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上的那些年

    
    小月亮也不在意, 凌千夜一向顽固不化，混世魔王一般的性子，现在居然能好好的和她坐在一桌, 且看起来还是很和睦的样子，虽然他们俩也并没有多和善, 但估计在他们心里他们两个没打起来那就已经是很令人震惊的事了。
    陈谢一言不发的坐在桌子山。
    他一来, 周围气氛瞬间变的有点压抑, 一些人在远处目光不善的看着这边。
    远处几只猫咪上蹿下跳, 玩的好不热闹, 但他们身后那群人则是一脸担心和紧张, 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它们身后, 生怕它们有什么闪失。
    小月亮觉得甚是无趣, 她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空荡荡的位置, 就在方才凌千夜出现的前一刻，菜头突然起身说是要解手，小月亮很是鄙夷, 上茅厕就上茅厕，什么解手，说的这么高大上，这么文明……
    于是乎，一张桌子上, 三人相对而坐。
    陈谢从一开始便是一副心事重重, 茶饭不思的样子, 眉头紧皱,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也对，自己的上司交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件事，若是办不妥，那他的饭碗可能会不保……
    而另一边，小月亮其实真的很好奇，凌千夜怎么会突然来找她。
    这人一向做事无所顾忌，今天突然这么大剌剌的出现在这，要说他是来这吃饭的，可这附近这么多家客栈，这么多张桌子，他怎么就偏偏选到了这里，还和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
    若说这是巧合，那也未免太过牵强，只是，她自认为和魔族这位大名鼎鼎的魔司应该并无交情，所以他这种举动，着实令人不解。
    但凌千夜只是坐在一旁懒洋洋的用筷子夹着桌上的饭菜，双眼微垂，看这样子，他似乎并不打算说。
    小月亮好奇的同时也不禁暗戳戳的想，难道是这人昨夜想杀自己但没杀成有点遗憾，所以今日特地跑过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一张桌子上，三人各怀心事，没人说话，小月亮倒也乐的清静，吃饭间还漫不经心的向着窗外望去，这一望，却像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忽的挑了下眉，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小月亮慢慢的转回了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平静的吃着自己的饭。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群人都看向门口进来的人，目光或向往、或羡慕。
    只见来人宽宽温柔，面容姣好，身量婀娜多姿，是个上等的美人，一旁的掌柜的见到来人连忙迎上去道：“柳夫人，您又来啦。”语气激动，很是高兴。
    柳夫人笑道：“李掌柜。”
    陈谢正在想事情，听到声响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似乎也是看到了什么皱眉，那个人的脸……
    方才走进来的一人脸上全是一团黑乎乎的雾气，几乎爬满了整张脸，诡异阴森，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面貌。
    凌千夜看着那人，手抵着下巴，啧啧评判：“脸上黑气这么重，煞气这么浓，看来一定是从一些旁门左道得到的不入流的易容之术，真是掉价。”
    煞气浓厚，这样长久以往下去不仅会腐蚀掉原本的面容，且还会有生命危险。整个人体内的精气阳气会渐渐被脸上的黑雾吸走。
    说着，他忽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陶醉，自恋的模样：“还好本魔司生来就长得如此英俊帅气。”
    陈谢一脸黑线。
    而这一方，柳夫人笑着开口：“李掌柜。好久不见了，最近生意可还行？”
    李掌柜也笑道：“哪里哪里，都是托柳夫人的福。”说着翻了翻柜台上的账单道：“柳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柳夫人点点头：“是啊，麻烦掌柜了。”
    一旁之人见道，皆是赞不绝口：“柳夫人真是心善，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这定一大堆饭菜用来接济那些贫苦之人。”
