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的水滚滚翻腾,不断的刷洗着两岸的绝崖峭壁……/p
一艘大红客船顺江而下,郑方坐在靠窗的船座上,望着岸边的青山不断倒退。/p
郑方想起自己杀人了,想到自己杀死了西收雅,心中就莫名的恐惧,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满嘴的牙齿互相敲击而“格格”作响。/p
郑方从小打架很多,不过都是下手有分寸,从没将对手往死里打,总是见好就收,将对手打重伤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更别提杀人了。/p
平日里就连杀一只鸡宰一头羊,郑方的心里都会惴惴不安,眼下自己竟然杀了一个大活人,岂能不惊心?/p
被西收雅追杀的时候,郑方义愤填膺,当时哪里还会害怕?只有在杀了人冷静下来以后,那种恐惧才会慢慢在脑海里浮现蔓延开来。/p
初秋天气的闷热堪比盛夏三伏,让船客们一个一个全身流淌着大汗,郑方全身颤抖牙齿打架的“发冷”现象,令众船客都感到不可思议,顿时议论纷纷。/p
对于众船客的议论,郑方懒得去理,也不想管,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p
郑方忖道:“其实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我乔装改扮改名换姓,在小柳村里继续住下去,摩尼门的人绝对想不到我不但没有逃亡反而继续留在小柳村吧?可是我不甘心!所以我要变强!所以我要寻访名师修炼去!”/p
好几次想回小柳村的念头,都被郑方强行给毙掉了。/p
如果是这样,不但郑方自己要乔装改扮偷偷摸摸隐藏着,而且柳玉儿一家子也都得跟着乔装改扮偷偷摸摸的活着。这种见不得人的日子生不如死,那是绝对不允许的。/p
所以郑方必须要修炼变强,要变得足够强大,至少也得有保护自己以及家人的实力。/p
郑方故意大摇大摆的乘船顺江而下,就是为了制造一个自己往下游逃亡的假象。毕竟顺江而下是逃亡逃得最快的线路,自己能够想到,难道摩尼门的人就想不到吗?/p
客船即将进入岷州坞码头,郑方便进入船舱唯一的更衣室里面去了,他在偷偷的戴上假发粘上胡须,并且换下全身的衣裳。/p
这假发与胡须还是郑方在偷丹之前就买的,一共买了三套。他那时候就是想偷丹以后跑路乔装打扮用的,就一直藏在摩尼峰山脚下的码头边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不料事情的发展出现了偏差,他险些还被人开膛破肚当成猪肉卖。/p
直到今天,郑方开始了逃亡,才来到摩尼码头取出这三套假发与胡须。/p
岷州码头到了。/p
还没等客船停稳,郑方就大摇大摆的从更衣室里出来直接下了船,片刻之后,他却登上一艘开往上游而去的大客船。/p
而原先郑方乘坐的客船停靠了几分钟,又继续往下游而去。/p
在这客船即将进入摩尼港的时候,郑方又如法炮制再次乔装改扮,片刻之后又换乘另一艘也往上游而去的客船。/p
郑方这样小心谨慎,当然是为了逃避摩尼门的追踪。/p
郑方刚刚落坐,又上来九个船客,八男一女,都是乡农打扮,听他们的口音以及彼此熟识的状况,应该都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他们径直坐在郑方旁边的空位上,尤其是那个女的,她的位子就紧挨着郑方。/p
郑方扫了一眼这个女的,便转过头去靠在船舱上的窗口,望着滚滚的乌江水,静静的发呆。/p
虽然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但是郑方已经瞧清了这个女的容貌,她竟然是一个少女,而且还长得非常的漂亮。/p
不过,郑方心静如水,只想着尽快赶到湖州,尽快做好安置,好等待柳玉儿一家的到来。/p
