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赫赫卫加上云卫, 一般的狼群自然是不怕的, 然而这次的狼群数目却超出想象。面对几百双绿莹莹的兽瞳, 便连对狼群并不陌生的赫赫族也心中发悚。
马群发出害怕的低鸣声,不安的想要逃窜,就连最善于驯马的骑手们也难以彻底安抚它们的躁动。
情况十分不利,火光是对付狼群的有效利器, 然而今夜狂放大作, 火把燃起就很快熄灭,不能起到威慑作用。而在暗夜里, 视力更好的狼群显然占据有利地位。
借着一闪而过的火光,季春明看到密密麻麻的狼群分散在土丘上,初步估算约莫四五百只,其中最显眼位置的是一只身材壮硕、目光格外冷酷的灰狼, 它目光冷冷的注视着魏云廷的方向, 似乎知道他才是这群侍卫的统领。
火光很快被风吹熄,刀子似的寒风扑打在身上, 让人愈加战栗。
赫赫卫们有些搔动,然而云卫们却十分镇定, 这份镇定自然来自对魏云廷的信任。赫赫们记起了守城时魏云廷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撤回时又留在最后断后保存兵士性命的举动, 也都逐渐镇定下来。
“所有人听令, 排成方阵抗敌, 最外两层弓箭手、内层刀手, 即刻行动。”魏云廷在片刻间已经根据地形、狼群分布思索好了对策。
黑暗是对他们最不利的因素, 但是他们并不是手无寸铁的弱者, 只要应对得当,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伤害。
狼群密集,两轮箭雨可以灭掉足够数量,再不济也能造成大规模伤害,而近身后,适于远攻的箭已经不能发挥最大效用,锋利的刀可以斩断这些野兽的尖牙利爪。
侍卫们迅速集结好阵型,而这时,头狼发出一声高昂的嚎叫,狼群听令、凶猛的围攻上来。若是魏云廷的命令再晚下一刻,势必造成极其被动的防守局面,然而此刻,这些自以为声势浩大、无往不利的野狼面对的却是渔网般密不透风的箭雨。
第一排射完蹲下、第二排射,完后第一排补上,如此三轮,速度最迅捷的又被早已准备好的大刀砍伤过半,第一轮攻势下来,狼群们死伤大半,痛苦的嚎叫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狼是聪明的动物,按照往常,受到如此重击的狼群在估算敌我力量后会做出对生存有利的判决,而此时,显然它们无法从这群严阵以待的敌人中讨到好处,最好的办法是撤退。
然而狼王似乎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仰天长啸,不多时,又有新的狼群从各个地方汇集了过来。
魏云廷双眼微微眯起,从将才便升起的疑惑此时进一步加深,这些狼群来历可疑,行为更可疑,似乎被什么操纵着。
不待他多想,狼群的第二轮攻势又开始了,这次的攻击比第一次更为狡猾,不再是四面八方围攻而上,而是朝着一个方向猛攻,试图打破阵型。魏云廷当机立断,命令卫士们将四方阵型调整成倒三角阵型,前排战线加长加强,形成更为猛烈的攻势,狼群们自然没讨到好,又是一片大规模死伤。
头狼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急促嚎叫,催促狼群们加强攻击,然而被箭雨吓破了胆的狼群却早已丧失了凌厉的锐气,变得裹足不前。
正在这时头狼一跃而下,亲自带头袭击,魏云廷摆好阵型,打算将头狼尽快解决、结束这场战斗。武力值不佳却并没有袖手旁观而是一直在观察战况的季春明,这时发现了头狼的异常,“不好,它们打算袭击马群!”
果然,头狼带着剩下的狼群向马群的方向呼啸而去,魏云廷迅速集结着阵型向马群方向移动,却还是晚了一步,头狼一个纵身跃入马群,马儿嘶鸣着四处逃散,魏云廷当机立断,一跃跳上黑云马背,一手挽弓、三箭连发射中狼王,狼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想要纵身一搏,魏云廷又是一箭,钉住它头颅,头狼一口鲜血,终于扑倒在地。
狼王一死,剩下的狼群再无战斗之力,纷纷逃散,逃得快的捡回一条性命,逃得慢的不断被卫士们斩于弓刀之下。
结束战斗,众人才松一口气,清点人员,二百余人重伤五人轻伤三十余人,竟无一身亡!
