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九百多年转眼即逝,锦觅闭关的洞府仍然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肉肉和连翘时不时来她洞口转一转,希望她能早些出关,她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到大,从来就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她们都有些想她了。
两人看实在没什么变化,转身如往常一般,准备去执功长老那里训练,身后洞府的天空上突兀地凝聚了一大片乌云,两人既激动又担心,忙跑过去通知长芳主她们,锦觅要渡劫了。
长芳主她们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大片乌云,竟比她们任何人渡劫时都要浓厚几分。
长芳主瞬间想到了陨丹,那丹药能使人断情绝爱,必是逆天的。此刻劫云的厚度让她产生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众芳主听令,全力配合锦觅渡过此劫。” 长芳主掐了一个手诀,其余芳主也跟着一起,结成一个大阵,随时准备接应锦觅。
水境里的其他精灵都被老胡领到了别处,才让她们放心施为。
锦觅手中并没有其他趁手的法器,唯一有的,就是跟随她一千五百多年的玄冰剑。
第一道雷劈下来,锦觅直接用手中的剑一挥斩下,两道,三道……足足斩了八道雷劫,手中的玄冰剑便直接报废,锦觅顾不得心疼,抬眼看去,天空中的雷云正在酝酿最后一道雷劫。
只见那道雷银中泛紫,竟然是九九泯灭劫!这老天是想将锦觅劈个灰飞烟灭吧?!
众芳主一愣,回过神来一咬牙,心一狠地将聚齐二十四位芳主的结界送到了锦觅的头上,众芳主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停的往结界上输送灵力,誓要保全锦觅。
锦觅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最后那到灭灵劫狠狠地朝锦觅劈下来,结界瞬间破裂,直接把锦觅所在的地方劈出了一个深坑。
场面瞬间有些静默。
锦觅躺在深坑里,嘴里不停地吐着血,心情却很好。最终,她的花神娘亲还是在冥冥之中帮了她一把,她身上那一层伽蓝封印在劫雷涌入她体内时保护了她,才没被劫雷劈成渣渣,还有她身体里的那一枚陨丹,也被雷劫劈散了。
也因这一次渡劫,这方天地已经认下了她。
真的应了那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世间的好与坏,福与祸,真与假,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锦觅顺利渡过了上仙劫,理应升上九重天,接受天帝的封赏。但花界早已另立一界,不在天帝的管辖之内,所以除了渡劫时有些轰轰烈烈外,之后锦觅的生活与之前并无不同。
虽说渡劫过后,天上降下的灵雨会缓和伤势,然而此次锦觅受的伤实在是太过严重了,长芳主不放心,亲自过来为她疗伤。
这天,肉肉和连翘终于得到长芳主的许可,联袂而来探望她。
连翘好奇的围着锦觅转了一圈又一圈,直把锦觅看得不自在,才坐在她身边,疑惑的问她:“锦觅,我怎么觉得,你这样子跟渡劫之前也没啥两样啊!”
锦觅无奈:“难到还要我胖上一圈来表示与之前不同吗?”
“也不是吧,”连翘伸了根食指点了点下巴,“就是觉得你身上好像缺少了点什么,跟其他上仙不同。”
“是威势吧。”坐在一旁的肉肉突然出声道。
“诶对对对,就是威势。”连翘终于找到了想要表达的词汇,高兴地拍手称是。
锦觅简直想要扶额,“我和你们相处,至于要对你们使用威势吗?还是不是好姐们了?”