只听那个头戴小毡帽的圆脸中年农夫说道:“小妹啊!你难道就一点都看不上吴公子吗?他可是岷州城首富吴员外的独生子,你要是嫁给了他,你就能够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好吗?”/p
少女嗔道:“三叔啊,你也看见了,这个吴公子都三妻四妾了,还到处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他是岷州城的一霸,我岂能嫁给这种蛮横可恶的纨?子弟呢?”/p
旁边的那个瓜子脸青年农夫也劝道:“秦小妹,你难道就不能够为你家里分忧解难吗?你爹病重没钱治疗咋办啊?”/p
青年农夫此言一出,秦小妹沉默了,两眼通红都快难过得要哭了。/p
半晌,秦小妹怒道:“李豪杰,你不就是担心我爹治病借你的钱没法还给你吗?可是我也不能把我自己给卖了呀!”/p
“你!你!你!”/p
李豪杰心事被说中了,不免有些恼羞成怒。/p
中年农夫怒道:“小妹啊!你千万不能任性啊!难道你就忍心让你爹病重也不治疗了吗?”/p
秦小妹怒道:“三叔,一码归一码!既然吴公子那么好,你怎么不把你女儿许配给他呢?”/p
“你!你!你!”/p
中年农夫被气得说不出话来。/p
郑方在旁边默默的听着,忽然想起病死的母亲,顿时悲从中来,他两岁就没了娘,娘长啥样子也没一点印象,只是经常听老爸念叨说,娘是因为病重没钱治就病死了。/p
也许是同病相怜吧!秦小妹的遭遇令郑方陡然凭空悲悯同情心大起,激动的掏出小柳庄村民惠赠的“逃亡款”,取出了一大半,递到秦小妹的面前,大声道:“姑娘,人命关天,这是五万多块银票,你拿去给你爹治病吧!”/p
郑方自己在逃亡,他知道没钱寸步难行,所以他才没有全部拿出来。/p
“这!这!这怎么使得?多谢恩公了!”/p
秦小妹惊愕不已,激动颤抖的说道,犹豫了片刻,想起病重急等着钱医治的父亲,她到底还是将钱收下了。/p
中年农夫和李豪杰更是瞠目结舌,半晌无言。/p
郑方的慷慨解囊,确实令整舱船客都为之动容,好几个船客受到感染,竟然自发的纷纷解囊。/p
倾刻间,秦小妹就筹得善款近七万块,令她激动得连连跪谢。/p
“恩公,你怎么称呼啊?”秦小妹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怯生生的询问了。/p
郑方头也不转,淡淡的说道:“我叫杨一鸣。”/p
秦小妹激动道:“恩公,我可以叫你一鸣哥吗?”/p
“嗯!”/p
郑方点点头道,依然看着窗外。/p
客船继续缓缓沿江而上,郑方和秦小妹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彼此很快就混熟悉了,他才知道他们都是秦小妹的乡亲,陪同她去找岷州城首富吴员外借钱为秦小妹父亲治病。可是吴员外说了,除非秦小妹嫁给他的儿子吴公子,否则一切免谈,这才导致秦小妹在船上与三叔争吵。/p
现在秦小妹为父治病的钱解决了,大家也就相安无事了。/p
与此同时,摩尼门的“掌门帮”练功房里面,火风扳着脸盯着季风行,足足盯着他半晌一言不发。/p
除了季风行,所有的一干弟子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都一脸茫然的发愣。/p
季风行紧张万分,心中有点害怕,冷汗一滴一滴从全身涌出。/p
又沉默了片刻,火风沉声道:“季风行留下!大家解散!”/p
“喔耶~”众弟子欢呼雀跃如飞奔出练功房,唯恐跑得慢了,师父又要改变主意。/p
他们每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早就郁闷死了,想不到今天竟然重获自由,当然一个个喜出望外。/p
等到练功房里空荡荡的,再无其他人,火风这才柔声道:“风行,你随我来!”话音未落,他转身径直出了练功房,直往掌门府邸方向而去。/p
“是!”/p
季风行点头应道,一路惴惴不安的尾随。/p
在掌门别院卧房里,火风扳着脸坐在摇椅上,不断的摇晃着椅子,他的双目盯着房顶的天花板,一句话也没有说。/p