    “ 是啊，人美又心善，真是天大的好人，好人有好报，柳夫人嫁的柳家也是富甲一方啊。”
    另一人则道：“柳夫人本是也是不错的，她未出嫁前可是江家大小姐，江子琳呢。”
    “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今年的猫仙大典又要开始了吗？”
    “ 嗯，早就开始准备了，就在今晚，这可是我们猫城历来最重要的大典了。”
    此城名叫猫城，城内的人皆对猫十分恭敬，尤其是黑猫，他们认为黑猫很有灵性，可以帮他们驱走一些不好的东西，城中还供奉着一位九尾猫仙，据说那位猫仙已存有数千年。
    而每年一次的猫仙大典便是为那位九尾猫仙举办的，那人滔滔不绝的讲着，似乎对那位猫仙很是恭敬，很是敬仰。
    小月亮看着那人的表情如痴如醉，一副见了再生父母的摸样，忍不住出声：“看你这模样，你们是见过那九尾猫仙？”
    那人听了很是惊讶：“怎么可能！？那可是神仙，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我们这些凡人见到。”似乎是嫌小月亮语气不好，那人说完直接白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九尾猫仙！？什么东西！？神仙吗！？那为什么城里半点仙气也没有。
    相反，不但没有仙气，反而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煞气。
    陈谢也在一旁皱眉思索，落将军当时告诉他，让自己多留心一下这座城，那夜去看的几具尸体，皆是命丧于此城，且死前满身伤痕，一道一道，就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划出来的一样……
    还有整座城里的怨气，若是真有什么灵兽，或者神仙在此地镇压，那就绝不会出现怨气这种东西……
    思索了半天，陈谢觉得有必要会一会，见一见这个猫仙大典。
    “魔司，现下打算如何？”
    凌千夜一手轻点桌子，目光直直的看着小月亮：“阁下呢？”
    正在专心致志吃东西的小月亮：“…………”
    为什么要问她！？
    小月亮不答，凌千夜倒也没在意，缓缓起身，扶了扶衣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慢慢走出了客栈，陈谢也跟随他而去。
    菜头在两人身影消失不见的时候终于姗姗来迟。
    小月亮不由得感叹：“你这是去西天解手了吗！？你再晚来一点，说不定我都不认识你了。”
    菜头干咳了一下。
    小月亮垂眸，解手，时机恰好的走掉，上次也是，说是自己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让她自己先走，之后她便遇到了凌千夜。
    这次也是，自从他们出了旧溪山，菜头一路上就一直怪怪的，今天这么明显的举动她要是再看不出来，那就是白长了一双眼睛。
    只是她不明白，菜头为什么要躲着凌千夜，他们俩应该并无交集才对……
    还是说，凌千夜是魔族的人，菜头躲的不是他，而是魔界……？
    这就有点玄幻了……
    夜幕渐渐降临，城内的街道上也点起了一排排的灯火，明亮至极，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像是在迎接什么人生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而在这一群兴高采烈的人中，却有那么一个人格格不入，小月亮自从睡起来之后，整个人便萎靡不振，毫无精神，眼睛下方都出现了明显的黑眼圈。
    白天吃完东西，她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略微睡了一觉，但这一觉谁的着实有点头疼。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绝望的黑暗，刀光血影，硝烟弥漫，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杀伐声、嘶吼声、响彻一片。
    她自己一个人呆呆的站到那，一柄柄冰冷的长剑从她身边穿过，她看到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接连倒下。
    一股莫大的悲伤和绝望笼罩着她，她想出声，奈何却怎么也动不了，她费力的张嘴，却是徒劳无功。
    周围仍在撕杀，兵器相交的声音，剑刺入体的声音一声一声贯穿着她的耳膜，她像个木偶般站在一地的血水里。
    利剑划过皮肉，鲜血四溢，溅了她一脸，滚烫如火，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入目是一片血红。
