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之法则

    
    我是灭灵花，是洪荒时期天道之力的执行者。混沌之初，天道、地义两股力量相互交叉、制衡，成为支撑洪荒世界的根基。我的意识在创世之前苏醒，感受到那来自地义既温和又尖锐的力量。地义之力，是创造生命的力量，亦是我唯一不能掌控的力量。而天道之力，则赋予万物以力量。
    随着天道、地义的日渐稳固，万物一一出现，洪荒界逐渐热闹起来。这世上的第一个生灵，也是世上的第一个神，是地义之力的执行者。他动用灵识和地义之力，修炼出实体，名为千炎草。我起初并未想要修炼实体，只是觉得一个人挺无聊的，就撕裂了我一半灵识，结合天道之力做出了个玩具。姑且称之为法杖吧，它是可以直接沟通洪荒界法则的。在无穷尽的时光里，我一边修复自己的灵识，一边为我的玩具灌注最精纯的天道之力。
    当世上出现数十种生灵时，我的法杖已然有了实体、灵识，以及贮存天道之力的能力。一旦有了实体，就不能再留下来了，毕竟我只是无形的力量，不是存储实体的空间。在它走的前一刻，我忽然想起来生灵都要有个名字。“梦瑶，你就叫梦瑶吧！”我用灵识传音给她。
    此后我便愈发急切地修复灵识，练出实体。终于，在洪荒界初成体系之时，我修炼出了实体。我的原形实体是一株紫纱似的花，天赋能力是……吸收别人的灵力。虽然我之前从未在世上生活过，不通人情世故，我却知道这个天赋能力不能任意使用。
    梦瑶得知我化形成功，迫不及待地赶来我这里。她此时已收了自己的法杖原形，化作人类少女模样。“主人，你原形好漂亮！对了，你有天赋能力吗？我听说有天赋能力的都能成为强者哦！”我没有开口说话，用灵识把我的天赋能力告诉她。梦瑶看我的眼神一下子由惊喜变成惊恐。“主人，你实在是……太彪悍了！不说你的天道之力，单就这个天赋能力简直可以在这世上横着走了！不过……主人，那个……那个，我的灵力是我苦修几千年得来的，你要小心些，不要吸我的灵力好不好？”
    我扶额，无奈道：“我若是真想要你的灵力，你以为你能站这儿说那么多废话吗？我……”我话尚未说完，忽然发现地义之力向万物传递一条昭示。（是的，我们作为支撑世界的两大力量，可以向世间传递昭示，包括法则内容及各种与世间相关的大事。）这条昭示内容是：超脱神、魔、凡的生灵——灭灵花出现，其天赋能力为：可吸收任一生灵的灵力。
    我怔愣了片刻，不是很明白地义为什么要将我的实体信息公布出去，而且还不说明我是天道的执行者。梦瑶则是一副气愤的模样。两只小手紧握，咬牙恨恨道：“千炎草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是太可恶了。他分明是嫉妒主人强大的天赋能力，便这样昭告万物，让大家和主人疏远。哼，不行，我得去教训教训他”
    听了梦瑶的话，我大概明白了一些。大家应该都不喜欢有我这么一个潜在危胁在身边。于是我也用天道之力传达一条昭示：灭灵花受制于天道，非对方同意不能获得对方灵力。灭灵花绝不会随意吸取他人灵力。
    “梦瑶，我刚有实体，需要慢慢引灵入体修炼才能移动，你能去始祖神那儿，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我虽是天道执行者，却不能直接用天道之力与他沟通。”梦瑶点点头，正欲离开时又回过头看我，“主人，你刚刚的昭示内容是真的吗？你真的能控制好你的天赋能力？”我一边尝试引灵入体，一边道：“当然是……假的。我是天道的执行者，亦是掌控者。或者说，我就是天道，仅受制于法则。”
    话刚说完，梦瑶就走了。传音过来说：“主人，我质问完千炎草那厮后就不回来了，找个地方去修炼。你自己修炼的时候小心点，可不要在无意中伤到其他人啊！”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梦瑶都会担心我不小心吸取她的灵力，又遑论那些与我不相熟的生灵呢。
    正打算吸收周围天地灵力，却发现其他生灵的灵力也在朝我涌来，我不由得苦笑一声，心道：“我果然是名副其实的‘灭灵’花。”
    索性不再花精力于引灵入体上，而将全部灵识用在隔离其他生灵的灵力上。
