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有个小心愿[重生]

85.第八十四章

    
    跳章会漏过糖哦  传遍天下?阿炎的心猛烈跳动着, 他颤巍巍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过去,却对上一双满含真诚的清亮双眸。
    他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觉得他的舞蹈配得上他的乐曲!
    为什么?难道他不计较他差点让他名声扫地吗?若是将才他完美演绎了宫四郎的琵琶曲, 他恐怕已经被千夫所指了!即便这样, 他也相信自己吗?
    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少年微微笑着, 吐出两个字, “山精。”
    阿炎诧异的瞪大眼睛, 他明白他心中所想,他知道他想在这首曲乐中表达的情感!
    阿炎之所以能从众多胡儿中脱颖而出,不止因为他舞艺超群,更因为他有舞者之魂, 对很多人来说,舞只是随乐而行, 做到协调美感就够, 可是对于阿炎来说, 每首乐曲都是有魂的, 而他的表演正是要表现出乐曲之魂!
    纵使宫四的乐曲不足,但是山精的意向已成, 他在第二遍中就在逐渐靠近这个形象, 然而因为顾虑舞乐的合拍性,动作的选择上收敛、含蓄了许多, 这也是许多人觉得第二遍他的舞蹈有所欠缺的原因。
    可是少年竟能从这些差别中看出他心中所思, 这是何等的眼力与心性……不, 是少年所想与他一致!
    “奴……奴愿意!”
    古有士为知己,他为何不能报君黄金台上意!
    ——纵使舞完这场,他面对的是残酷的责罚甚至是生命!
    当第一声羽调从揉弄的琴弦弹出,阿炎动了。他是山间的精玉,春风是他的衣袖,山林是他的天地,挥舞的手臂是春的呼吸,跳跃的双脚是春的欢笑,像少女一样明媚多情,又像少年一样激烈欢腾,是山涧繁花,是惊雨春雷,是万物之灵!
    台下的观众像被施了定身咒,所有人摈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台上这一场舞乐双绝,很多年后,还有人回忆起这一场春社之最,便是最好的琼浆玉液也无法浇灌这一刻的微醺醉意。
    每一段乐曲都恰到好处,同音重奏的雄浑激昂,变音重奏的灵巧丰富,增之一分太长,减之一分太短,再无人敢在这样一场舞乐双绝中说出置疑的话语!
    季春明用他自己的方式向世人证明了谁才是这首曲目真正的编排者!
    轰鸣的掌声中,已无人再去关注宫四去了哪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辩解都是虚妄。
    一名面色微黑气质洒脱的青年男子在掌声中离去,他本待季春明争不过众人时表明身份,为他正身,哪知少年并不需要他的帮助。
    是啊,能编排出《春素》之人又怎会是无名之辈!相信不久的将来,少年定会大放异彩!
    无人注意到这名青年的离去,只有蒋裁文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若是他没看错的话,这个人是……
    正准备提醒魏云廷,一转头,却发现已无青年的身影,而台上被众人围着问询的也只剩那位与季七郎同奏的少年。
    “你们要干什么?”季春明将阿炎护在身后,直面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丁。
    他还是大意了,跟十二郎约定好了将阿炎护送走,却没想到被人诓骗到这里。
    “是我问郎君要干什么才对吧?”为首那人皮笑肉不笑,“郎君想拐带我桂家下人去哪里?”
    “你们说是桂家人就是桂家人,有何凭证?”为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了,希望十二郎能早些发现异常赶过来。
    一众家丁显然也未想到还需要向人证明身份,毕竟在这辉县,只要提到桂家,又有谁敢质疑呢?
    “恐怕在这辉县还没人敢冒充桂家人!”那人傲慢的笑着,抽出腰间别着的鞭子,恶意的甩动两下,“我看郎君还是早点把人交出来的好,要是执意不听,休怪鞭下无情。”
    阿炎听到这句,急急想要挣脱季春明的手,本身宫四的评价已经决定了他的下场,少年却给了他一次明证自身的机会,如今却还要因为救他受此之辱!
