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一个充满槽点的夜晚。
魔兽森林中央的绿谷和刹那无言对视的同时欧尔麦特才刚刚走出校长办公室,作为新人教师和活招牌,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雄英的声誉和前景,同为教师阶层的同事中间又涉及个人崇拜这一难题,最终指教新人的担子就落到了校长身上。不巧的是雄英高中校长的个性为超规格大脑,最擅长的就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欧尔麦特被逼着听了一整个学期的天书,觉得这辈子还从未有过如此一心向学的时光。
两眼蒙圈地摸出了办公室大门,欧尔麦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手机里就传来了他自己录的提示音,雄厚的男声彻响走廊,他赶紧按开了通知界面。
然后他露出了直立猿思考的表情。
诚然交换联系方式这个事是他自己提出的,(磨了半天之后)相泽也算首肯过了,但当刹那的申请真的发到了他眼前的时候他反倒犹豫了起来。不要误会,第一英雄从来不出尔反尔,事实上他面临的问题更为本质而现实——
(——通过了的话,第一句要说什么啊?)
心思细腻得堪比大龄JK的男人捧着手机,一脸忧郁地想道。
要知道对面不是同年龄代的同事或者友人,可以随意开口,毫无代沟也就不怕误解,更不是绿谷出久,第一次见面就确定了狂热粉的地位他说什么都能打上一百层滤镜来听。这次面对的交谈对象,是正正经经比他小了两轮且心思莫测的真·女子高中生,性格温和礼仪端正且悟性极高,也因此平时说话做事都是这个年纪难得的沉稳有度,若非生徒资料摆在面前,任谁也猜不到背后居然是这么个情况。
是个难题。
“欧尔麦特先生——还没回去啊?”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背后就传来了布雷森特·麦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高昂。作为当红深夜电台的主持人,麦克同时拥有着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亢奋状态的好精力,以及随时随地察言观色缓和气氛的社交技巧,刚对上他的正脸就扔了那耍宝似的不正经:“是今天的工作还没处理完?有什么事来讲给前辈听听。”
刻意摆出了前辈教师的架子,对一个本质就不那么默守陈规的人来说看上去分外滑稽。欧尔麦特捧场地笑了两声:“哈哈,只是普通的学生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值得为难的事。”
“我说啊,这根本算不上回答啦欧尔麦特先生。”麦克努力抬高手肘戳了戳他,“身为教师的话,基本上所有的问题都可以总结成学生问题不是吗?”
“这个……”欧尔麦特语塞。
“你也是Eraser也是,都太严肃了。”
啪哒啪嗒地用力拍打着身材过于高大的男人的肩膀,麦克推着他朝前走去:“Boys and Girls都还处在需要打磨的时期,过于沉重的期待反而会揠苗助长也说不定哦——要像我一样,用一种自然的,friend一样的态度去对待他们,才比较容易被人接受。”
说着又忍不住开始满嘴跑火车,如果相泽此刻在场怕是拘捕武器已经全面发动,但很不幸这个唯一能制止麦克发疯的正经人正在深山老林里带小孩,于是相对单纯而不那么了解声音英雄本质的欧尔麦特便一脸若有所思地将这番论调全盘接纳了下来。
“Friend啊……”
“对对,friend。啊不过对于欧尔麦特先生,fan的形容会更准确吧,对于fan呢我也是很有经验的……”
这厢的雄英教师们刚刚碰头,还在讨论如何教导学生,而几百公里之外的刹那已经挥别了绿谷,独自坐在空荡荡的一池温泉中,将脸埋在水面下默默地吐着泡泡,内心是狂风暴雨般的惊涛骇浪。
(可以深思的部分太多了,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感觉……吧。)
且不论为什么欧尔麦特要给她联系方式,也暂且不去关注为什么要绕过相泽消太这么大一个圈子,光是绿谷出久第一眼就能认出欧尔麦特的LINE号码这一点就值得引人深思——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越来越搞不明白了啊……”
