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被舒景言带到办公室, 里面没人,她坐在办公室里咬油条。
舒景言坐在她对面, 和她做着同样的动作,他大抵是能量消耗太过,一根油条三四口便解决了, 岁暮还在慢吞吞嚼第一根油条时, 他已经吃完两根了,看她吃猫食一样的动作, 皱眉:“怎么?不喜欢?”
岁暮从刚刚便一直不讲话, 其实是尴尬的,回想刚才冒冒失失的举动, 她有一种钻地洞的冲动,那种羞耻感让她没办法直接面对舒景言, 像只鸵鸟, 缩着脖子,小口的咬着油条。乍然之下,听到舒景言说话, 她抬头瞄了她一眼, “有点干。”
这样啊!舒景言给她递过去一杯豆浆, 岁暮飞快的接过去, 吸了一口,然后继续咬油条。
舒景言本就极会察言观色, 洞察人心, 大约是儿时的遭遇, 他比一般人早熟和敏感。
岁暮不愿意直面他,他也不勉强,只安静地吃早餐。
办公室一时静谧,只有偶尔吸豆浆的声音,后来吸豆浆的声音也没有了,岁暮也学他揭开盖子直接喝。
“咚咚”
“舒医生。在吗?”
随着两声敲门声,门从外面打开,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外,挂着笑,动作拘谨,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感激,她一眼见到舒景言,眼睛瞬间亮了。
舒景言刚好咽下最后一口豆浆,随手抽张纸巾擦拭嘴角,边朝着女人点头:“嗯,是我。”
他认识这个女人,昨晚让他通宵手术的病人就是她的父亲。
“舒医生,那个,我……有事……”女人瞥了眼岁暮,明显有事情和舒景言单独聊。岁暮瞬间反应过来,端着早饭就站起来:“我出去吃,你们聊吧。”
舒景言的手掌搭在岁暮肩膀,然后用力将她按下,岁暮抬头只看到他温和的眼神和英俊的面庞。
“你继续吃,我们去里面谈。”后面一句话说对中年女人说的。
女人点点头,求之不得。
舒景言起身,穿上挂在椅背的白大褂,然后带着女人进了里面的休息间,进去后还关上了门,岁暮好奇地张望了两眼,发现只能看到那扇门,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抿抿唇,继续低头喝豆浆。
其实不用看,她大约能够猜出里面的情形,医院里这些事情时常发生。
休息室内,舒景言率先坐下,然后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请坐。”
中年女人拘谨地坐下,手掌贴着膝盖无意识的摩挲。
“关于您父亲的手术,因为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所以虽然手术成功,但术后的恢复情况还不能确定,这也需要你们家属的配合。”舒景言以为家属这时候来找他,最关心的是病人的术后情况,所以将具体的情况一一讲解。
女人听完他的话,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上。
2000块的购物卡,直剌剌地摆在桌上,好像一个巴掌打在舒景言脸上,他的表情瞬间冷峻,原先的温和好像一个面具被揭开,然后露出他最初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凌冽,毫无刚刚的缓慢低沉。
女人脸上依旧挂着笑:“舒医生,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感谢您之前愿意给我爸爸的病做远程治疗,昨天还那么辛苦熬夜做手术,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知道少了点,但我以后会继续……”
话未说完就被舒景言打断,他下巴绷紧,说话有些不留情面:“给您父亲治病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已经拿了工资,您这张卡还是收回去吧。”
女人一下子就急了,她总觉得医生不收下这个,就不会尽力,“您收下吧,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让您多关照一下,我知道医院的规矩,我在老家时医生就是这样。”
舒景言瞧着女人焦急的样子有些晃神,胸口一闷,莫名失望。眼角眉梢染上的寒意加深,他的手掌搭在膝盖上,食指轻轻敲着,正色道:“我不知道您家乡的‘风俗习惯’,但在宁大医院,医生是不能拿本职工作以外的报酬。”
“没关系的,舒医生,这里没人看到,我不说就没人知道的,您就收下吧。”女人又将卡往前推了推。
舒景言目光沉沉,盯着她几秒,随后站起身,直接离开,在开门的刹那他停下,“不要用这种行为来玷污医生的白大褂。”
毫无形象的探头探脑看里面休息室的情形,舒景言一个锐利的眼神就将她打回去。
然后,他推门而出,脚步沉沉地出去。
岁暮在他开门的时候便看过去,见他面色不愉,便知道这结果,略显同情地看了眼出来后,直接离开的中年女人,一定被舒老师骂得很惨。
她同情的目光太过明显,舒景言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看什么呢?快吃你的早饭。”
岁暮“嘶”了一声,捂着脑门看她,满含控诉。
舒景言一下子心就不堵了,意外的发现,欺负一下这个小实习生好像能让自己心情莫名变好,他想再敲一下,被岁暮灵巧地躲开了。
“你们俩干嘛呢?”一道不低不高的声音响起。
岁暮面色一僵,肩膀明显抖了一下,这一幕尽数落入舒景言眼中,他直起身子,挡在岁暮面前:“我在教她如何区分溃疡性结肠炎和克罗恩。”
麦主任笑呵呵,看着两人开玩笑道:“难得见你这么主动教实习生,还真是意外啊,怎么要从我这里抢学生啊?”
舒景言含笑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就怕您舍不得。”
岁暮躲在后面听两人的聊天,眼皮一跳一跳。
麦主任的手指隔空点了点舒景言,朗声笑道:“你啊你,我还不知道,让你带个实习生,你更愿意做十台加班手术,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了。”
说完,麦主任拿着病例便离开了。
岁暮抬眼瞄了下门外,等了几秒钟,也逃一般的离开了。
岁暮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再次回到医院时正好时正常上班的时间。今天是麦主任门诊,照例带着岁暮和另外两个实习生一起见习。
一个上午的时间,岁暮都在水深火热之中,看着麦主任和蔼的脸,脑海中飘着清晨的对话,于是,频频出错。
回到办公室的一路上,麦主任没少批评岁暮。
进办公室的时候,麦主任也觉得该教育的都教育了,接下来就是鼓励了,他伸出手,拍拍岁暮的肩膀:“好好实习,对你后面研究生生涯的具体领域有帮助。”
岁暮在他手搭上来的刹那,头皮发麻,身体忠于本能,迅速的弹开,动作大到引起办公室里人的注意。
麦主任的手尴尬地在半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舒景言在这一幕后,愈加坚定心中的想法。
下午,舒景言和麦主任同台手术,给一个胃癌患者开刀。下了手术后,两人在走廊交流术后的问题。
舒景言边脱手套边状似无意的说:“我最近在学校上课,发现我的教学方式好像存在问题。”
麦主任诧异看他:“你还能有问题啊?”
舒景言苦笑摇头:“我大概是手术室呆惯了,教学方式不行,要不,你看能不能分个实习生给我带带。”
麦主任狐疑:“你真的确定,带实习生要有足够的耐心的。”
舒景言仰头,状似思索,随后点点头:“想好了,带一个吧。”
麦主任点点头:“行,那你想带那个?还是随便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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