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云雾缭乱。任冉走进偌大的北宫竟没有看到一个人。
“好酒。”云帘后,一个醉酒的仙人伏在桌上,引着美酒。
“在下任冉,请问仙人,朝歌仙使何在?”任冉谦逊地问道。
“北宫只有一个仙人,你叫了我仙人,哪里还有什么朝歌仙使?”醉酒的仙人摇着酒壶,神色离迷活像一个为老不尊的顽童,虽然他不老。
“仙人,你的壶中水洒了。”任冉说道。
“水?我的明明是酒。”仙人不满地仰头又灌了一口。
任冉了然地笑道,“朝歌仙使,在下冒犯了。”朝歌略一楞,继续不管不顾地喝着杯中美酒。
约莫半个时辰,朝歌看着站在那里不动如山地笑看着自己的任冉,想着自己已经微胀的肚皮,终于忍不住了。朝歌将酒壶往桌上一放,“你怎么认出我的?”
“敢在北宫醉酒的人怕是寥寥无几,我除了朝歌仙使外再想不出其他人敢如此大胆了。”任冉不卑不亢的回答。
“那你为何不叫醒我?”
“我想看一下仙使是真醉还是假醉。”
“结果呢?”
“假醉。”
“为何?”
“醉酒的人沉浸在自己梦中,更不会在意壶中是水还是酒。想来仙使千杯不醉尚有意识,必定是已知任冉来到。”
朝歌被人夸奖后,心中得意,隐下了故意刁难的想法,维护面子指责说,“那你为何不阻止我,白白站了半个多时辰。”
任冉笑了笑,“我想看看仙使的壶中是否真有饮不完的美酒。”
朝歌这才愣眼了,敢情自己的故意刁难,竟是让他看好戏了。这小子长得温文尔雅,怎么像只狐狸一样狡诈。
看着朝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任冉及时地说,“仙使先去整理一下衣服吧,任冉初次来北宫,先随便参观一下,望仙使不要见意。”
朝歌心里那叫一个憋屈,不过,他总算说了句人话。肚子里囤了太多的酒了,开始喝酒时还是怡然自得,之后越来越素然无味。朝歌虽然千杯不醉,可也耐不住只许人喝酒,不许人如厕啊。好在这小子还有些良心,给了个台阶下。
朝歌抚了抚衣袖,气宇轩昂地说,“我稍后再来。”
任冉恭敬地回了后,暗自叹息。这稍后不知该是多长时间?自己这次玩的太过了,此等游戏有些人可开例如宁逸风温彩绫,可有些人是开不得的。任冉心中懊恼,越来越接近她了,任冉如同恢复了生机的泉水,不觉昏了头脑。任冉暗自心道,君子淡然如水,宁静致远。还是得多静心养性啊,不然他怕等有一日见到了她会情不自禁,怕是隐藏不了了身份吧。
朝歌方便后,想着刚才的奇耻大辱,果真不打算回去了,就凉着任冉,朝歌怡然得意地换了一件衣袍。北宫是回不去了,其他仙使的宫殿也去不得,约好了一起整天命之子的,自己灰溜溜地躲走太毁坏形象了,被嘲笑的滋味可不好受。
想了想,朝歌去往了尚息宫。宫门开了又合上,朝歌远远地便传音道,“皇姐,你可不能不管我啊。”虽然有些事含芜君是软硬不吃,可皇姐的称呼对朝歌而言终是一种心理安慰。就像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哭喊着家人的名字。
神鸟皇族在神魔大战后便只剩下含芜君和朝歌两人,虽非嫡亲,却是隔不断的联系。含芜君修炼有成回来后,揪出沉醉在花间柳巷中的朝歌便亲自教导了,所以朝歌也是从那时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人,一个如同天神震惊天下的皇姐。耀武扬威吗?不敢。后来朝歌才发现含芜君有多么恐怖,她不用兵刃,不用法术,甚至话语都很少,却是让自己难以反驳。
喜欢美人是吧?含芜君命人封了宫殿,除了百十个美人其余什么都不肯留下。朝歌第一天,?W起一位美人的手说,“这手纤细的真好看。”又揽过另一美人“你长得也好看。”朝歌将人挨个夸了个遍,一摸手旁没有酒,气馁地说,“给爷跳支舞吧。”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学尽了凡人的纨绔。百无聊赖的呆了几天便呆不下去了,哭诉着说自己错了。喜欢美酒,含芜君就派人给他送了几坛子,让他醉生梦死的灌。几番下来,朝歌才发现这美梦实在是残酷,老老实实地跟含芜君修炼法术了。
含芜君说,“人生如梦,醉酒当歌。但世事都是清浅为最佳,当你沉迷杯中,就会忘了身边的清风朗月。你喜欢的我不阻止,但你未尝试过的可能会错过一生。我不需要你承接羽族,但你依旧皇族的嫡系。你背负着皇族的威严。”朝歌至此才开始了修仙之路,身旁的大臣感动的是泗涕横流,所以朝歌的成仙路可算是含芜君一手给逼出来的。
此时的含芜君正站在玄光镜旁看得津津有味,镜中恰好是三位天命之子在各宫的景象。看到朝歌哭丧着脸走来,含芜君的性致被打断,回身坐在云倚上,斟了一杯茶说,“你为朗风华梦承了业果,可谓是功德无量,愁眉苦脸做甚麽?”不说这还好,朝歌此时看到镜中宁逸风端茶倒水,温彩绫栽花种树,想到北宫内那狡诈的主,心里更是愤愤不平。这要是让朗风他们知道了,这脸可是丢大了啊。