合宿地的女生本来就少,她又和大部队打了个时间差,这一句叹息就孤零零地飘进了透明的空气,落在水里的时候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也罢,这种事指望找人讨论本来就不太现实。
怀揣着这种淡淡的沮丧,刹那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水池,换完衣服顺手刷了刷手机里的未读消息——一片空白,给欧尔麦特的发去的申请也还没有通过,考虑到时间,如果第一英雄不是9点钟就上床睡觉的小学生,那只能认为这半个小时他都没来得及看手机了。
(打扰到这么忙的人,总觉得有种负罪感。)
漫无边际地思考着这种事,她走出了浴场,累了一天的学生们大多都在房间里休息,走廊上就显得空旷许多。
却也并不是空无一人。
那个男人总是一袭黑衣的打扮,非必要的时候惯于不声不响地站在角落里,厚重的刘海下是冷静而清醒的目光。如今回想起来,或许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感性就比理智先一步做出了类似的判断,打工地点来来往往的人群那么多,也并不是每一个都值得刹那去记忆,去交谈。
“相泽先生。”
不自觉地用回了私下的称呼。
“千崎吗。”
虽然带了个疑问词,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相泽消太靠在面朝树海的栏杆上,朝这边投来一瞥。
刹那点了点头,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不需要以师生的关系来面对彼此的时候,气氛就会显得相对放松,她悠哉地将双臂撑在栏杆上,享受了一会吹来的晚风,才开口问道:“之前说的会议……已经结束了?”
“算是。”相泽呼出了口气,不咸不淡地望着黑黢黢的树海,“大体上商量完了,只是那些家伙太吵,出来透口气。”
刹那忍不住笑一笑:“明明很可爱的……是猫诶?”
这样评价一位行业前辈分明有些失礼,但诉说对象是相泽,她也就很轻松地说出了口。
“哪里来的那种会吵到人神经衰弱的猫啊。”
相泽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比起客观的外形,猫作为生物来讲讨喜的部分要多少有多少,骄傲,机敏,独立,旺盛的好奇心,绝对的行动力,对陌生事物随时保持的警惕,以及熟稔之后毫不掩饰的依恋,如果非要以人来比喻的话……
目光落到身旁的少女身上,他微妙地停顿一下。
“……?”
少女歪着头,刚刚吹干的发丝柔软地沿着肩线滑落下来,清澈的眼眸中那片碧色和她的同类一样,在黑夜中幻化着奇妙的光彩——也许是光线的问题,他总觉得在课业中或者思考时,在刘海的阴影遮盖下,她的虹膜会呈现出一抹混杂不清的碧蓝,隔着监控屏幕的色差就显得更为偏离本色,甚至让旁观者也跟着焦躁不安。
不像此刻她的眼神中毫无阴霾,柔和的月光扫进走廊,落进她的眼睛里,便捧出干干净净的一汪碧意,仿若清澈见底的湖水,坦荡而直率。
一如初见的那天,他在午后的阳光中遇见的那个少女。
即便当时眼神中被周围人捧出的毫不掩饰的骄傲早已碎裂成一地狼藉,又花了数年的时间小心翼翼地用以信念为名的胶水重新拼好,甚至直到如今那遍布裂纹的模样也仿若下一秒就会重新崩毁成一盘散沙。
但有些东西,似乎从未改变。
他想,他果然比较喜欢这样的眼神。
“……早点睡,明天还有训练。”
最后他淡淡地抛下这样一句话,按捺住伸手摸摸少女的脑袋的冲动——这并不容易,尤其在目睹被短毛猫□□的她那副乖巧的模样后——但他好歹还是个教师,毅力不是那种连资格证都没拿到的半吊子可比的。他移开靠在栏杆上的重心,率先一步离开了这条走廊。
踏碎一地月光的时候,他突兀地想起了那张纸条。
(……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欧尔麦特先生会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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