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梨花半城雪

第三十四章 局中之局

    
    “孟世叔,家父今日军中有要事托我带了礼物过来,恭祝孟世叔长命安康,百岁无忧!”见了孟尚,雪亦初倒是换了副模样,格外的嘴甜!
    “哈哈哈,好好好,世侄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的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啊,我真是没有看错人啊!”这句话倒是让亦初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身旁便围过来一群人,有朝中的众位大臣,还有各位女眷小姐夫人之类的。
    “孟世伯,哈哈,小侄恭祝孟世伯长命百岁啊!”这声音还未见其人,便已经听到了,果真是那马家的马不仁,这马家都来了,孟家的面子果真是够大的啊!
    孟家显然不敢得罪马家,“小姐,这个讨厌鬼怎么来了?”这倒是让躲在一旁的晚歌和夏木议论了起来!
    “马公子有心了,请入席吧!”这孟尚虽言语之间仍旧是恭恭敬敬的,但却十分疏远,谁都知晓这马不仁是有名的纨绔子弟,且孟尚已然与雪律祈结成了同盟,那么马家他们迟早是要正面对上的!
    “不忙,世伯,我今日来是带了礼物,有珍珠玛瑙,字画奇珍,黄金万两,特意来向孟小姐求亲!”这一句话可是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更是让躲在一旁的晚歌慌了心神,差点便没有站稳。
    “小姐,这可怎么办,谁都知道这马不仁可是纨绔子弟啊,贪财好色,胡作非为,小姐若是嫁给了他,怕是这一生便是毁了的!”这晚歌还没有说话,夏木便已经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
    可这孟尚倒是十分坦然,缓缓走向了一旁的雪亦初,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了雪亦初的手道:“马公子,公子怕是来晚了,我家小女已然许配了人家了,亦初便是我的乘龙快婿!”听到这番话众人的议论更是激烈了,那一旁的晚歌更是笑得羞红了脸。
    可是那马不仁便更是激动,“你说许配了便许配了,有证据吗?”
    瞧着他那猖狂的态度,只见那孟尚取出了合婚庚贴,道:“合婚庚贴在此,婚期已然在商定中,马公子就请回吧!”那马不仁的脸气的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那雪亦初!他一而再再而三与他作对,那马不仁心中是恨极了雪亦初啊!
    谁知道雪亦初一把甩开了孟尚的手臂,“世伯,抱歉,亦初已经有了心上人,不能娶孟家小姐为妻!”这一句话可算得上是放着所有朝中大臣的面前当众退婚啊!那孟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气愤羞愧,眼见朝中的人议论纷纷,却无能为力!
    孟晚歌一下子冲了出来,对上了雪亦初没有一丝光色的眸子,雪亦初有些惊讶,“你说什么?我孟晚歌有一点是配不上你的!”晚歌不愿意相信,她从小便是生活在锦衣玉食,父亲的保护之中,周围巴结求婚的少年更是数不胜数,竟然被自己的未婚夫婿当众退婚。
    雪亦初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有些愧疚的神色,这个在庭院中遇到的姑娘便是孟家的小姐!“对不起,孟小姐!”事到如今,他也只有一句抱歉!说罢,在众人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那孟晚歌的眼中满是羞愤,而一旁的马不仁到似是看了一场好戏,道:“世叔啊,那雪亦初不识好歹,我马不仁家世显赫,愿意做您的乘龙快婿啊!”
    好好的一场宴会成了闹剧,那孟尚更是下不来台,仿佛身子站不稳,扶着一旁的桌角,突然倒了下去,众人乱成了一锅粥!
    “站住!”雪亦初回到府中,这次可是真的把他老子给惹火,竟然请出了家法,“你,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他手中持了藤条,让雪亦初跪在地上,眸子中布满了血丝。
    他高高举起藤条,重重落在了雪亦初的身上,“你知错了吗?知错了吗?明天就去你孟世叔府上道歉,娶孟家小姐!”
    他背后一条条鲜红的血丝,将衣服抽打的破碎,“父亲,你明知我心中已经有了旁人,怎么能够让我去娶她人呢!”雪亦初一直以为雪律祈是知晓他的心思,却未曾想到他会做这般安排!