“含芜君,你也太偏心。朗风华梦的徒儿都是那么乖顺,可为什么我的是只狡诈的狐狸啊。你是不知道···”“看着月光较好的少年,怎么肚皮这么黑啊。”朝歌声泪俱下地诉苦。
“可是,任冉是你哭着喊着抢到你门下的。”含芜君饮了一口茶,平静的说。
朝歌那叫一个欲哭无泪。那日三人都看中了天资极佳的任冉。除了天份外,三人还发现任冉性子好,淡雅温和。长得好,跟雪山清莲一般。到时候带出去,脸上多有面儿啊。三人争论不断,含芜君不发一语,看戏一般高坐着。最后霁月提议到比剑选弟子。
朝歌是第一个抗议,他虽然先天条件好,修炼本也是极佳的,可终究顽劣异常,某次又一次偷懒在富贵温柔乡里被抓到时,被含芜君直接丢到了天雷劫处,那是飞升为仙必经的考验。含芜君恨铁不成钢地说,“生死由你。”那时朝歌才傻眼了,他才越过绿级仙灵,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朝歌哭诉着“皇姐,我错了。”“以后,我都听话。···”之类的,可是含芜君就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本体是凤凰,所受的天雷比一般的仙灵还要重。无法,朝歌堪堪躲过了两下,擦伤了肩头。天雷是可以用法术对抗消解的,可是他知道如果他真的傻傻的拿剑去对抗,才是以卵击石,被天雷业火轰击的灰飞烟灭吧。除非法力极强的仙灵,一般堪堪可越仙级的仙灵都是靠躲过去的,可是朝歌的法力不够,速度也不够灵敏。
终于一击天雷近在眼前,可是生死有命,朝歌不准备跑了,他赌含芜君不会真的看着他死的,他大喊,“三百年后,老子依旧是一条好汉。”可是,天雷没有击中他,他赌对了,含芜君还是出现了。朝歌暗自松了了一口气,好险,看到天雷近在眼前时,他自己都不禁动摇了信念,不过含芜君还是不忍心看着他灰飞烟灭的。含芜君以掌吸收了天雷的威力,脸色丝毫未有变化。她的法力以越过了神级,世间万物都可以纳为己用。有一个这样的皇弟,含芜君还真是有些头疼,叹息着又无可奈何地替他化了天雷劫,然后朝歌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升了仙。天下都在暗暗叹息,有些人就是这么好命,想偷懒,你有那个资本吗?一来身份不够尊贵,再则就算你是龙宫太子,天界皇子,可你有那么神气的皇姐吗?
所以朝歌尽管已经成了仙,其实他的仙法到底有多少还是个未知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强过朝歌华梦他们了。可惜,投票结果三比一,朝歌抗议无效。无奈朝歌只有拼劲全力了,任冉他是势在必得。然而交手不过几招,他便被华梦打落了下来。朝歌也很没有面子的趴在地上不起,两手捶地,“我怎么败了呢?”“我不该败呀。”那副悲凄的样子,含芜君也坦然,从出时的鄙夷到现在的无可奈何,皇族的面子全被他给丢尽了。然而霁月他们很给面子的都没有笑,或许是见多不怪了。
华梦和朗风继续打斗着,含芜君高高坐在云椅上,神色疏离,冷眼观看着。有时人心就是这么奇妙,总以为别人喜欢的都是好的,争着抢着的更是稀世奇珍。可若是真的抓到手中,才发现不过就是一件稍稍出色一点的东西罢了。求不得,舍不掉本是凡人的七情六欲作怪,可即使是仙人却也是参不透这样的错误。错就错在相遇吧,浮沫遇上烟花,海浪遇上礁石,在匆匆走过,刹那浮华的美丽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是一生苦苦的求索与暗殇吧。
含芜君回神,华梦也被打落下台,朗风神清气爽地走下台阶,“任冉注定是我西宫的弟子了。”“那个不一定,”朝歌翻身而起,“你们输了。”拍一拍未粘尘埃的衣袖,一副朗月清风的怡然自得,丝毫没有刚才被打落在地的狼狈。原来在他被打落时身下铺了一张纸,不多不少刚好是他的身形。大丈夫能屈能伸,面子算什么,到时候让徒儿给挣回来,朝歌心中已经想了千百种作战方案,好好的训练任冉,一定要一洗今朝的耻辱。可是,他没有想到在任冉那处受到的竟是比那日的还要甚,如果是他人,也没有什么,可是那是他准备了好些天的威严师尊形象就那样坍塌了,自以为自己已经够顽劣的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啊,人不可貌相啊,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交手,却让他看到了此中的差距,这挫败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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