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羽靠坐在床头, 身后垫着一只半包围龙猫大靠枕,被子盖到小腹, 露出上身奶黄奶黄的海绵宝宝卡通睡衣, 像一块储藏期较短的Cheddar奶酪, 香浓诱人。
他在手机上设好了闹钟,从抽屉里摸出一副细边儿眼镜戴上, 打开平板电脑开始看邮件。
易乘风左手一碗麻圆儿, 右手一碗藕盒儿, 中间夹着碗玉米蔬菜汤,嘴里叼着勺子一路小跑进了卧室。
“快快快快,让个地方,烫烫烫!”
晏羽赶紧拿开床边柜上的手机和眼镜盒, 腾地方给他放吃的, 抱怨道,“你又在卧室吃东西?”
一提这个易乘风就有气, 两千多一顿的情侣套餐居然没吃饱就被搅了局, 城市夜景也只看了120度!
他当时真应该把庄美婵扔出来的钱全都捡走,再问问她什么时候还扔,敢不敢扔大点儿!
易乘风奉母命勤勤恳恳地打扫剩饭, “等会儿汤凉了你也喝点, 一晚上也没看你正经吃什么。”
“你近视吗?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
晏羽皮肤白皙,被阅读灯晃得近乎透明, 他柔软的头发覆住前额, 鬓角的碎发被眼镜腿儿压住一点儿, 美目掩在一双镜片后若即若离,看起来像个二次元的花样美少年。
美少年用食指轻轻推了下镜框,从平板上抬起视线,“没多久,这个是调光镜片,一点点度数,不戴也可以。”
“怎么长大了还会近视,不是高中没事就没事了么?”易乘风蹙眉咬着藕盒,抬起一手帮他拂了下刘海。
“可能最近哭得有点多吧——”
晏羽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手指灵活地敲击屏幕回复邮件。
是他欲求太不满吗,还好吧?现在也想让你哭……
易乘风安静地看着他工作,居然不知不觉做到了细嚼慢咽。
心说,你是最近哭得有点多,还是之前什么时候哭太多把眼睛哭坏了啊?该不会这几年想起我就偷偷哭吧,那也太…啧啧…
他没看过晏羽戴眼镜的模样,感觉还挺新奇的,特别可爱,特别好看。
如果这样那样的时候……他瞥了眼随手搭在一边的领带……不舍得绑他的手,那……然后为所欲为!
晏羽专心工作,对近在咫尺的一千零一种抖S肖想毫无察觉,真是软糯的小可怜,必须好好疼爱。
易乘风吃完东西,拎着勺子喂他喝汤,勺子送过去他就乖乖张嘴,视线也不离开电脑。
可能他完全没留意到自己吃了什么,这会儿把嘴凑过去的话……
晏羽打了个呵欠,眼里泛出氤氲水汽,他勾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再重新戴上。
“明天上班吗?”
“嗯,公司里一堆事儿,过两天魏总可能要出差去惠州,得有人盯着。”外骨骼二期开发的合作合同也在准备签约了,细节还得跟老言一点点敲定,一点点去谈。
“那就早点睡。”其实也不早了,眼看十一点。
晏羽难得听话地主动结束工作,蹭进被窝里躺好,乖乖给老公抱着。
“明天你开我的车回店里吧,顺路送我到公司,晚上来接我。”
易乘风枕着胳膊侧身看向他,“你还真不介意!”
“我在老板面前都出柜了还介意什么?”
“那个魏总,是什么样的人?”
晏羽随手拨弄易乘风脖颈上挂着的戒指,“他是个,很优秀的商人。千石集团听说过吧,魏令涛是他生父,不过他身份有些特殊,没借着魏家什么祖荫,挺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出国留学,听说很是吃过些苦,回来后做了这家公司,一点一点经营到现在的规模,挺不简单的。”
“那你是不是崇拜他?”不知是不是剩饭吃多了,易乘风的语气有点馊。
“崇拜好像也没有,不过的确是感谢他的。”晏羽用凉凉的指尖揉捻他的眉心,“我二十八岁,虽然自问一直都很努力很尽心,甚至觉得自己的确配得上现在的职位,不过这些机会都是他给的。”
“有实力的人其实很多,但机会却少之又少。你知道我这样的身体总是容易给人嫌弃的,他算是很照顾下属的老板了,也算是个不错的兄长。”
“你觉得他真的拿你当弟弟吗?他看你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哥哥该有的眼神……小晏,不是我在吃飞醋,你小心他点儿。”
易乘风握住他的手,“我不放心,你们同在三十三层,他要是想怎么你你怎么反抗?今晚——”你不觉得他已经很过分了吗?
“你想的事情不会发生,他那么爱惜羽毛的人会突然疯了吗?传出总裁潜规则副总这种新闻,投资人哪儿还坐得住,银行也会找上来,他公司不开门了?一个人拥有得越多就会越谨慎,他不是莽撞富二代,他输不起。”
“再说,三十三层还有总裁办的秘书、助理,跟着我的人也在那儿,你担心他还不如担心尤霖,我俩倒是经常关在一间办公室里没有别人。”
“那个小白兔儿?我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你们前台的那些姑娘!”易乘风沮丧地挠挠头,觉得自己有点儿酸醋缸,“真想把你拴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晏羽被他揽腰搂进怀里,乖顺地仰起头,面容?i丽,目光灼灼,“好呀,把我关起来,我哪儿都不想去……反正我也跑不了,你得管我一辈子!”