    这可是把雪律祈气坏了,那亦初这么做可是直接把孟家推向了马家那边,即便从前再是如何,怕是人家也不愿意受了这样的委屈啊,他何尝不知晓雪亦初的心思,可是他雪律祈再是疼爱梨末,那梨末毕竟无权无势,门不当户不对,怎么可能入他们家的门呢!哎,果真是门第之间害死人啊。
    而那雪亦初自然也是个再固执不过的,那藤条抽打在身上,皮开肉绽愣是没有吭一声啊,他双眉紧紧蹙着,那双唇之间的鲜血一点一滴渗了出来,手指紧紧抓着地上的泥沙,掌纹清晰可见。
    雪律祈终究是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那执着藤条的右手高高悬浮在半空,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任他跪在地上,不去理会,扬长而去。
    雪律祈不时望向窗外下起的倾盆大雨,那雪亦初还直直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两条腿已经全然麻木了没有知觉,身上的伤口在雨水的冲刷下鲜血不住地往下留着,他修长的睫毛被这雨滴冲打地睁不开,眸子渐渐开始有些迷离,却仍旧不愿意低头,终于他倒了下去,倒在了那早已经被雨水淹没的沙泥中。
    雪亦初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却始终喊着一个名字,而另一边孟家因为受了羞辱,就连雪律祈亲自带了礼物上门赔罪也将其拒之门外,这让一个年近半百的将军着实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悔不当初,不该没有询问儿子的意见,便私下里替他定下了这门亲事,本以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可他却有些低估亦初对末儿的感情,这一来,使得自己与孟家都下不来台。
    最后也只得去请萧风绪出面,萧风绪与雪亦初名义上为君臣,但却是打小的情分的,是其比亲兄弟还要再亲密上几分的兄弟,何况这独有一人的情谊可不只是雪亦初专属的。萧风绪在大殿之上亲自提起了雪亦初与孟家小姐孟晚歌的婚事,说是既是二人之间并没有这些个缘分,便解了这婚约,还册封了孟晚歌为郡主,若是她日后则定了佳婿,必然亲自下旨赐婚,这才让孟尚这个台阶算是下来了,不过自此想必对雪家也有了些芥蒂。
    可然而孟晚歌听说了自己被册封了郡主,但是自己与雪亦初的婚约却是解除了,心中不知怎么却也高兴不起来,未婚夫婿当众宣城要与自己解除婚约,而自己这一颗心却还痴傻地悬挂在他身上,痴人,痴人啊。可这世间最为美好的情感,往往便是一眼万年的那一瞬间不是吗?
    “小姐,陛下亲自册封了您为郡主,还让您亲自选定夫婿,这可是身为大臣之女莫大的殊荣啊,您怎么还闷闷不乐呢?莫不是还念着那个负心的男子吗?”夏木从小便伴随在孟晚歌的身边,对她的心思怎么会不了解呢?
    见晚歌低头不语,想来必定是让自己说中了心事,“听说那少将军病了,小姐不想去看看吗?虽说少将军当众悔婚,但我瞧着他对小姐也并非全无情意,只是你们二人才初相识,不甚了解,待到来日方长,必定能够让他喜欢上你的。”
    这番话显然说的极是符合晚歌的心意,才低垂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对,我孟晚歌自小哪里有男子不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雪亦初,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夏木,快去准备准备,我们去瞧瞧他。”
    今日这将军府还真是热闹,萧风绪竟然圣驾亲临,“末儿。”他从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却瞧见天子正坐在自己的身旁,便急着想要下床行礼,却被萧风绪阻止了。
    “你个情种啊,是哪一家的姑娘如此好福气,竟然让你痴情到如此地步,需不需要朕做个好人,下一道赐婚的圣旨呢?”萧风绪轻轻拍了拍雪亦初的肩膀,调侃道。
    “不必了,陛下,臣怕吓到她,还是让臣自个儿说出口吧!”这平常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如今竟成了这副小恋爱中的青年的模样,着实有些不易,却让萧风绪也心生羡慕,不由得脑中浮现出苏浅落的影子!
