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养成指南

    
    次日一早，李熹便开始准备今日去城郊需要备上的工具。
    昨晚她已经与李阮说了今日的行程，李阮今日也会同行。
    李熹这方正在李府将自制的标本夹、剪刀篮筐一应准备着，那边便传来清浅的通报声。
    方仲卿这就来了。
    “李兄！”
    怎么这么早？
    不待李熹在心里嘀咕一遍，方仲卿便已经被请进李府。
    他熟门熟路的寻到李熹，进门便坐到李熹身旁，自顾自的给李熹与他倒了杯茶，咕嘟嘟的饮下一杯。
    李熹见他进门落座便一阵牛饮不由得摆手，揶揄起他来。
    “你这是打哪儿来，怎么这般模样？国公府这是缺了你茶水不成？”
    方仲卿扶着桌缘缓了口气才回起李熹的话来。
    “哪有的事，我这不是急着寻李兄，才赶得急了些。”
    今日一早魏国公便准备督促着小儿子在府里念书，谁知没督促成，竟正巧撞见到方仲卿溜出府。
    方仲卿这哪里是急的来寻李熹，不过是被魏国公一路撵着逃出府，自国公府策马而来，这才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
    只不过这般原因方仲卿是不会说与李熹听得，不然今日哪里还有的玩，李熹约莫是会直接将他赶回国公府的。
    于是方仲卿便躲在李府，只等李熹将东西准备齐全后出发。
    李熹与李阮今日都换了束起手脚的短衣，二人每人背有一只篮筐，还各自带了剪刀与标本夹。
    方仲卿见临走时间李熹李阮这么一副打扮，愣了半晌。
    “你们这幅打扮是去哪儿？”
    李阮闻言颇为惊讶的睁了睁眼“方兄竟不知去哪儿就到李府来了？”
    李熹闻言也是抽了抽嘴角。
    方仲卿这厮真是屁股上长钉，休沐日怎么都不愿在府上多坐一日。即使不知道李熹今日有什么安排，昨日也上门寻人，今日毫无准备便就来了。
    真不知说他什么好。
    不过也怪她未与方仲卿说明，这才闹得方仲卿临行还不知行程。
    李熹只觉无奈，哪知在方仲卿看来，没有比随李熹一道更有意思的事了。
    … …
    李熹将今日去往城郊的计划与方仲卿说了一遍，在方仲卿表示也要同去之后，为方仲卿也准备了一套工具。
    三人终于准备妥当要出发。
    李熹与李阮二人乘车，而方仲卿本就是骑马来，便也直接骑马往城郊去。
    自李府往城郊去还是有些距离的，三人直到巳时将过，这才赶到京郊。
    天朝京都京郊有不少坡度较缓的小山包，一眼望去起起伏伏，夏春时郁郁葱葱，现下则黄绿交接，教平日里看多了都城繁盛的李熹等人不由觉得心境开阔。
    李熹命车夫等在原地后，便将三人的工具分给李阮与方仲卿。
    简单的为二人将过京郊常见的毒草，并告诫二人注意安全后，才开始漫山遍野逛荡。
    方仲卿还记得第一次前往李府时在李熹标本室见到的情景。
    那日他未能亲手制作一个完整的标本，正好趁今日从头开始。
    相比于方仲卿做这种事是头一回，李阮则轻车熟路许多。
    几年前在扬州时，李阮便与李熹去过城郊收集各色花草，此时做起这些事来可以说是颇为娴熟。
    李阮这边拿小铲小心翼翼的挖着一株万寿菊，他将周围的杂草分离，仔细认真的将根须一根根挖出。
    一番努力后，一整株万寿菊便被李阮挖出。
    李阮看着手中的万寿菊笑了笑送出一口气，便将万寿菊放入了被在背后的篮筐中。
    李阮这边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方仲卿那边便不是这样了。
    三人刚下车时，方仲卿还拿着小铲信心满满，此时实际操作过几回后，便知道此事不易。
    方仲卿望又一株被自己铲断根须的植株，不由得有些丧气。
    李熹此时正好将手头的事了结，一抬头便见方仲卿望着手中的花草叹气。
    见方仲卿这副模样，李熹便上前去看了看。
    之间方仲卿手中握着的乃是一株断了根的黑眼菊，而方仲卿此时满面失望，大概也是因为铲断了根须。
    “一株具有价值的标本须得保证植株完整，若带有花果更好。”李熹将手中的几株花草挑拣，看似不经意的对方仲卿说着。
    “若是有花果自然最好，若是有花无果或是有果无花，那边须得按时节将花果补齐。”
    “标本制作看起简单，实则有些门道，便说采摘，就要细心耐心。”
    至此李熹微微停顿，见方仲卿望着自己，便掏出一把小刷递给方仲卿。
    “何须介怀，再来一次吧。”
    方仲卿接过刷子向李熹笑了笑，便埋头继续起来。
    李熹在原地望着方仲卿，不由得觉得有些不真实。
    英国公究竟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奇葩”的，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方仲卿这般身份的世家贵族子弟，会与庶民一同到往城郊拨尘挖草的。
    若说李熹此前对方仲卿还留有世家骄子、傲气放肆的印象的话，此刻这想法则是被颠覆了大半。
    … …
    三人在城郊停留了将近半日，这才准备驾车返回城中。