    法则规定：有得必有失。有如此厉害的天赋能力，我的修炼速度却比其他人慢了许多。收到梦瑶的传音时，我才第一次引灵成功。她的声音很急切，只传来了五个字：小心千炎草。从她的声音中，我预料到她碰到麻烦了。用天道之力丝毫打探不到她的消息，我只能在焦急中修炼。
    无数个日夜过去，我终于能自如地只吸收无主灵力了。只是由于我体质特殊，几百年了依旧是凡体，是那株紫花的形态。法则说，一切皆需契机。或许我的契机还没到吧。
    几百年间，我再未收到梦瑶的讯息。法则说：各安天命，自有定数。梦瑶是我撕裂一半灵魂演化的，与我生死与共。我无事，她自然也是无碍的。更何况她像我一样能用天道之力，可以沟通法则，即便是始祖神也不可能毫无痕迹地将她从世上抹去。于是我渐渐放下对梦瑶的担心，全然投入与修炼中。
    在这些年的修炼当中，由于我前期的控制不当，误伤一部分生灵。大家便联想到地义、天道先后发布的昭示，推测出灭灵花寓居于此。也有一些人认为被灭灵花伤到的太多，对天道昭示产生了一丝质疑，但大多数的虽相信天道，却觉得灭灵花是危险分子，离得越远越越好。于是，方圆百里内，能够离开的生灵纷纷逃离，似乎再不走就要被我吸干灵力一样。只有少数的坚信我的昭示，不愿离开，仍留在他们世代的居所。总的来说，这里的确成了一片荒芜之地。
    这一日，天高气爽。我虽在修炼当中，灵识却已捕捉到一股外来者气息。这似乎是…。神族气息！我暗自腹诽，神族不是向来生活在灵气浓郁的地方嘛，怎么会来我这个如此荒凉的地方。未等我多想，一个衣衫褴褛、面容很是淳朴的女子来到我面前。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你可是灭灵花？”我回答说是。那女子听了我的回答后似乎很是纠结，扭捏半天未说一字。忽然，我发现她身上有一丝熟悉的灵力残留，就先开口，“你，认识梦瑶？”她一脸惊喜的回道：“对对对，我当年飞升上神的时候，梦瑶姐姐帮我挡了一道天罚。几百年前，你刚出现的时候，梦瑶姐姐路过我那里，说你是好人。好人，我……有事找你帮忙。”
    她是洪荒界众多生灵中，楚梦瑶外，第一个好生好语，对我说话的人，如果能帮忙的话，自然是要帮的。“那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呢？”她静默了一会儿，把手臂伸到我面前，上面有星星点点的黑色斑点。她声音低沉，“我在千年前飞升成神，是我们梧桐一族第一位神。我母神曾说过，梧桐一族，万年更替一次神位。但我不久前吃错东西中了毒。这毒霸道非常，能让我在百年之内，日渐腐朽而亡。我，我自愿把灵力给你。但你必须替我守护梧桐一族九千年，直到下一任梧桐神女诞生。”空气中突然静止了几秒。守护，这个词真的是很陌生呢。我向来是，用自己所掌握的力量去执行规则，向来是在孤寂中度过漫长时光。不过，这种新鲜的东西倒是挺值得一试的。
    天道之力笼罩在方圆百里内，我将面前这位梧桐生矣的淋漓一点点吸入体内。最后，她渐渐化为一片星光，洒落在我身上，那星光是她的记忆，以及梧桐一族至高者所拥有的储存能力。天道之力笼罩于此，外界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因此机缘化形成功，并一举飞升成神。但并不是以灭灵花的身份，而是梧桐神女，瑞芳。
    按照瑞芳的记忆，我来到梧桐族落。这里看似灵气稀薄，实则不然。梧桐一族生来就有吸聚灵力，储存灵力之能。天地灵力会自动附到梧桐的储灵空间，但储灵空间的灵力并不是梧桐自身的灵力，只算暂寄于此。梧桐一族修炼时，需要将储灵空间的灵力转化为自己的灵力。但外界鲜少有知道梧桐族储灵能力的，只认为梧桐族地域向来灵气稀薄，一直对梧桐族出现一位神女啧啧称奇。
    我来到梧桐族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那只在梧桐族肆虐的毒蛙。那毒蛙修的是魔道，修炼了上万年。若真论修为，倒是比瑞芳弱一些。但他的毒却是寻常的神解不了的。他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梧桐一族的储灵空间，非要到瑞芳的储灵空间修炼。瑞芳自是不肯，二人因此打了起来。瑞芳在打斗中中了他的毒，最后联合梧桐全族之力才将毒蛙封印起来。如今瑞芳神灭，封印怕是要削弱不少。