赫赫们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结果,毕竟这群狼数倍于他们,且站着居高临下的地势之优、夜行视物的本性之便,然而在诚王的得力指挥下,伤亡如此微小,简直是匪夷所思!
然而与赫赫卫的喜悦不同,检视过狼王尸身后,魏云廷面沉如水,与他预料的一样,这头狼王被下了药物,是以才会有违本性的不死不休,而它超出一般智慧的行径更证明这是一头被人训练过的野兽。
等到清点过马匹数量后,最后一丝疑惑也迎刃而解。
这群狼是冲着他来的,然而与大多数人想象的不同,设计之人并没想过能用这群牲畜杀死他,而是拖延他们的脚步。虽然因为应对得当,兵士们伤亡不大,但是马匹却损伤颇多,倒不是说马儿被狼撕咬的多,而是逃窜的数量不知凡几,在这茫茫黑夜四处逃散,哪怕识途,能回来的也是少数。
在这广袤无垠的玉门关外,没有马匹的行程将会十分缓慢,自然而然拖住了他的脚步。
这所有一切都表明,京中形势已到了关键时刻,有人绝不希望他此刻回去——
##
为了不拖慢速度,第二日出发,队伍减少了一半,云震因此更加警惕,派斥候在前探路,每日行走都严格按照规定路线,减少野外露宿的机会,以免给敌人可乘之机。
这一日,他们行至容城。容城是一座规模较大的城市,过了容城再走三日便是玉门关,等入了关,路就好走多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云卫是因为可以很快回京,赫赫卫是因为可以得见京中繁华,他们本是打算送至玉门关便回程的,然而路上的遭遇却让统领放心不下,打算将人护送至京城再行离开,魏云廷没有不应的。
然而前去探路的斥候却带回了一个坏消息,容城戒严,不许进入。对外自然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捉拿匪盗,只是实际如何,魏云廷自然心中有数。
一路上,为了隐瞒行踪他并没有摆开诚王仪仗,到得此时,更是庆幸如此。若是表明身份,进城当然容易,然而出城如何却是难说了,毕竟他们人数不多,对方要将他们在城中困上几日又有何不可?
容城并不是通往玉门关的必经之路,然而却是最近的一条路,若是绕开,起码多费五、六日的路程,而他如今最缺的却是时间了。
正在想用什么方法过城,季春明看到不远处行来一队熟悉的车马,领头之人赫然是几日前别过的冯郎君!
“难怪今早我看到喜蛛了,原来是要遇到故人!”冯郎君看到他们也很高兴,他的车驾又丰富了许多,想是又添置了不少迎亲用的礼物。
得知容城不让人进出,他却表现的没有季春明等人那般焦急,偷偷说道,“我大舅哥在容城当差,这次去他家迎亲,若是误了时辰,他定比我还急,且看我找人递个话。”
魏云廷却没有贸然请求加入冯郎君队伍中去,万一入城时被发现了,一来暴露行踪不知能否脱身,二来还会连累冯郎君的一番好心,必得想个稳妥的办法。
看着蒙着喜布的车驾,他顿时有了主意,只是他不知这主意,少年是否会答应?
季春明抬头,正对上青年微微一笑,然而这笑,无端让他打了个冷颤,似乎有不好的预感——
##
丑时三刻。
赵松打了个哈欠,使劲揉了揉脸,看着西门一点点打开,一队车队悄无声息的进来。
跟在车队旁边的是守卫东门的伍长,他听他们西门的伍长说过,这是东门伍长的妹婿,前来迎亲的队伍。
城中戒严已有几日了,命令下来也没说哪日解除,便连搜捕盗匪的任务听上去也有些糊弄,并不曾见到满城缉捕的景象。
不过上面的事情,无需知道的那么清楚,照做就是。就比如这支破开规矩偷偷进城的队伍,其实这也不是戒严来的第一支破例的队伍,只是这个破例的标准并不掌握在他们手中。
还是一句话,照做就是。
毕竟是偷偷摸摸的事情,车队走的很快,沿着城中中心的道路一直往东门而去,赵松无聊的与其他守卫跟在后面,想着将队伍快点送走也好回去打个盹,迷迷糊糊的走着,忽然身旁的袍泽戳了他一下,“你看,那不是聂百户,他怎么来了?”
聂百户,赵松猛然惊醒过来,脸上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听闻聂百户与那位东门伍长不和,这是来找茬的嘛?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