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半个月前,《陪你度过漫长岁月》就在她的音乐软件听歌排行中飙升第一。
原因无他,就是喜欢那天在万里高空的宁静。
苏佳期一向对英语不感冒,但这首歌却是个例外。英文版少了些中文版中青涩的情愫,却多了分空灵的哲学韵味,恰也符合她的胃口。
不过这首歌被偶像一唱,缺失的情感倒也被自动补足了。
只是到了高潮部分,她才不得不承认,开头部分她是瞎了眼,才会被音乐本身和许安的音色迷惑住,而没有看清本质——
偶像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音痴,五音不全的那种。
她保持着涵养,没有笑出声听完了整首歌。
电话那端没有什么声音,但亮着的屏幕提示她还没挂断。
佳期想了想,还是违心地夸了一句:“倒也不错。”
依旧无声。
她愣了愣,又看着屏幕上的通话界面确认了一下,轻唤了声许安的名字,电话那端终于有了动静,似是拿起手机的声音。
她推了推眼镜,屏住呼吸。
“小编剧。”
是一道慵懒而飘扬的声音,带有一丝丝狐狸般的黠笑。她判断出声音的来源,脸上瞬间五颜六色。
“也就你能夸夸他的唱歌水准了。”温明恩假叹了口气。
苏佳期无言,眼神哀怨地看向了窗帘。
……
脸丢大了。
手机很快被主人接过:“是我。”他顿了一下,像是在轻笑。
“刚才电话开着免提。”
“……”
早该料到。
电话免提的声音不算大,但奈何许安刚唱完歌的时候KTV房间里很安静,她就算是用再轻的声音说那一句“倒也不错”,全包厢的人都能听到。
许安感受到她的沉默,补充了句:“现在免提关掉了。”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她默默地问:“包厢里来了多少人?”
“全剧组的人差不多都在。”
佳期又陷入了沉默,感觉明天已无颜面对剧组,干脆明早直接坐飞机回北京得了。
电话那头渐渐喧闹起来,她才渐渐将这逃避之举扼杀在摇篮里。
许安说了声“抱歉”,似乎是和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后,才又拿起手机。
她问了句什么事情,他似乎是在憋着笑:“温明恩说让你也唱一首歌。”
……
唱歌?在电话里?苏佳期连忙说不。
“我帮你拒绝了,”他很快补充道,顿了顿,不等佳期说完“谢谢”二字,又道,“回来再补上。”
“……”
怎么感觉是进了虎穴,有一种……被逼卖艺的感觉???
她想要拒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便自以为机智的用外卖到了为借口挂断了电话。
然而下一秒,她就收到了许安发来的短信。
是一张外卖订单的截图,上面白底黑字写着预计九点半送到。
食物比较清淡,但都是些她喜欢吃的东西,有水晶蒸饺,有黑米紫薯粥,有西米芋圆豆奶。然而她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食物上,而一直被显示时间的四个数字吸引着。
她又看了看手表。
很好。
八点四十九,连九点都不到。
她刚才巧妙编制的借口就像是小时候洗澡的时候喜欢吹的泡泡球一样,轻盈明亮,一戳就破。
佳期硬是拉下脸皮回了个“谢谢[憨笑]”,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然后过了不到五分钟又爬起来,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暗搓搓地烧开水,拆了一盒红烧牛肉面。
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
许安的爱心外卖还有半个多小时才能到,所以只好委屈一下蹲在冰箱里,留着当作明天早饭了。
* * *
不知道是多巴胺还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剩,还是单纯的进食过量,苏佳期这晚睡得不怎么好。
无独有偶,细菌抑或是病毒经过大雨的浇灌和一夜体内的温床,在她身体里迅速繁衍着。头痛、咽喉痛、鼻塞、心塞各种五花八门的症状样样俱全,只差没有发烧将她一下打道回府。
于是乎,她就一边被自己的职业操守感动,一边从行李箱底部掏出一张口罩戴上,在连衣裙外套上一件棒球衫,打的飞奔码头。
若说六月底七月初有什么特点的话,她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游客多。
毕竟高考结束,暑假伊始,正是毕业旅行的佳节,所有校园言情剧都是这么演的。
而鼓浪屿作为一个一听名字就充满了浪漫小资情怀的地方,更加是人流重灾区。
七点十分夏鼓码头的第一班邮轮登船处早早挤满了人,佳期到达的时候只庆幸她提前三天买了票。
登上轮渡,鸣笛启航。
清晨的海岛不算太热,咸咸的海风吹着,她站在甲板上眺望有些泛黄的海水,时不时用手遮住被风吹起的裙褶。
她其实不太爱穿裙子,但昨天整理行李的时候却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怪,把那条舅妈硬塞给她的淡蓝色连衣裙给带上了。
“苏佳期?”
