可也只是这样了。他若想看到的更多,就只能是上面的细菌。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有竭尽全力的表达爱意,却总是收效甚微。
埃莉斯懒得理他。她自顾自的给花圃松土除草,希望白兔子能识趣的自己走开。
一小抹阴影投在了她的裙摆上,埃莉斯不用抬头便知道他一定正困惑而不解的盯着她,而她早已习惯了他黏着的目光。
埃莉斯全心全意的做着园艺,直到那抹影子如同被惊扰的水面。
她抬起头,意外的发现他脱下了赤红的外套,将粉色的袖子卷了起来。
他最终摘下了那一双白手套。
自发拿起了一旁的花铲,彼得默不作声的在埃莉斯身边帮忙。
烈日让他淌下了汗水,他却做得认真而卖力。
他手上沾满了他最讨厌的污泥和细菌。
“只要你开心就好……”
变得脏兮兮的白兔子无怨无悔的说道。
说没感动那是假的。
但彼得有一项特异功能。就是每当在埃莉斯有所松动的时候,他总会在最后要命的加上一句废话——
“……即使在满是细菌的肮脏地方。”
埃莉斯:……
她脑海里清晰的响起了感动倒退清零的声音。
彼得当然不是白帮忙的,他别有目的——他希望帮助埃莉斯更快速的完成工作,好让她和自己一起出门。
埃莉斯对此早有准备,可在揭穿帘幕之后,这呈现在她眼前的足以称得上天真的图谋,反而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双充满期盼而闪闪发亮的眼眸让埃莉斯难以对视,她于是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花坛里。
“埃莉斯,和我一起出去好嘛好嘛~”
正好女王又命人来传唤他了,急于将他打发走的埃莉斯于是应了下来。她和他约定三四个时间带后汇合,却又将那忘在了脑后。
她是在身边迟迟没有出现那个总是围绕着的声音时才想起来的。
她迟到了很久,晨与昏交替了不知几轮。而现在正是黄昏。
埃莉斯朝着约定的地点跑去,果不其然看见了等候在那的笨蛋兔子。他笔挺的站在婆娑的树影下,没有焦急也没有失落,神色平静的望着远处。
不奢望,便也不会失望。就像这场他单方面追逐着的无果爱恋。
仅此心怀希望着。
“埃莉斯~”
见她来了,犹如冰雕一样精致而淡漠的青年忽然富有了生气。他热情如常的冲她招着手,似乎她何时到来都不足为奇。
但那灿烂洋溢的笑容,分明是等来了一个惊喜。
埃莉斯对他会有何反应早已预设有所预想,却还是在这一刻有些却步。
短暂的停顿后,她加速朝他跑去。
她让他等太久了。
下次不会了。
他们最后去了游乐场。因为时间带恰好变动到了夜晚。晚间的游乐园有埃莉斯喜欢的烟花。
事实上游乐园的很多东西埃莉斯都很喜欢。那是她抱有遗憾的童年愿望,但现在都一下子实现了。
不像是初次来到这个世界时那样迷茫而畏缩,她拉着吉祥物一样的兔子先生几乎游玩了每一处设施。
彼得显然不是那么喜欢游乐园。和游乐场的园主打交道是另一回事,多到足以擦碰的人群简直让洁癖的白兔屡次忍不住掏出了怀表。
在被埃莉斯强烈警告不许射击后,他只好找那些自认为肮脏的路边摊零食作为武器,比如说黏糊糊的棉花糖。
他后来真用这个糊了前来和埃莉斯搭讪的柴郡猫一脸。
“果然,我最讨厌猫了……”
彼得总担心那只野猫把埃莉斯叼走了,吃醋又严防死守的样子让埃莉斯在心底忍不住想要发笑。
作为失约的补偿,在最末的时候,埃莉斯支开他悄悄去买了一份礼物。
但那只是她以为的支开。在发现那是埃莉斯为自己准备的礼物后,彼得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白兔彼得的耐心一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好得出奇,有时候也差的出奇。
他能在埃莉斯不小心忘记了时间的情况下,一动不动站在约定地点心怀期望的等上三四个时间带,脸上还挂着那种“只要等到了你我就很开心”的灿烂笑容。
但在得知埃莉斯给自己买了礼物的时候,他却一刻都不愿等待。
急躁的,像是怎么也追不上自己尾巴而原地打转的小狗。
被软磨硬泡的埃莉斯宣布投降,他最后当场拆开了礼物。
珍惜握着快被体温融化的巧克力的白兔子,信誓旦旦的说着要放进保险柜里。让埃莉斯又好气又好笑。
她的心脏没用的怦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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