    循着记忆，我来到一处崖间山洞。我惊讶于封印力量的强劲。仔细查看，这山洞外的封印很是特别，封印的灵力来源竟是梧桐全族的储灵空间，而储灵空间的灵力又不是梧桐自身的灵力，所以梧桐族人若有一两个神陨，并不会造成封印力量大幅削弱。即便是梧桐神女神逝，封印仍然很强。
    山洞里一片漆黑，只依稀看到深处有点点荧光。我挥挥手，低声喝句：“漫天星河。”实在是很讨厌黑暗，每次处在黑暗中我都会莫名的心情不好。山洞上空出现的漫天星河将山洞照得格外亮堂。山洞深处正疗伤的毒蛙忽的睁开眼，看清眼前人正是不久前被自己下了毒的梧桐神女，面色阴冷地笑道：“呵呵，神女可是想通了，答应我们的交易？”我撇了他一眼，不屑地开口说：“哼！你有什么资格和本神女交易？就凭你那不入流的毒？想伤本尊，你的每生每世都没可能的！若你识相的话，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本尊保你有来世投胎的机会。如若不然，那很抱歉，你的生命轨迹到此为止。”
    毒蛙本来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最后似乎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又快速低头朝我跪下，声音颤颤抖抖得，“小的…奉邬不知…尊神驾到，出…言不逊，还，还请尊神恕…恕罪。尊神要…要问什么，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到他如此惊恐的模样，我心想，莫不是天道执行者在大家心中是很恐怖的存在？不行，我要和蔼可亲一些。我扯出一抹笑容，问他：“奉邬是吧，我且问你，你是从何处得知梧桐一族储灵空间秘密的？”奉邬挠挠头，讪讪地笑，“是，是司命神女身边的一位神侍告诉我的。六百多年前，灭灵花的天赋能力让整个洪荒界都十分忌惮，神魔两大族的高位者担心其他种族有什么特殊的天赋能力会威胁到他们，于是联合起来让司命神女查探各种族的天赋能力。查到梧桐族的时候，木神及时赶到，制止司命神女将梧桐族的天赋能力传出去。当时在场的人只有木神，司命神女和她的神侍青雨。而这青雨，向来倾慕于我，就将这秘密告诉我了。我是绝对没有知会过其他人的。那个，尊神，您看，该说的小的也说了。您要怎么处置奉邬呢？”
    这些高位者啊，净是些个有心思的。他们总会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他人，就像对待无意伤害任何人的灭灵花一样。司命神女，据说是始祖神的亲传弟子。这始祖神倒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回头看了看满身狼狈的奉邬，问道：“你在这世上闯荡了数万年，可对洪荒各族人物有些了解？可通人情世故？”奉邬听得我这话，有些迷惑。不过还是点点头回答：“小的虽然地位不高，但对神魔两大族的高层中层低层都有接触。至于朋友嘛更是遍及洪荒。所谓人情世故，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小的也算掌握其精髓了吧。”
    我笑意盈盈地看着奉邬，“现在我是梧桐神女瑞芳。奉邬，你可愿来我的储灵空间里修炼？”他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随即错愕地看着我点点头。我见状随手捏个指诀，奉邬的身上开始泛出紫色的光。“我把你身上的剧毒去除，又为你添了新的天赋能力——瞬间移动。你可以随时离开，但我需要用到你时，必须立刻到我身边。”奉邬惊喜着满口答应下来。
    梧桐一族的储灵空间其实就是他们原形的体内。一般的梧桐族人只能在体内储灵，不过，梧桐族的至高者体内却是真真正正的空间。我将奉邬放入空间后，就从山洞里出去。是时候和梧桐族人见面了，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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