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将写好的孔明灯一同放上了天空,眼看着孔明灯随着风越飞越远,仿佛承载着无限的希望一般,心中亦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淡然。
“你们饿了吧?”苏轸想起刚才买的桂花饼和月团,便拉着几人找了一处干爽的草地坐了下来,将桂花饼和月团分给他们。
“这个真的会好吃吗?”赵桀皱了皱眉头看着手中的桂花饼,却还是咬了一口。外面的饼皮酥脆,入口是桂花的清甜。
刘乾已经从苏府回来,他在街上找了一圈没有见到赵桀的踪影,后来看见远处升起一盏孔明灯,便循着踪迹过来看看,竟然真的被他找到了。
只是他刚要上前的时候,却看见赵桀和苏家那几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他不忍心再上前去打扰。就让他拥有一下,这短暂而平凡的快乐又何妨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四周的虫鸣声也渐渐消失了。
“王爷,我们该回去了。”刘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赵桀敛起笑意,站起身来。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但史凌汐分明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一丝不舍。
“义王殿下,今日是中秋佳节,若不嫌弃可去府上一叙。”苏轼一早便看出了赵桀眼中的不舍,看他的样子分明是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一般。
不等赵桀回应,他身旁的刘乾便低声道:“王爷,今日已经出来许久,洪大人已经命人在四处寻你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才是。”
赵桀闻言皱了皱眉头:“本王要去哪里,要和什么人在一起,他一个县令又岂能管得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不等刘乾说完,赵桀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道:“我有几句话想当面对苏家主人说,一说完我便回去。”
看到他眼中的坚定,刘乾也不好再说什么。
赵桀虽然备受仁宗赵祯的喜爱,但正因为如此他的一举一动比起旁人都要更加小心十倍、百倍。
旁人看到的只是他的权势和地位,却看不到他背后所要承受的苦楚。
这也许便是身在皇家的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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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苏府的时候,苏洵和程绮罗已经在苏府的正厅等候。
从刘乾将桂花佳酿送来的那一刻起,苏洵才明白原来赵元俨从来不曾忘记过苏家的恩情,不然他最小的儿子赵桀也不会对他们如此友善。
在最初得到义王赵桀会在中秋节来眉山的消息时,他内心曾经泛起过一丝波澜。
他知道父亲苏序年少时曾经接济过落魄的周王赵元俨,若是他对赵桀提出举荐他入朝的事情应该丝毫不为过。
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父亲苏序一生乐善好施,救济过许多人,因而在眉山城及方圆百里也都落得了一个好名声。
可若他借着这个缘由去求赵桀举荐自己,那父亲之前所谓的善举就被加上了另外一层意思。
再加上他还听说义王在汴京城备受圣上喜爱,横行京城,无人敢阻。以他这传说中的个性,怕是最最厌恶别人拿恩情道义什么的来压他了吧。
可是,当赵桀同苏辙他们一同出现在苏洵面前的时候,苏洵才知道一切都是他多虑了。
“参见义王。”赵桀刚一踏进门来,苏洵和程绮罗还有周围的仆从便急忙要跪拜。
赵桀走上前扶住了苏洵:“先生不必多礼,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要告诉你。”
苏洵连忙请赵桀上座,刚一落座赵桀便道:“我知道苏先生一直想要入朝为官报效朝廷,碍于身份我虽不能直接举荐你,但我的老师张方平之前曾任翰林学士,如今是益州城的长官,回去汴京后我便会立刻写信给老师告诉他你们的事情,到时候有了他的举荐,你们便可以顺利参加后年的礼部会试。”
“义王殿下……”苏洵苦读多年等得便是一个机会,想不到这个机会就这么出现了,难免有些激动。
“你不必谢我,你的儿子们都很优秀,我相信老师若是见了他们,也会喜欢的。”赵桀这么说着便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怔愣,竟然忘记了挽留,眼睁睁看着他向门口走去。
“义王殿下,中秋节后你便要回京了吧?”还是苏轼最先回过神来,他这一问,赵桀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身看他,点了点头。
“我记得若是去到益州,是要经过汴京才是啊。”苏辙这么说着,苏洵这才恍然大悟的拍拍脑袋。
赵桀看看苏轼和苏辙,了然一笑:“既然如此,若是你们以后来了汴京,记得来看看本王。”
“那我们能去吗?”史凌汐见苏轸盯着赵桀发愣,忙拉着她问道。
“那是自然。”赵桀脸上笑意更浓:“等你们来了汴京城,本王带你们见识见识天下最好看的风景和最好吃的食物。”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苏轸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赵桀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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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赵桀送走之后,苏家一家子坐在了庭院之中赏月。
月色皎洁,月光洒落在庭院中,耳边依稀还能听见街道上嬉闹的声音。
北宋的中秋节,通宵达旦,欢乐盛景堪比春节了。
“你们是如何碰见义王的?”苏洵觉得缘分真是件奇妙的东西,即便他没有自己去找赵桀,他的孩子们还是遇见了他。
“就是前几日我们上街买桂花酒的时候,正巧碰见了义王上街,当时有侍卫将我手里的桂花饼挤落了。”苏轸说着将那天上街的事情讲了一遍,随即又讲了今天他们在醉玉楼遇见后来一起去放孔明灯的事情。
程绮罗听到史安安也在醉玉楼出现了,不禁眉头一皱有些关切的看向史凌汐问道:“凌汐,你没事吧?”