    一声凄厉绝望的声音突然响彻云霄，她身体一怔，一柄冰冷的长剑已直直的向着她袭来，她很想躲，可她动不了，她看着那长剑离她越来越近，一股绝望至极的气息突然蔓延开来。
    就要死了吗？也好，她已经很累了……
    长剑入体的一瞬间小月亮猛的惊醒。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才发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梦里那种悲伤绝望的气息是那么浓郁，浓郁到似乎想要吞噬一切。
    做了一场噩梦，小月亮再也无心睡觉，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股疲惫的感觉忽然再次涌来。
    又是这种感觉，昏昏欲睡，身体很沉重，好像要不听自己使唤，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种感觉了。
    正想着，前方突然一阵热闹。
    小月亮闻声看去，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极其高的、类似于擂台一样的东西，周围皆被花花草草布满。
    而在高台上方，摆着一个类似于神像的东西，不过神像的形状是一只猫，且身后有九条尾巴。
    众人似乎对这副神像很是向往，很是恭敬，见到它都连忙跑过来，跪在下神像下方，双手合十，一副虔敬之姿。
    或许是他们太过激动，一群人跑向神像之时，还有人不小心撞了小月亮肩膀一下。
    而在神像的一旁，先前的柳夫人同时也是江家大小姐，江子琳站在一边，在她面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粥等食物，看来应该是布粥行善，来来往往走过的人有时会停下来吃一点，喝一点，还时不时有声音传出：“柳夫人真是为心善之人”
    “好人有好报……”
    一副极其热闹的场景，小月亮漫不经心的抬手拍了拍方才被人撞过的肩膀。
    眼前一道红色的身影一闪，凌千夜那妖孽般的面孔已然出现在了小月亮跟前：“一群无知的凡人，整天除了只会知道祈求上苍保佑他们，还会做点什么。”
    上苍保佑？苍天有时候连自己都保不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人类。
    小月亮东看看西看看，突然抬起脚向着站在神像旁的江子琳走过去，凌千夜也像是看到了什么，挑一挑眉，跟着走了过去。
    小月亮慢慢走到了江子琳的身边，注视着她，五官端正，温婉秀丽，果真是一副姣好的面容。
    江子琳这时也似乎发现了有人在看她，回过头去，只见迎面走来了两人，一人身着火红的长袍，长相俊美，一人穿的有点破烂，面容平凡无奇。
    江子琳见到前来的两位，笑着开口：“二位，是要喝点粥，还是吃点饭菜？”
    小月亮闻言也笑着开口：“江姑娘，都不是呢。”
    江子琳听后身体有点微微的不自在，自从嫁到柳家后，所有人皆称呼自己为柳夫人，江姑娘这个名字……还真是让人有点……厌恶。
    江子琳心里不痛快，面上倒也是完美无缺，无可挑剔，依然挂着和善的笑容：“二位既不是来吃东西的，想来便是来找我的？可我似乎不认识二位。”
    小月亮毫不在意的扶了下衣袖：“江姑娘多虑了，方才我与家弟在一旁游玩见到江姑娘，不由得便被江姑娘的美貌吸引过来。”说着看向江子琳慢慢道：“江姑娘貌美如花，肤若凝脂，真是一个上等的美人，让我很是羡慕。我经常在想，我要是能像你一样漂亮就好了。”
    凌千夜在一旁听到家弟两个字，顿时全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半，一阵恶寒，瞬间暴怒：“你……”
    小月亮摆摆手，不赞同的看着凌千夜：“弟弟，你又不听话了，姐姐平常是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了吗？”
    凌千夜：“…………”
    而一旁的江子琳听到小月亮方才的话语，脸上的笑容不若方才的明亮自在，几乎就是干笑着：“多谢姑娘夸赞，只是相貌一事乃父母天生，姑娘可不必为此烦忧。”
    小月亮很是惊讶：“父母天生？绝非人力可改？”
    江子琳的笑容渐渐僵硬。
    小月亮似浑然不觉继续笑着开口：“说起来也奇怪，我曾经见过一个人，相貌与江小姐可谓是十分相似，江小姐莫不是有什么双胞胎姐妹？”
    江子琳语气僵硬：“……你，你在哪里见过的？家母就生了我一个，并未有其他的……姐妹。”
    小月亮听后笑道：“在哪里见的？就在你身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