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末日

    
    柯炎的末日笔记。
    【七月二十一日，天气阴，小雪。
    世界静止第五天。
    我被尹川从家中运出，目前处于新京油桐埠新兰街。
    我已有体感，能察觉温度、有触觉，但还是无法移动四肢，连睁闭眼都无法做到。不过这已经是好现象，证明我有极大的可能恢复知觉，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
    今天我被尹川带出去“兜风”，视野所能看见的地方依旧没能发现有其他可以活动的人类。结合上次在西盛百货的见闻，我认为不能排除有大型动物还能自由活动的情况。
    在路上我们见到不少行人，大多被冻成了冰块，无法移动。
    因为视线角度有限，我在途中只观察到三例病症，均是毛细血管扩张变为青黑，和首次发现的患者不同，他们的症状已由背部扩散至脸颊，肤色及眼球发红，形容可怖。这么寒冷的天气里，三名患者体表结构不结冰，似乎体温极高，所以我给病症暂名代号为“狂热”，方便记录。
    末日颠倒季节，倾覆常识，在这种情况下，我本大胆假设生物静止和”狂热“有关，但此处存疑：
    我发现尹川也是一名患者。
    相比较静止的人类，他表现为不畏寒，无痛感，无异常，夜间高烧盗汗并伴有剧痛，发病后极度饥饿，除此之外并无血管继续扩张或皮肤眼球发红的现象。
    如果生物静止是被“狂热”带来的 ，尹川为什么没有静止？
    那么，“狂热”到底是静止的诱因还是静止的结果？又或者毫无关联？
    那些面部无法观察到感染症状的其他人，是否其实也在衣服下面覆盖着真相？
    我只期待能恢复身体掌控权。】
    “……白雪公主被拔了舌头，七个小矮人被砍掉四肢扔进监狱，王子和巫婆终于幸福的在一起了。”尹川的声音打断了柯炎在脑中记笔记的思路。
    柯炎：“……”
    ？？？
    这是什么故事？
    和昨天晚上讲的那本一样颠三倒四。
    尹川和柯炎一起躺在酒店总统套房的被窝里，拿着一本乱七八糟的书靠在床头给柯炎讲每日床头故事。
    尹川太开心了。
    跑车打开了他身上什么奇怪的开关，对末日的怨念消失得干干净净。
    香车、美人、全世界，他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还住什么破出租屋，这新京市顶尖高楼的全景玻璃豪华酒店才是他应该拥有的！
    给柯炎掖好被子，又给他合上眼睛，尹川才起身去洗澡。
    玻璃浴室雾气蒸腾，背后那片青黑色血管的网纹似乎缩小了不少。他仍毫不知情，只看着冲下身体的水流伴着泡沫落在瓷砖上，微微发红。
    他不甚在意，擦干自己爬上床，抱着柯炎说：““故事讲完啦，我也来了，乖宝，睡吧。”
    【七月二十二日，天气阴，小雪。
    世界静止第六天。
    我的体感逐渐趋向正常值，能感觉到寒冷，并且可以小幅度移动眼球，经过镜面时我看见自己面部伤痕基本痊愈，证明身体机能逐步恢复。
    如果情况理想，也许我很快能“醒来”。】
    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毁掉尹川的手机。
    这天他们上午逛服装店，下午河边捞鱼。
    日子一下子变得悠闲又轻松。
    尹川像回到了小时候，雪花落满了他的头发和肩头，小脸还笑得像个傻子。
    身穿粉红色女仆装，头戴皇冠，被放在跑车副驾的柯炎面无表情。
    “你看，真的，我捞了好多鱼！！！”尹川指着桶里面一坨坨冰鱼，“这些鱼一点也没有坏！我们每天来捞几条，可以吃好久好久！简直太棒了！”
    已经完全忽略了自己不会做鱼的事实，长期吃方便食品和饼干，让尹川对自己的厨艺有了蜜汁错觉。
    “就是好硬啊！要用点时间化开才行！”尹川抓起一块鱼给柯炎看，“像被封印在里面一样！哈哈哈哈，和水晶标本差不多，有点漂亮！”
    柯炎：“……”
    他想把这人也做成标本。
    尹川就穿了件T恤，也不怎么冷，跑了一通还热气蒸腾的。
    柯炎露着胳膊长腿，披肩假发并不能给他带来一丝温度。
    冷也就算了，心灵上受到的侮辱根本无法忽视。
    他的男性自尊被彻底践踏——就从上午尹川带着他跨进服装店那一刻起。
    “哇，你穿这件一定好看！”尹川给他穿上米色高领毛衣打扮成杂志男模。
    激动拍照。
    ……
    “这个颜色好衬你！”尹川惊呼，“天啊，为什么你穿哪件都这么好看。我好想全部给你买下来！！导购！快，刷我的卡，把适合这位先生的尺码全都包起来！每、个、颜、色、我都要！”
    激动拍照。
    ……
    “等等，换个发型！”尹川摸出来一把梳子，把他的头发全都往后梳，像个造型师般念念有词，“我宝贝果然hold得住各种发型，呜呜呜，就是剪寸头都让人合不拢腿！”
    激动拍照。
    这次给他摆了好几个不同的pose。
    ……
    不知道逛了多久，总之换装游戏玩了好几个小时尹川也没有腻。
    因为他的大型BJD娃娃是柯炎，简直是玩不够！
    直到走到一家奇奇怪怪的店门口，尹川用食指扒拉下了自己的墨镜：“咦？？”
    柯炎已不想回忆。
    在尹川的自拍镜头里，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齐刘海，假睫毛，红嘴唇，是个金刚芭比。
    那一刻的感觉……想杀人。