“娘,你放心吧,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史凌汐心中感动,虽然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年代,但因为有苏家人在身边,让她觉得她并不孤单。
“没事就好。”苏洵闻言也松了口气,要知道如果不是之前凌汐在,苏轸的病根本就好不起来,对于他们苏家而言,她既是半个家人亦是救命恩人,对她关心一些也是应该的。
“凌汐,我们走了之后,你和史安安都说了些什么?她没为难你吧?”苏轸被他们这么一说,才想起在醉玉楼的时候史凌汐曾经和史安安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而在那段时间里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们完全不知道。
“她就是气我们破坏了她的计划,骂了我几句罢了。”史凌汐无所谓的撇撇嘴,看向众人担忧的目光,笑道:“今天是团圆的节日,就不要说不开心的事情了,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赏月不是更好?”
苏辙坐在她的身旁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动声色的低下头拿起桌上一块月团递给了史凌汐,见她一怔笑道:“赏月就是要配小饼才是。”
史凌汐有些茫然的从他手中接过月团,想起苏轼曾经写过的一首描绘月饼的诗句‘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这便是现代月饼的前身了。
可是她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刚才苏辙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有疑惑,有不解,似乎还有一丝失落。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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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众人都回到了各自的房中。
史凌汐看着默不作声将被子抱到一边的苏辙,深吸了口气,终于叫道:“子由,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回答比想象中要迅速,苏辙甚至头也没回。
“骗人,你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史凌汐嘀咕了一句,身旁突然落下了一道身影,原来是苏辙坐到了床边。
上一次他离她这么近还是给她手上药的时候。
近在咫尺的距离,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史凌汐忍不住红了脸。
“我是生气了。”苏辙淡漠温润的声音突然传来,史凌汐有些讶然的抬眼看他,却撞入他那双清澈的眸子。“不过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自己。”
他这么说着,看史凌汐有些惊讶的望着他,又继续道:“我气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你才不肯跟我说实话。”
“我没有。”史凌汐几乎是脱口而出,却看见苏辙自嘲的撇了撇嘴:“你不是说你在史府过了十五年下人的生活吗?”
史凌汐点点头,又听见他问:“那么你又是如何读书识字,如何懂得医学药理的呢?”
“我……”史凌汐此时此刻只想给自己一巴掌,她怎么忘记了原主庶女这个设定,居然在苏辙和苏轼这么聪明的人面前展露了自己的才能呢?现在好了,她该怎么解释来圆这个谎呢?
苏辙见她不说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摊开,另一只手在她平滑的掌中滑过,笑容渐渐收起。“这手掌上的疤痕你又要作何解释呢?”
她掌中疤痕消失的时候,她急着向他展示,他也是发自内心的替她开心。只是当时他只顾得高兴,竟然忘记了即便是三和堂的药膏,也不该见效那么快才是。
史凌汐看向面前直直盯着她的苏辙,心中有些慌乱,想起了三和堂旁听见的传闻,竟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其实,我是药圣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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