连翘想了想,可不是这样么?对锦觅讨好的笑了笑,抓起桌上的葡萄一口一个。
三人之间相隔九百多年产生的些许凝滞一松,又恢复了旧日里的相处模式。
三人说说笑笑,各自说了自己这些年来的境遇,经过多年的训练,肉肉两人的修为也已经提升到了真君。
一直说到长芳主亲自过来赶人,三人才依依惜别。
长芳主看了好笑,到底还是孩子,也不提醒她们,锦觅已经出关,伤养好了以后她们相处的时间会更多。
这天夜晚,锦觅入梦,魂飞三十三天瑶池,遇上一个很特别的少年。她一见他便觉得亲切,忍不住上前,仔细观察他的睡颜。
真是个俊俏的少年郎!他精致的眉宇间,藏着清冷,孤高和凉薄,宛若深谭之下埋藏千年的玄冰。
少年仿佛感受到有人正在打量他,睁开惺忪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扫过四周,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心中闪过一丝怅然,随即运转体内灵力,发现竟然涨了一个小台阶,不禁一喜。
再次打量四周,原来他竟然魂飞三十三天瑶池了,这里不愧是修炼的绝佳场所,不过小歇片刻而已,可惜这瑶池得有缘才能进来,并不能久待。
锦觅回了身体,心脏处传来一阵跳动,也不知是不是差点被人抓包的缘故。
那少年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臆想出来的?在往后的每个夜晚,锦觅心中总有些急迫感,让她想再次遇上他。
许是人真的经不起念叨,锦觅再次入梦,在瑶池边,她这一次遇上了没有睡着的少年。
看着少年的眉眼,锦觅不得不承认,她之前的判断并不准确,少年嘴上含笑的样子,哪有睡着时的清冷,明明就是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
感受到熟悉的目光,润玉嘴角不禁上扬了一个度,他朝少女行了一礼,微笑着说:“小生表字润玉,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呵呵那什么,”锦觅已经两千多年没见到这么懂礼数的人了,一时间经忘了如何行礼,颇为尴尬的挠头道,“我叫锦觅,可不是什么天上的仙子。”
她可没忘记小时候芳主们以为她还没记事,在她面前说了好多秘密,其中花神娘亲的死更是跟天家那对夫妻脱不开关系,以至于她对天界所有的人都抱着一股说不出的排斥。
许是看出了锦觅语气里对天界隐含的厌恶,润玉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了一个话头,谈起了这瑶池的来历。
锦觅大感兴趣,追问了润玉好些上古时期大能的事迹。一直聊到昴日仙官上职,两人才飞离瑶池,各自回归本体。
回来后锦觅懊恼地冲额头拍了一巴掌,忘记问润玉他是哪里的人了,下一次还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呢?
锦觅从来没想过,这一别,竟然就是两千年之久。
这两千年的时间里,她寻遍了六界,即便是她最讨厌的天界也找过了,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没听说过此人的名字。
锦觅都怀疑,瑶池边那个如玉公子其实是她臆想出来的一个人罢了。
还是说,他当时告诉她的名字是假的?锦觅打心眼里排斥这个想法。
找了这么多年,锦觅有些倦了,为了当初那点好感,她足足寻了他两千年,说不定在人家心里,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锦觅再次闭了死关,打算等她整理好心情,达到万物不盈于心时再出关。
就在她闭关的一天夜里,她的院子里传来一声巨响,吓了她一跳,从入定中醒来,想到肉肉住在锦华居,她倒也不担心有人破坏她的院子。
等了会儿,外面没有再传来异动,锦觅便懒得出关,继续闭关理清脑子里的纷纷扰扰。
闭了百多年大关,依旧毫无进展,锦觅只得出关,跟肉肉打听十几年前院子里那声巨响的事,肉肉说是只烧焦的乌鸦落在后院,后来长芳主做主扔出了花界。
锦觅也没在意,毕竟与她关系不大,听罢便抛之脑后了。
自从渡过了上仙劫,破了伽蓝封印,锦觅修为便一日千里,不过区区两千年的时间,她已经摸到了上神的边缘了。
如今她的上神劫就在眼前,长芳主等人也不敢让她忙碌,只叫她安心应对即将到来的上神劫。
晋升上神的劫数各种各样,长芳主想起先花神曾经说过,锦觅万年中有一个情劫要渡,渡过去了便是海阔天空,渡不过去便只能身死道消。
她不禁猜想,这次的上神劫,锦觅渡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仙神闻之色变的情劫了。
雷劫好渡,情劫难捱啊!