她刚准备带上耳机就被叫住,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时却有些发愣。
十二年基础教育期间她眼光颇高,对于同龄小男生不感兴趣,面前这位却是个例外。
林松是高二下学期从隔壁学校文科班转来的学生,半年下来理科却蹭蹭超过她位居年级第一。据说爷爷是南大文学院泰斗,父母也在国家社科院做研究员。
家境好,成绩好,人品好,不折不扣的三好学生,就是英语成绩一直不见起色。
她作为英语课代表自然担任起扶贫的重任,两人一来二去就有了些小情感波动,班级里也有了些风声,也被班主任找过谈话。
不过她现在也只把那段时间的好感归结于青春期的躁动,连喜欢都谈不上,顶多是臭味相投罢了。更何况他们高中毕业后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厦门,三年间也没有什么联系。
倒是听高中同桌李杰说他大一的时候谈了个女朋友,不过后来说是三观不合,没过一个月就分手了。
“好久不见。”
佳期道,有些唏嘘。
除去那一层微弱的情感,林松也是她高中时期为数不多的朋友。
旧友相见,竟是在这么一个地方。只是年少时期的和洽全无,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好巧。”林松感叹。
“是很巧。”
“你也是去鼓浪屿旅行?”
“算是吧。”她含糊道。
“我也是,期末刚结束想一个人来走走。”林松道,指着岛上的一座山,“那是日光岩,还记得吗?当时还是我们几个一起把李杰抬上去的。”
林松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那个被她和唐唯吐槽的校园剧经典套路之毕业旅行也曾有她一份。
李杰曾被学校摄像头拍到,还害得她被冤枉早恋,不为别的,正是去操场栏杆边拿外卖。
外卖相比于学校食堂黑暗料理来说就是天堂,但对于没有控制能力的人来说却是堆积的卡路里。李杰吃了三年外卖,堆积的肥肉无数,在爬山的时候自然是精疲力竭。
她笑了笑,点点头:“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杰和林松后来都考上了厦门大学数学系,两人关系应该不错。
林松道:“数学系纯理论工作比较难找,我和他最近都在忙面试,毕竟看着周围学计算机的同学拿到互联网公司高薪职位也有些心急。不过因为这个他现在倒是瘦了不少,爬日光岩应该是不在话下。”
她“哇”了声,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三年不见,林松幽默依旧,儒雅依旧,却少了些当年她所欣赏的锐气。
那个拿着孙子兵法和他探讨空城计,拿着三国演义和她讲诸葛亮一生的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想到这里,她忽地有些黯然。
都说人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象牙塔,进入社会后所有的棱角都会被慢慢磨平,圆得都认不出最初的自己。
她突然有些害怕,虽然说现在还能不为就业所迫坚持所喜欢的学科,可是五年后十年后又会如何呢?
林松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依旧涛涛不绝讲着他和李杰的求职经历,轮渡快到岸才草草收尾。
他微侧过头问道:“中午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不好意思,我约了别人了。”
林松挑眉:“男朋友?”
“朋友。”她纠正道。
虽然第一个字很有魅力,但她说什么也不敢对偶像有非分之想啊。
他有些诧异地点了点头,才道:“我记得你方向感一直不太好,这岛也不小,很容易迷路,要不我送你?”
“……”
她连忙拒绝。
高中她方向感极差,毕业旅行的时候在鼓浪屿迷路过不知道多少次,但三年过去了,若是还没长进也就太辜负她学霸的头衔了。
想了想,她见轮船停稳,又加了句:“我去下洗手间,你先走吧,人流太大留在这里也不方便。”
其实她并不想要上厕所,只是为了保证对方不送她罢了。
虽然明白他也是好意,但奈何她一直觉得两人单独行走太过亲密。更何况她此去地点是剧组拍摄的地方,为了保密性也自然不能和他同行。
在洗手间内磨蹭了近五分钟她才离开,看着甲板上稀散的人群松了口气,在工作人员锐利的眼神中快步走向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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