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月下仙人带着笼绡回到了姻缘府。看着从离开璇玑宫起便心神不定的笼绡,月下仙人有些严肃的对笼绡开口道:“绡儿,你可知你今日错在哪儿了?”
笼绡猛地看向难得表情这般凝重的月下仙人,若今日前她还有些似懂非懂,在看到天后如此惩罚润玉后也反应过来了,“请师父恕罪,笼绡今日不应该让旭凤兄长在带伤的情况下还来姻缘府请您,也不该忘了差仙侍向天后禀告。”
月下仙人却是摇了摇头,“你没有说出问题的关键。”他接着说:“天后之所以要处罚你,其根本原因是你今日在她以及众仙侍面前将凤娃的安危放在了大侄儿之后。”
他双眼紧盯笼绡,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也不好受,“绡儿,天后方才当着我的面说要罚你,其实就是为了让我提醒你这一点。这九重天上谁不知道,若是与润玉走的过于亲近,那便是不将天后放在眼里。”
“师父,绡儿明白旭凤兄长乃天后娘娘所出,天后娘娘偏心他更多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润玉兄长他性情淡泊,不争不抢,断然不会对旭凤兄长或是天后娘娘造成任何威胁的。”笼绡忍不住想要为润玉辩白。
“这一点为师当然清楚,”月下仙人确实早就料到笼绡会这么说一般,“可是绡儿你要知道,有的时候,存在即错误。”
“今日你只是初犯,我还可以在天后跟前替你求情,可你若是再犯,凭天后的性子,怕是她连我的面子也不会给了。”月下仙人不放心的又加了一句。
“绡儿明白了。”笼绡面容忧愁,却还是听话的应下。
月下仙人知道笼绡不好受,他不禁在心里感叹:难道,这就是亲族间的羁绊?绡儿在不知与润玉同属龙鱼族后人的情况下便对他这般上心,若是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呢。我定不能让绡儿因润玉的关系被天后盯上。只能默默对润玉道了声抱歉。
“绡儿,你不要怪为师。不是我不想为大侄儿求情,可凭我对天后的了解,有的时候越是求情越是会起反效果。在润玉的事情上,便是天帝,也是要退让她三分的。”月下仙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起身离开,让笼绡独自整理思绪。
笼绡心中酸涩不已,她虽然年岁尚小,很多事情不是太明白,可这几百年来,旭凤周围的前呼后拥与润玉的形影单只,她都看在眼里,对润玉的处境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天后有多么厌恶润玉,厌恶到恨不得找一个理由就将他除之而后快。
笼绡不能理解是怎样的仇,怎样的怨,才会让天后如此。
“存在即错误”
笼绡思索着月下仙人的这句话,好像有些明白,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她摆了摆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道:“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既然天后娘娘不希望看见有人将润玉兄长排在旭凤兄长前面,那我不让她看见不就行了!”
笼绡觉得若是让她从此远离润玉,她定是做不到的。毕竟润玉对她那么好,且在润玉什么都没有做错的情况下,若是她只因害怕被天后娘娘惩罚就疏远润玉的话,那她与天界那些踩低捧高的神仙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以往我去找润玉兄长也没见天后娘娘生气,且方才师父他老人家也没有明说不让我与润玉兄长来往,所以往后我只要小心些不让仙侍们发现,并且表面上维护旭凤兄长就行了吧。”笼绡这般安慰自己道。
做下决定以后,笼绡站起身,准备在姻缘府里找一些干净的纱布,待到夜深去璇玑宫帮润玉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另一边的栖梧宫里,在仙医的再三肯定下,天后总算是舒了口气。
“母后,旭凤早就告诉过您了,儿臣受的不过是小伤,没有大碍。其实今日反而是儿臣将润玉伤得更重,您要罚也该是罚儿臣啊。”旭凤有些无奈的看着天后。
“旭凤,你怎么还帮着那孽子说话!”天后对旭凤帮润玉说话而感到不满,“那润玉是什么身份,如何能同你相提并论。母后今日还是罚得轻了,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定要他好看。”
“母后为何如此厌恶润玉?润玉一向对儿臣十分照顾,今日不过是无心之失,母后为何要揪着不放呢?”
天后又如何能将上一辈的恩怨告诉旭凤呢,她只说:“旭凤你还小,且一向待人真诚,不懂得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险恶做派。”
见旭凤似是想要开口反驳,她接着说:“将来你要坐上那天帝之位,润玉便是你最大的敌人,所以母后定不会让他有机会加害于你的。”
“母后,可是旭凤不想…”
旭凤的话还么有说完,便再次被天后打断:“你只要记住,离润玉远一点。不然,若是还有类似今日的事情发生,我定不会饶了他!”
说完也不再听旭凤的规劝,径直离开了栖梧宫。
旭凤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想起什么,生气的看向殿内伺候的仙侍们:“今日母神是如何得知我受伤一事的?我不是说过谁都不许说出去的吗?”