    季春明却将阿炎紧紧撰住,仆从最是见风使舵,他们的态度已经昭示阿炎将会面临何种困境。他又怎能置之不理!
    那仆从不耐烦起来,冷笑一声,“既然郎君敬酒不吃吃罚酒,某也少不得动粗了!”
    只是他鞭子还未挥舞出去,手臂忽然传来一阵刺痛,鞭子脱手而出,砸在自己脚上。
    “是谁敢管桂家的事!活得不耐烦了!”
    他话音未落,膝盖上已是又挨了一记,普通一声跪了下来,正好给季春明磕了个响头。
    “哪个宵小之辈……”不待他再开口,脸上已是啪啪几声,脸肿的老高,终于不敢再聒噪了。
    “没事吧?”青年几步走来,将少年仔细打量,“可有伤着?”
    迎上他不加掩饰的关切,季春明一时怔?无语,自上次惊马之别,他以为两人不会再见,却想不到,又被他所救。
    似乎今生的每次相遇都是在乱局之中。
    “扔到一边去!”魏云廷以为他受到了惊吓,不由心中生怜,对这些仗势欺人之辈更加不假辞色。
    护卫领命将人带了下去,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多谢柳郎君援手。”回过神来,季春明又恢复了疏离的神色。
    “谢我什么呢?该谢我的事何止这一件?”早该知道无论他释放出多少善意,少年却总是视而不见,顽固的在两人之间筑起高墙。
    季春明似乎被青年的调笑怔住了,心中一时百转千回。
    是啊,谢什么呢?
    青年已经三番五次的搭手相救,若不是他来的及时,纵然他拼尽全力,阿炎还不知保不保得下来。
    他的力量还是太弱了!在这些人面前渺小的如一粒尘土。
    “你是在为难怎么安置他?”魏云廷不知何一句简单的玩笑会让少年的目光充满痛楚,他连忙表明了来意。
    季春明抬头看他一眼,并不好奇他如此敏锐。
    “如果你放心的话,此事交与我处置。”魏云廷相信季大郎已告知他自己内卫的身份。
    既然少年不愿意与他过多接触,那就由他来主导这一切好了!他会要他没办法拒绝他!
    青年的目光冷静沉稳,语气也十分让人信服,可知道他个性的季春明知道,这与其说是一种建议商量,更不如说是一项决定。
    他知道少年无法拒绝。
    季春明也确实无法拒绝,他知道,阿炎跟着魏云廷将会比跟着林家更妥帖,跟着林家,他势必无法再在众人面前演出,而在京城,他的舞技将会有更多的人欣赏。
    季春明也相信,凭着魏云廷的能耐,他一定会将此事打理的妥妥帖帖,不留后患。
    理智上他应该很快点头,心中却又有种别无选择的无奈。
    他不具备与桂家抗衡的实力,纵使他能在舞台上将宫四郎的颜面踩在脚下,一旦离开,他却连一个家丁的折辱也抵挡不住。
    刚才的酣畅淋漓似乎只是酒醉后的一个梦境。
    “阿炎的舞跳得很好。”他终归只是说了这一句,“不要浪费他的才能。”
    此时的魏云廷还体会不到他的这番挣扎,兀自高兴他与少年之间终于有了一份无法割舍的联系。
    “郎君……奴……”阿炎的心很敏锐,他有些担心少年。
    “不用担心,”季春明面色温和,“这位柳郎君是值得信赖之人。”
    魏云廷难得听到他夸赞自己,虽然知道这不过是用来安慰阿炎的,嘴角依旧勾起了一抹笑意。
    “无论如何,不要忘了跳舞时的初心。”季春明郑重嘱咐,目送阿炎跟着护卫不舍的离去。
    说来也怪,他与阿炎不过初次相见,却仿佛能明白彼此。
    而有的人,纵使认识了这么久,也看不到他真心几何——
    “此次多谢柳郎君,不知在下有何效劳之处?”