    尹川到后面把桶放好：“我们回去做鱼喽！我一会儿顺便拿个烤箱回去，宝宝你喜欢吃孜然味的烤鱼吗？我要放孜然、放辣椒！放葱放香菜！再喝一瓶冰啤酒！”
    柯炎：“……”
    顺便把你也放上孜然烤一烤。
    此时柯炎稍微一转动眼珠，就能看见自己光溜溜的腿上，那双性感妩媚的黑色吊带渔网袜。
    再低一点，还有一双十二公分高的红色高跟鞋。
    尹川一看他就移不开眼睛，忽略那高大的骨架，柯炎真像个大美女，毫无违和感！那腿那胸简直让人血脉贲张！
    他算是明白泡到一个喜欢的妞是怎么感受了！
    难怪过去那些王八蛋朋友爱炫耀！
    他美滋滋启动了车：“回家啦亲爱的！今夜我们来狂欢！”
    突然，音箱里开始放爆炸性摇滚乐，震耳欲聋！
    接着“咻”的一下，柯炎身体猛地往后一顿，然后瞬间假胸晃动，波涛汹涌！
    尹川已把迈凯伦车速提到一百八，开得快飞了起来！
    风很狂乱，柯炎被糊了一脸假发，看见尹川放在他身上的手机屏保。
    屏保上一张芭比浓妆艳照。
    正是他柯炎。
    那么他有个问题：怎么才能在不杀人的情况下让人付出惨重代价？
    【七月二十三日，天气阴，雪停了。
    世界静止第七天。
    身体恢复并没有我想象中快，依旧无法移动哪怕一根手指。
    尹川昨夜和前夜均未发病，是否因为身体机能仍在运作的缘故，他的病情比起静止的患者更为延迟发作？那外面还有其他的患者恶化吗？
    尹川没有带我出去，所以我无法估计外界情况。
    尹川昨天三次烤鱼都做坏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学习能力能差到那种地步，照着网上的食谱，那么简单他也做不好。
    或许“狂热”会对智商有一定的影响？】
    今天的尹川有点反常，话一下子少了许多。
    其实……只是因为他没有什么事情干而已。
    难得没有下雪，他却并不想带着柯炎出门。
    白天尹川又发现了几家未被抢购一空的超市，还发现了某著名快餐店仓库里的真空包装食品，他终于吃上了热腾腾的牛肉盖浇和大鸡排。
    一个人逛了半天，他爬上高楼看远处，一股惆怅油然而生。
    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那种感觉他找不到词来形容。
    总之就是一下子觉得很累，很丧，很没意思。
    “嘤嘤嘤我可能是大姨夫来了。”蛇精病发作的某人假哭，“做什么都没有兴趣，我到底是怎么了。”
    柯炎：“……”
    你醒醒。
    到了傍晚的时候天空染了晚霞，尹川和柯炎一起倚在窗前看日落。
    柯炎被换上了那件米色高领毛衣，冷漠的气质被缓和了许多。
    尹川亲自给他修剪了一下头发——当然，他先用路上的行人练过手的。
    那几个人如果醒来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头发应该会骂娘吧？？
    尹川才不管。
    柯炎此时其实在看大气巍峨的新京大桥。
    八车道的大桥上排满了想要逃离末日的车，密密麻麻的被积雪覆盖着，堵了个水泄不通。
    行人、交警都成了世界的装饰品，一具具躯体如同冰雕雪铸。
    桥上明明那么多人，那么多车，却死气沉沉苍凉一片，连一只鸟也不可能从上方飞过。柯炎知道，过了桥就是新京三环，可以上高速，然后直奔G30省道往首都去。
    那里有他的亲人。
    他一旦能动，就马上结束这荒诞的生活。
    永远也不想再看见尹川。
    晚霞快要消失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正要被抛弃的尹川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
    他看着柯炎，目光如同看着最最尊贵的神。
    然后，他开始作死了。
    他想，既然世界上都没有其他人了，他为什么还要坚持底线做个好人呢？
    道德的标准还存在吗？
    法律的界限又由谁来划定？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
    天暗下来了。
    暧昧的光线里，尹川拉开柯炎的裤子看了眼，又飞快地松开了手，心有余悸：“好大哦。”
    柯炎的这个和他那张脸也太不匹配了吧！！！
    洗澡的时候他都不敢正眼看，怕忍不住，现在做好心理建设一看，真的好赤鸡！
    柯炎：“？？？”
    裤头的松紧带弹得他肉疼。
    他直觉不对劲，这气氛不像要玩永远也玩不腻的换装游戏！
    尹川屏住呼吸，像在进行什么思想上的痛苦挣扎，最后邪恶还是打败了正义。
    他脸上红了，眼睛湿漉漉的，再次拉开柯炎的裤头，小心翼翼道：“我就摸、摸一下？好不好？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哦。”
    柯炎：“……”
    ？？？
    你在开什么玩笑？？？
    尹川不是说着玩的。
    他在继续向下。
    突然，天边“轰隆“一声巨响，惊得两人都是一抖。
    尹川猛然缩回罪恶之手，还以为老天爷要收他了。
    抬头一看，城市深处的某处朝天空炸开了巨大的烟花，映在落地窗上，映在夜幕里，璀璨又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