    “好吧,朕只是来瞧瞧你,孟家的事情朕已经帮你摆平了,你我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早些好起来,朕还等着你替朕驰骋沙场呢!”萧风绪的眼中充满了信任与鼓励,这个从小便同他并肩作战的兄弟,这是第一次瞧见他有些无能为力的模样。
    “多谢陛下。”他虽身子躺在床上,却仍旧恭恭敬敬对着萧风绪行了个礼,因为即便是再为贵重的情谊,这君臣之礼还是不能废弃的,见雪亦初这般恭敬的态度,倒是显得有些疏远了,他自然也是知晓他心中的想法,自是不必去勉强了他的,只是嘱咐了他好好休息,便退了出去,雪亦初想去送,却也被萧风绪挡了回去,瞧着他对这个兄弟自然是真心无疑的。
    雪律祈亲自送萧风绪到了府门外,马车帘子拉上的那一刻,他却隐隐约约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雪色的裙纱,眉黛如柳,那腰间悬挂的铃铛在风中隐隐作响,极是悦耳,那身影像极了苏浅落,只是比起落儿那眼眸中分明少了几丝烦忧,多了几分明媚。那是谁?落儿复活了吗?她没死吗?她的脑海中涌出无数种可能性。他激动地撩开了帘子了,一瞬间跳下了马车,可再一眼哪里还有什么女子的身影,倒是吓得近身的侍卫纷纷跪倒在地,三魂去了七魄。
    “池墨,你瞧见了吗,瞧见了吗?”一旁的池墨倒是被萧风绪问的有些呆愣,莫不是这两日陛下过于操劳,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吗?
    “陛下,没有啊,您瞧见了什么?”从未见过如此不顾及礼仪的萧风绪,除了在当年的和宁郡主面前。
    “落儿,我瞧见了落儿,她还活着,她没死。”一众大臣纷纷被萧风绪的言语吓了一跳,天下人皆知,萧风绪意欲迎娶和宁郡主为后,只是还没等到回国,和宁郡主便为了救他香消玉殒了,此后,萧风绪再不近女色,身旁的一众妃子也只是个摆设罢了。可今日他却说见到了一个死去的女子,怎么能够不骇人呢?
    池墨安抚着萧风绪,想使他慢慢平静下来,“陛下,您定然是太过想念和宁郡主,生出了幻觉,郡主芳魂已陨,那遗体也还好端端在那,怎么会有死而复活的道理呢?”他的眸子慢慢暗淡了下来,带着些不甘心,却又只能认清事实的无奈,缓缓上了马车。
    “笨蛋,你怎么竟然把自己伤的如此严重?”此时雪亦初的房间却溜进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亦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全然没有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口,疼的直捂着伤口,眉心渗出了点点热汗。
    梨末急忙去搀起他,用那纤细的中指轻轻敲了敲亦初的额头,顺势帮他抹去了汗珠,亦初见到梨末眼中是溢满的喜悦,全然忘了那些受过的苦痛,“小末,你怎么来了?欧阳叔叔竟然允许你下山了?”他的眼中是惊喜亦是惊讶。
    她取了靠垫,缓缓将他的身子放在靠垫上,又倒了杯水,递到了他的嘴边,“你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怎么竟然还想要瞒着我呢?是不是我不来你便学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了呢?不是说作为我的兄长要护住我一世周全,瞧着你如今这副躺在床榻上病歪歪的模样,谁护着谁还不一定呢?”她的语气带了些责备却也带了些心疼。
    可亦初听到这番话却是欣喜不起来的,“兄长?从前你那般没大没小的时候也不见得你将我当作过兄长,这会子儿怎么竟然又说我是你的兄长了呢?”他的话中有些不安,有些怒气,从前二人只管在一处胡闹,虽名义上是兄妹,但也从未讲究什么兄妹之名过,这会子她竟像是有意强调了这两个字,故意气着他似的。
    见着他的模样,梨末嘴角微微咧开了笑意,那眼角仿佛都带着春风略过的暖意,亦初瞧着有些痴了,只有她的眸子,她的眼角,她的唇色才有着这和煦的暖色,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不提便不提呗,我好不容易求了师父来看你,你竟然还忙着生气,真是浪费了的一番苦心。”说着便做出了一副生气的姿态,装作要往外走的模样。
    这可让雪亦初慌了心神,竟然都顾不上穿鞋,便伸手想去拉住她,一用力,差点撕扯到了伤口,见他这副慌了心神的模样,梨末又怎么能够忍心的呢?忙着去扶着摇摇欲坠的雪亦初。
    他却顺势将她揽在了怀里,梨末顿时两只手伸的笔直,有些被吓到的模样,他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松了手,“小末,小末,对,对不起啊,我是太激动了,都是我的错,不该胡乱说话,你既然来了,便先别急着走嘛,让我和父亲好好照顾你好吗?”见他这般模样,她才终于松了口,答应留下来直到他伤口好些。
    ------题外话------
    是那一幕的惊鸿,是那一时的过错,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是最好的,只有那些留下的和被遗弃的残缺隐约在天边闪烁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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