    李阮与方仲卿二人收获了不少花草。其中李阮自然采摘的更仔细完整些，不过方仲卿较之刚开始也有很大进步。
    至少现在能将主根都挖掘出来了。
    李熹此前已经抽空来过京郊几次，收集了不少花草，所以此次她的目标不仅是花草，她还捉了不少昆虫，甚至还打到一只鸟。
    方仲卿此时也坐进了车内，正瞧着李熹打的鸟与李阮聊得热闹。
    一行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便进了城到了李府。
    李熹三人下车后，便将今日的收获尽数搬到了标本室。
    李熹嘱咐清浅将标本夹一并拿来，她则先去简单擦洗，换了身衣服。
    待李熹回到标本室时，首先将标本夹交给了李阮。
    他们今日收获的花草已经全部夹在标本夹中了。
    说道标本夹，也是李熹亲手制作的。
    她来到天朝后发现根本寻不到标本夹这东西，便只好亲自制作。
    说来也容易，不过是用木条装订两个田字形的框架，再将一摞吸水量巨大的重单宣纸夹在两个田字框架间便成了。
    采摘花草后将其夹入重重宣纸中，再系上连接两个田字框架的绳索，便能起到将花草中水分吸收的作用，顺便将花草挤压平整。
    条件有限，李熹手头的设施都比较简陋。
    但即使如此，也教方仲卿看的颇为认真。
    这方李阮与方仲卿整理起花草，李熹起身离开，半晌取来一个药包。
    方仲卿此时看什么都好奇，见李熹手上忽然多了个药包，不由得问起。
    “李兄，此为何物？”
    李熹对方仲卿露齿一笑。
    “砒霜。”
    “... ...”
    方仲卿望着李熹的笑脸莫名的一颤。
    李兄此时拿砒霜做什么？？
    好奇心驱使下，方仲卿撇下李阮一个人在原地摆弄花草，他则凑到李熹身边去。
    只见李熹取来砒霜后倒在一个碗中，又倒入些什么将砒霜融化，混合后端至桌前放下。
    而后她将打下的鸟取来，自腹部将鸟的皮肤剖开，一点点的取下整张皮。
    待皮肤完整取下便泡在砒霜中。
    而李熹则继续削肉取骨，耐心的将整个骨架剔除出来。
    方仲卿坐在李熹身边看着。
    从剥皮到剔骨，从填充到缝合。不知过去多久，那鸟儿再次站立起来，除了双眼是孔洞的以外，其余倒与活生生的鸟儿一模一样。
    方仲卿坐在李熹身边望着标本，不多时便闻见李熹身上一股说不出的清香，不似女子的甜腻，却比寻常男子更多几分香软。
    只觉得那味道十分好闻，方仲卿不由自主的又坐的离李熹近了些。
    李阮此时刚刚将手中的标本尽数夹好，抬头便见方仲卿一挪再挪的朝李熹靠过去，不由得脸黑了一下。
    “咳…哥哥在做什么？”
    李阮不动声色的上前，挤到两人之间坐下，侧身佯作观察标本，将方仲卿挡住。
    方仲卿此时回神，见李阮挤在中间，便出言教他让让。谁知李阮丝毫不理会他，一心将李熹护的紧。
    见状，方仲卿无法，只得腹诽：多大的人了，倒是还黏着兄长。
    三人这方刚将标本制好，那方清浅便前来通报。
    “大少爷，世子来了。”
    “快请。”
    李熹将标本放在一边，起身整理衣衫便往李府门前去迎秦明煜。
    “不知世子驾临，有失远迎，还…”
    不待李熹客套完，秦明煜便抬手将她下面的话止住。
    “行了，不必客套。”
    “我今日来不过是为你递个消息。”
    李熹闻言注意到秦明煜的自称，不由得顿了一顿，才将秦明煜请进府内。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李熹这才得知，秦明煜此次前来，原是太子因上次洋金花之事有意向李熹道谢，明日于临仙楼见李熹一面，以表感谢。
    秦明煜语罢，李熹表示乐意赴宴。
    二人又闲聊几句，李熹还想回去接着制标本，哪知秦明煜这一坐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而秦明煜却看出了李熹的心不在焉。
    “李公子若是有事在身，便前去吧。”
    “额...不过是些小事，制些标本罢了。”
    秦明煜以往时常觉得与李熹在一起总不自觉的不愿离去，原先是打算坐坐就走，哪知听了李熹的话却颇感兴趣。
    “标本？那是何物？”
    经过李熹的一番解释，秦明煜大致了解了情况，此时他已经是完全不想走了。
    “李公子若不介意，可否允我一观？”
    李熹闻言有些愕然。
    且不说世子现在为何换了自称，一应道“我”，想想初见秦明煜时，他是这般见府邸主人有事在身，不但不走，还要厚颜进去瞧瞧主人在忙什么的人吗？
    显然不是。
    碍于秦明煜乃晋王世子，提出的要求虽然突兀了一些，但确实是小事一桩，李熹便应了下来。
    … …
    自此，标本间里又多了一人。
    秦明煜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望着李熹李阮与方仲卿忙碌着，他却不动手。
    下午秋日骄阳的柔光洒在李熹的侧脸，秦明煜只觉得三人围坐的画面都被镀上一层金边，看上去说不出的温馨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