众仙侍见旭凤动怒,赶紧纷纷下跪,其中一人颤声回道:“请殿下恕罪。我等也是没有办法,天后娘娘吩咐过,若是殿下出了什么岔子,定会治我等的罪。请殿下饶了我们吧。”
旭凤也知道自己不过是迁怒罢了,这些仙侍又如何敢违抗天后的命令呢,遂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看着叩谢的仙侍们,旭凤第一次意识到他无意识的任性会牵连多少人,让多少人受到伤害。虽然他真的是无意的。想着带伤被罚的润玉,想着战战兢兢的仙侍们,旭凤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成熟有时候真的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笼绡偷偷摸摸的从姻缘府的寝殿里溜出来,身上挎着一个鼓鼓的荷包,里面尽是些包扎外伤所需的棉布绷带和一瓶治疗外伤的舒痕胶。她小心翼翼的躲过当值的仙娥仙侍们,朝着璇玑宫的方向跑去。
璇玑宫本就在天界偏僻幽静的一角,若不是刻意寻来,是断不会有人经过的。日里尚且无人问津,夜里更是寂静无声。而此时的璇玑宫内,润玉便就在这片他习以为常的冷清中一遍又一遍的抄写着静心咒。
自笼绡他们走后,润玉只觉得心绪不宁,连处理伤口的心情都没有,便正好借助静心咒来让自己平静下来。
突然,他听到一阵细细嗦嗦的脚步声,在这幽静的夜里格外明显。这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是向璇玑宫走来。润玉正觉得奇怪,只见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笼绡,你怎么…”润玉吃惊的看着来人。
笼绡跨入殿内后小心带上门,然后转过身向润玉大步跨来,“润玉兄长,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你。”
看着坐在案几前,手中还执着毛笔的润玉,笼绡柔和的声音中带上了一抹责怪,她连声发问,“润玉兄长怎么不在榻上休息反倒坐在这里?你连手臂上的伤都还没处理是不是?若是笼绡不来,你便打算抄一夜的咒文吗?”
直到笼绡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将他左臂的袖子慢慢拢起,他才反应过来,“笼绡,你不能来这儿,若被母神发现了她定会重罚你,你赶紧回去!”
润玉一把抓住笼绡的手便想站起来,可笼绡却是更加大力的回握住他的手,“润玉兄长,我从姻缘府出来时避开了所有仙侍,你这璇玑宫里本就没有几个当值的,今日天后下达处罚后更是将这些人全部都撤走了,又有谁会发现我在这里呢?”
笼绡紧紧的握着润玉冰凉的手,“兄长放心,笼绡真的很小心的,不会被发现的。兄长就让笼绡帮你包扎好,再赶笼绡走,可好?”笼绡娇嫩的嗓音在这冷清的璇玑宫里显得格外的有安抚力。
润玉怔怔地看着笼绡,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直到她为他上药包扎完,又帮他小心的卷下袖子,还一直看着。
见润玉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笼绡有些不安的低下头懦懦地开口:“润玉兄长,我知道自己有些欠考虑,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的伤口,也担心你会不会因为天后娘娘的处罚而伤心,还担心你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孤单,这才偷偷跑过来找你。你别生笼绡的气好吗?”
说完,笼绡抿了抿唇,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向润玉。
笼绡本以为润玉会责备的看着她,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润玉神情复杂的脸。他的表情好似是感动,好似是难过。笼绡好像在润玉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泪光,一眨眼泪光却好像又不见了,是如往常一般她最喜欢的温和静谧的目光,只是眼神中比平时多了一分幽深,如同那星夜一般。
正她还想再看得仔细些时,润玉动了。他将右手环到笼绡的脑后,微微一用力,将笼绡小小的身子带到了怀里。
“笼绡来看我,帮我包扎,还关心我的情绪,润玉又怎么会怪你呢?又怎么舍得怪你呢?”埋在润玉怀里的笼绡看不见润玉此时的表情,她只能从润玉略带沙哑却温柔的好像可以滴出水来的嗓音中,判断出润玉他真的没有怪责自己。
笼绡甜甜的笑了,她伸出双手回抱住润玉,软软的说:“润玉兄长最好了,笼绡定会日日来陪你,不会让你一个人。”说完后,她怕润玉不放心,赶紧补上一句,“兄长放心,我会非常非常小心的。”
润玉轻轻的嗯了一声。不再多言,只是将笼绡拥抱得更紧了些。
他对怀里的笼绡默念:这九重天上只有你才会在这般情况下还往璇玑宫跑,只有你会记挂我的伤,只有你会挂念我的情绪,也只有你会坚持留在我的身边。你是第一个会替润玉担心会替润玉着想的人。如果是你,润玉愿意赌一次,将你视作亲妹妹,用真心回报你的真心。
笼绡,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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