季风行站在旁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大气也不敢出。/p
犹豫了片刻,季风行颤声道:“师!师!师尊!您交代弟子去杀郑方的事情!弟子搞砸了!”/p
火风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怎么?你的银海惊涛还奈何不了一个凡人吗?”/p
季风行昨天整个白天都不回来,晚上还夜不归宿,火风就觉得肯定出了问题,如今果然不出所料。/p
季风行讷讷道:“师尊,郑方的婆娘有喜了,我不想让一个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p
火风点了点头,柔声道:“风行,不可否认这是你的一种美德,但是这不能成为你放走偷丹贼的借口!”/p
季风行大声道:“师尊,放过郑方吧!你忍心让世间再多出一对孤儿寡母吗?”他从小就没有了爸爸,他知道没有爸爸的孩子日子过得多么的凄凉。/p
火风双目寒光一闪,怒道:“谁家里没有老小?岂能如此就放过偷丹贼呢?难道你不知道摩尼门的规矩吗?”/p
季风行疑惑道:“摩尼门的什么规矩啊?”/p
火风双目如炬盯着季风行,一字一句道:“偷金丹者!无论是谁!杀无赦!”/p
季风行忍不住道:“我不管什么狗屁规矩!我只知道做人要讲是非讲道德!如果恃强凌弱滥杀无辜!就算本事再强大又和畜生有什么分别?”/p
火风顿时怒火上冲,厉声怒道:“偷丹贼岂能是无辜?你不要强词夺理!”/p
季风行急道:“师尊,就算郑方偷了金丹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也是因为你们的冷落造成的,你们也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p
火风怒目圆睁,怒道:“这么说反倒是为师的错了?”/p
季风行大声道:“既然你特批他留下来三个月,那么你就应该堂堂正正的教人家本事,如果他当真什么都学不会也无话可说,可是你让他天天上山砍柴,谁能服啊?”/p
火风厉声道:“这些话是那个偷丹贼让你来质问我的?”/p
季风行摇了摇头,郑重道:“不是!但是看得出来他的怨气很大!而且我们这些一起同科的也觉得不服!”/p
季风行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私底下他们确实觉得摩尼门对郑方的待遇有失偏颇。/p
火风叹道:“风行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摩尼门,都等着看摩尼门的笑话,所以金丹被盗的事情你最好要守口如瓶,千万不要传出去,影响咱们摩尼门的声誉。你回去吧!”/p
摩尼门金丹被盗,这对摩尼门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令火风这个当掌门的尤其难堪。/p
三大金丹期修士守卫的藏丹室,加上藏丹室里边各种阵法禁制无数,竟被郑方这个凡人小子如入无人之境轻轻松松就将全部金丹偷走了,还被这小子给逃走了。这些如果传出去,摩尼门还有何颜面在修真界混?/p
“是!”/p
季风行唯唯诺诺点头称是,转身急步离开。/p
待到季风行去得远了,火风这才发出一声叹息,喃喃自语道:“追杀偷丹贼也只有悄悄的进行了,这事还得找一个可靠的人去办!到底该找谁去呢?”/p
火风不知道恰恰就是他的死要面子,才是郑方顺利躲开摩尼门追杀的最大保~护~伞。/p
一个人悄悄的去追杀,还不准走漏半点风声。这样的追杀,失败也在情理之中。/p
知道郑方还没有死的,除了火风和火亮,就只有季风行了。这小子一心只想让郑方安全逃离,就算没有火风的叮嘱,他又哪里会说出去呢?/p
甚至可以这么说,郑方反复乔装改扮改头换面,不断更换客船改变航程都显得多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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