    “某行三,小字阿正,七郎下次见到能否称我一声阿正?”
    云廷,廷,正、直也,阿正是我阿娘给我起的小字。岂是尔等卑贱之人可称?那是前世酒醉后,他试图与他亲昵时他的怒言。
    从此之后,他对他的称呼只有殿下。
    “三郎君——”
    只是今生,他已无需希冀这份亲近了——
    季春明怎会感受不到这些疏远的态度,只是比起他要做的事情来,这些排挤就微不足道了。
    因着连日来的训练他的功课纳下不少,空闲的时候他总是找时间看书,他虽不惧这些人的冷嘲热讽,但住宿之地实不是学习的好地方,也是凑巧,被他发现码头边一艘闲置的废船,他总是借口练习琵琶躲在船上看书。
    旁人都未曾在意,只有宫二发现了端倪,这让他心中更加警惕。也许旁人还单纯的以为门第之差便注定了一个人的出路,但是在京城呆了几年的他,已隐隐感受到了宣帝的不同以往,虽说那些通过科举晋升的寒门子弟数量极少、又都舔居末位,但是新提拔的秘书郎可是他们之中的人啊,要知道,以前这个位置可从未有寒门担任过。
    季家小子容貌俊美又擅音律,而大周朝的皇室门阀没有不喜爱音律的,若他又走了仕途,得了贵人青眼……,几息间,宫二已下定了决心。
    季春明同前几日一样从馆中带了茶水上船读书,可也不知是否昨日未睡好,不过看了会儿书,他便昏睡了过去,等到醒来,却是发现半边身子冰凉,脚下的船舱已灌满了水,在咕咕下沉。
    能为龙舟奏乐,他自然是会水的,然而等他想站起来时,却发现手脚发软,根本没有力气,便连呼叫也微弱蚊蝇。若是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着了道,他便太愚蠢了。
    他还是大意了,早该知道这些人不是良善之辈!
    看了一眼身旁的琵琶,如今他根本无法抓住拨子,只好以手奋力抚动琴弦,不知道船行了多久,若是在码头附近自然有人会注意到,可是若是已在河道上——
    赶走内心的恐慌,他用力拨弄着琴弦,水在一点点蔓延,而他所剩的力气却越来越小,可他依旧没有放弃,两短一长的用力拨动着。
    就在水终于淹过了琵琶,声音越来越沉闷时,他听到了拨浆声渐渐靠近的声音,用最后的力气拨弄出长音,他终于昏迷了过去。
    乐正急得嘴上起了大泡,好好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
    这可是林家托付的人,出了事儿可怎么交待?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宫二,可没有证据他难道能逼着把人交出来!
    再说如今这个关头,再得罪了宫二,这龙舟赛可怎么办?县令都会先撕了他!
    为今之计也只有原计划,要宫二一人挑大梁了,这些天他跟着季小郎君走了这么多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的建议让王郎君等桡手不满,但是他们毕竟是来参赛的,只得一同练习。可是每日空闲时候他们就开始在城里打听了。
    为了混淆视听,宫二自然也随众人一同寻找,不过没过多久就有谣言说他被人贩子掳走了,众人虽有些不信,但想想他的容貌又似乎不是完全不可信。
    乐正一面使人去官衙里报了案,一边使人往林家报信,这边还得要督促众人练习,一时忙的不可开交。
    接到消息的林十二郎匆匆赶来,当报信之人询问是否告诉季家人时,林十二郎思索一番,说了“暂时不要。”他深知季家为人,若他们知晓此事与宫家有关,不会首先关注季春明的安危却会掂量可能获得的最大利益,与其如此,不如待消息明朗了再告诉。到了洛州他快速洗漱一番单独找了宫二出来,宫二却回答的滴水不漏,宫二一走,他便派人一路盯紧了,只是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魏云廷得到季春明失踪的消息已是端午前夜,还是蒋裁文心下生疑派人注意林家动向探查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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