“闭上眼睛,别勾搭我,我都决定了让你好好睡觉的……再这么看着我,我可改主意了!”易乘风又瞥了眼那条领带,看着晏羽自己乖乖闭上了眼睛。
他可能的确是折腾乏了,睡得很快,易乘风却失眠了,反复想着魏千程晚上那个眼神和举动。
小晏,好不好辞职换一个工作呢?好好的直男都给你掰弯了,要不找个女上司才行?
易乘风打开计算器,第一百零一次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养得起老婆,起码要维持他现有的生活,还得让他可以继续做他喜欢的事情……
要不然你让小晏天天出去打牌、烫头发,他肯定会郁闷死;煮汤、烘焙,他可能把厨房点了,或者搞得大家食物中毒。
床边柜上的手机屏幕一闪,易乘风飞快地拿起来静了音,来电显示是余琦。
这个时间来电话,大概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易乘风舍不得叫醒刚刚睡着的晏羽,又怕耽误他重要的事情,万一明早醒来公司破产了呢?他这个副总最后才知道会不会炸?
易乘风翻身下床,走到客厅的露台才接起来,反正余小胆儿他也认识。
“嗯?”他压着声音问了一句。
余琦也没听出来这不是晏羽的声音,紧张兮兮地说道,“晏总,您让我准备的东西我都给您准备好了,想着找个机会私下里给您,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易乘风眉心一蹙,“他让你准备什么了?还非得私下里给!”
“啊?”余琦差点儿吓尿了,反应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风哥?没,没什么,就是一份财务报表。”
鬼才相信!“他刚睡了,不急的话明天你上班再找他吧。”
余琦十分乐意接受这个建议,忙不迭应下,“那好,对不起,打扰了——”
晏总居然在十二点之前就睡了,他俩居然这么晚了还在一块儿……刘开迪说那些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来着……
“等等!”易乘风转身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盈月挂在天边,就快圆满了。
“来莲城不少日子了,还没跟你怎么联系,改天约你出来叙叙旧。”
谁想跟你叙旧啊!
“就咱俩。”
不好吧……
易乘风挂断电话,转身回了卧室。
***
正月十一,晏总销假上班。
尤霖?N啵?N杵在旁边给他报备这些天的事项,临了儿添上一句,“魏总出差去惠州了,早九点的飞机,今天没来公司。”
早九点,这会儿都要起飞了,的确来不了。
晏羽打开工作邮箱和通讯软件,两边都没有老板交代的消息,惠州那边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动他本尊的大事,奠基仪式更不用这么早就过去。
这一走目的好像挺明显的,彼此都需要一个尴尬消化期,再回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一切归零,亲兄热弟,君圣臣贤。
尤霖心情不错,他拿到个不菲的年终大包,实现了父母姐弟外带七大姑八大姨所有的年货梦想,小心脏满足到要爆,一直找机会在晏总面前摇尾巴。
“别跟我眼前晃荡了,去财务部找余琦,拿一份报表上来。不用分析,直接拿给我。”
尤霖迈着轻快的小步伐高高兴兴去了,魏总不在家真是好呀!什么时候晏总来当家就更好啦——
***
二十公里外的官屯汽配城,翼风修车行
一整箱千响的大地红首尾相接蜿蜒盘踞在店门口的水泥地上,早上八点零八分零八秒,起子将烟头戳到引信上点燃,噼里啪啦炸出一团浓郁的白烟,绯红的爆竹皮屑随风翻飞,贴着大红对联和福字的店门开启迎客。
翼风算是年后开业较早的铺面,大多店都要等到十五过了才开门,眼下工人也没都到位,易乘风先跟起子扛几天,打算赚个笨鸟先飞的钱。
“老板娘给的,别转手就花,多少攒点儿!”
起子和姚枝从易老板手里接过红包,都很高兴,“开门大吉!谢,谢谢羽哥!”
烟雾吹过路边散开了去,远远站着一个人影,斯斯文文、面容安静,有几分仙风道骨。
“财,财神爷?”
“别胡说八道,干活儿去!”
易乘风跑着迎过去,“康律师,好久不见,一直想当面跟您说声谢谢。”
康靖跟着易乘风往接待室走,一路好奇地左右看看,“挺不错的,据说过年这会儿洗个车价格要翻倍,年轻人肯吃苦总不会错。”
司机候在路边,易乘风扫了眼那辆棕色的卡宴,溜光水滑的,也就有点儿爆竹灰。
“我听小晏说,您车出了点小故障?要不我现在就去看看吧。”
康靖朝他摆手,毫不介意地端起纸杯喝了口立顿茶包,“那是骗他的,不然他怎么肯让我搭车。你别出卖我,他心眼儿小,不像他爸。”
易乘风深有同感地笑了笑,“那些事儿,他跟我说了……还是谢谢您当年那样帮我,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反正但凡用得着的吧——”
“用得着,用得着,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康靖会意地点头,“他能跟你说这些,你们……我大概也猜得到。很好,很好……”
康靖睿智柔和的目光泛出一缕潮湿,“小羽这孩子,很不容易,很不容易……如果不是当年我害了他,他的路不至于这么难走……”
“那是个意外吧,”易乘风抿唇点了点头,“虽然我刚听说的时候也难免有一点,恨您……但都是迁怒,您应该比谁都不想那个事发生……”
“小晏有时候会执拗一点,但他是个讲道理的人,他心里很善良……我知道他其实不恨您了,真的,十二年前他太小了。”
“还有我的那件事,其实也是一样的,让他怨了自己那么多年……其实都没有错,你们俩都没有错……他能理解你……”
康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不住点头,“都过去了,放过自己,放过别人,过去了就好——”
“我来找你,的确是想请你帮个忙的,但凡用得着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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