这上神劫,花界从未有人经历过,除了先花神,但先花神担任花神时早已是上神,花界中并没有历上神劫的记载。
这一次,也只能锦觅一人独自摸索,长芳主等人只得将各种各样的,凡是她们能想到的东西都给她放在她的乾坤袋里。
感受到芳主们的拳拳爱意,锦觅也不想在她们身边晃悠,徒惹她们担忧。
想着上神劫无形无迹,她还是顺心而为便好。出了花界,锦觅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往哪边走?顿足片刻,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人间玩一玩,顺便感受下阔别多年的人间烟火。
她化成了一缕白烟,站定时,她便来到了人界。
街道上一阵阵熟悉又陌生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多年清静惯了,此时竟觉得声音嘈杂,且人群中浑浊的气味实在不太好。
真是过了几年神仙,就忘了自己是谁了。锦觅摇头自嘲,封住了大部分嗅觉,总算觉得好过了不少。
置身于茫茫人海中,锦觅没来由的感觉一阵无趣,想来一个人还是太孤寂了,她想到了一个人,扑哧君。
扑哧君自诩喜爱游历人间,还绘了一本什么集芳册的美人图,其中大部分还是人间的绝色,想来他会玩的有很多。
想到就做,锦觅避着人群施展召唤术,彦佑的身影瞬间便出现在她的身边。
“哎哟~”彦佑揉了揉摔疼的地方,假意抱怨道,“锦觅小美人儿,你有什么急事?我可是正在去给天后娘娘拜寿呢,就被你一个召唤,从天而降来了个平沙落雁式,很痛的好嘛!”
“好了好了,天后的寿诞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这熙熙攘攘的人间热闹呢。”
锦觅指了指身后的人群,他们生活富裕,国富民强,脸上的满足足够令人动容,总比那劳什子寿宴来得叫人心情畅快。
“你这就不懂了吧,”彦佑故意露出色咪咪的神色,“这次不同,天后娘娘想为二殿下旭凤选妻,这六界美人齐聚一堂,岂不大饱眼福?哎,可惜了大殿下润玉是庶出,又早与水神之女有了婚约,然而水神风神成亲也快四千年了,孩子的影儿都还未见一个,真真是可悲可叹呐~”说起夜神,彦佑嘴上啧啧两声,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锦觅看不出。
锦觅也没心情听,她只依稀听到润玉什么的,脑子就顿住了。
“你说润玉?”锦觅不确定又跟他确认了一遍。
“对啊,怎么了?”彦佑疑惑道。
“没事没事,”锦觅一把抓住彦佑的手,急切道,“扑哧君,我们快去天后娘娘的寿诞吧,不然你会错过很多美仙的。”
两人上了九重天,却被天兵以没有请帖为由禁止两人进入。
锦觅拉着彦佑到一旁窃窃私语:“扑哧君,那我们等会该怎么进去呢?”
彦佑眼珠子转了几圈,视线最终落在锦觅身上,眼睛一亮,“有了。”
彦佑摘下她发间的锁灵簪,三千青丝齐齐垂下,被遮掩住的容颜也显露出来,端的是皎皎如明月,仿若月下仙。
锦觅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她特意选了一个人潮稀松的时候,挽着彦佑过去,朝着守门的天兵清浅一笑。
趁着天兵愣神的时候,两人快步进了九霄云殿。锦觅背着人群快速绑好发髻,又插上锁灵簪,才拉着彦佑随便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去。
彦佑忙着欣赏美人,还跟锦觅介绍那些美人的来历,锦觅哪有心情听这些有的没的,她只想快点确认,此润玉到底是不是彼润玉。
等到大厅越大嘈杂时,天帝天后带着两位殿下终于姗姗来迟。
锦觅随大流朝着帝后行了一礼,天后照例寻了润玉的一个错处,明嘲暗讽,极尽挖苦之能,让锦觅大感意外,这样性情的人也能坐上天后的位置?
不过此时她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润玉身上,并不多想。
锦觅细细打量润玉的眉眼,确实是那个润玉,只是比之两千年前长开了不少,眉宇间与人隔绝的气息淡了许多,虽然还是那样的如玉公子,但她还是看得出来,他暗藏的那份冷清却越发浓厚了。
她有些心疼他。
时隔两千年,润玉再次感受到那份打量的目光,他放眼看去,撞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略显稚气的男仙。
润玉有些失望,虽不是她,可他的眼神却不受控般频频往那边瞟过去。
天后第一个发现了异常,扬声道:“润玉我儿,可是看上了哪家的仙子。”
润玉垂下眼帘,今时今日他的心躁了,却还要打起精神来应对天后可能的刁难,只淡声道:“回禀母神,儿臣并没有。”
“在我面前还敢狡辩!”
天后似乎找到了润玉的把柄,轻蔑的朝着润玉笑了笑,扬手,一股恶风朝着锦觅方向袭来。
锦觅召出一把扇子,挡住了天后的出手,却不防备身后有一只手伸出来,摘下了她头上的锁灵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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