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末末,我希望这岁月能过的慢一些,那般你便可以日日同我在一块,你便长长久久是我的了。”那时山城的日出最为绚烂,宛若少女绯红的脸颊,映照出了几番娇羞,二人比肩而立,站在那山间最高的一处,望着那暖阳由这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少女的脸上带着梨花一般纯净的笑容,竟让身旁的男子看的有些呆了,悄悄想要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可还未落在她肩膀上,便被她一掌推开了,她没好气地言语道:“你倒是越发不正经了,若在如此,我便回去了。”说罢作势便要回去,他却心里着了紧,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一个堂堂帝王,竟让像一个撒娇的小孩一般。
她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原来是故意逗着她玩的,她继续站在那处,他故意向她靠近,她却下意识的一步步向着另一侧退去,当初的萧风绪觉得岁月静好大抵便是这样了。如今才觉察到她从未靠近,从未改变,不过是经年累月心中隐隐的错觉罢了!
“浅落,记着你父母的血海深仇,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苏浅落从梦中惊醒了,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一觉似乎沉睡的太过漫长了一些,转眼之间从高高在上受尽万千宠爱的天之骄子沦为和亲公主,而欧阳绝尘告诉她,她只管放心,自己会在暗中助她一臂之力的,她将信将疑,不过事到如今,她已然没有了退路。
一路山高水长,辛苦颠簸,可又回到了故土,苏浅落眺望窗外的一草一木,那远处的山丘似乎少了几座,那山头种过的栀子花仿佛也换了新的,她呢?不过早已经是被这片土地遗忘的故人罢了,可她偏生那么倔强,不容许任何人将她轻易忘却!
刚入蜀黍边境,还未进城,便有使者前来传话,“公主一路辛苦了,王上已然安排了馆驿,依照这蜀黍的风俗,婚嫁需行的礼仪这几日自然有嬷嬷会一一说与公主听,还请公主早些休息,好生准备!”那侍从说罢便带了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华丽的馆驿,说是馆驿,却更像是一座精致的别院。亭台楼阁的陈设自是不必说的华丽,别院内竟然还有着一座假山,这山上留下的清泉极是甘甜,浅落心想自个儿在蜀黍生活了这许多年也不曾见过蜀黍有这么个景!
可浅落才歇下不多时,便有嬷嬷前来教导这婚前该行的礼仪!“公主,这蜀黍乃是泱泱大国,您是平阳公主,要嫁的人更是蜀黍尊贵的王爷,依照蜀黍的规矩,第一件便是合婚庚贴,与别不同的是若是婚前男女双方不曾见过面,这庚贴上除了生辰八字还应该有男女双方的寄情话语,最后交与国君,给予新人最为崇高的祝福!”这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话,听得她很是不耐烦,却想着毕竟如今自个儿的身份,还是且忍着。嬷嬷又教习她敬天的礼仪,她一开始开觉得尚可,可那人不知是否戏弄她,足足跪了一个时辰,却也还说她没有做到位。
“来人,来人!”她终究发了脾气,眼前的苏浅落可不是好惹的,不论从前还是如今的身份,那都不是一个嬷嬷可以随意欺辱的,“不要让我再见到她!”只见来人一鞭子将那嬷嬷抽打的屁滚尿流的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门,苏浅落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模样倒是生的水灵,可惜那双明亮的眼睛,竟然生的这般薄情!
“这绿色倒是与你挺配,你这性子倒是与我挺配,你叫什么名字?”苏浅落仔细瞧着眼前的姑娘,一身不长不短的绿色裙纱,髻边一瓣花木的雕刻的桑叶,虽不曾有华贵的装饰,倒是比那些花哨的姑娘更入了她的眼!
浅落上下打量着这姑娘,似乎生就一股清冷的气质,“奴婢桑影,是欧阳先生派来帮助姑娘的。”浅落脸色一沉,心想这欧阳绝尘竟然还派人来看着她,真是美其名曰帮助啊,可也不知哪里来的感觉,竟然觉得这姑娘好生面善,恍若似曾相识一般。
“你这模样和性子倒是太过折煞了这好名字。”她骄傲的脸庞,漠视的眼神,让她觉察到自己确实只是个再卑微不过的侍女,一介草民罢了。那一贯没了表情的冷漠脸上竟然轻微抽搐了一下,回忆起初见时她为着她取了这名字的由头。“那我唤你桑影可好,木桑影,与你身上这衣服甚是相配,桑树它不会开花,但是它的叶子能够养蚕,而它的果子又能够解渴,而我诚然无法知晓你过去有着怎样凄痛悲苦的经历,只是我想人不管过去如何,只要存在,只要活着便如桑树一般必然有着它不可替代的价值或意义吧。”言犹在耳,那时的她性子这般温顺,待人更是谦和不过,可如今眼前的公主却再非那一日的苏浅落。
苏浅落不喜那些教导规矩,便让那些前来指点她婚前礼仪的嬷嬷们顶着满满的盆赤脚在被午后骄阳烤的火热的地上,用那些规规矩矩的姿势一圈一圈走着,若是有人倒了下去,便让人拿皮鞭抽打,直到彻底晕死过去。她还吩咐了那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侍女与仆人跳长绳供他取乐,若是有谁间断了,那可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了。夏日里炎热,苏浅落畏惧热气,便让人用手拿着冰块,因为她说放在容器里便没了那凉意。这饭菜更是挑挑拣拣,超过了时辰便下令到了,这一屋子的侍女仆人叫苦不迭,生怕一不小心便丢了性命。
而这些行径更是传到了白景亭与白景瑜的耳朵,而这兄弟二人此时倒是格外默契,似乎半点也不着急举行大婚的模样。
“殿下,这孟清翎真是个疯子,如今全城上下皆是笑话你将迎娶这般蛮横暴戾的妻子!”景瑜今日终于解了禁闭,似乎心情很是惬意,半点没有烦忧的模样,他端起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双目望着远处那棵叶色苍翠的梧桐道:“且吩咐下去,准备车马去拜见母妃!”侍从很是不解,却又无人敢拂了他的吩咐。
而这消息却一早便已经传到了苏浅落的耳朵里,“公主,禹王今日解禁,一会便会去拜会太妃!”此时的苏浅落正瞅着这几日也该是时候行动了,便令下人备好了一早就备齐的物品,大摇大摆的去了。而欧阳绝尘之所以要让她与禹王和亲,便是因为禹王的母亲马太妃手中的一种秘药,那是欧阳绝尘的师父的同门兄妹,有了这药,无病之人能够强健体魄,而离魂之人必能魂归原位,而依照他的说法如今的苏浅落已然是不完整的存在,再添上之前用心头血流失了大半,即便所庆幸的是她服下了雪律祈的心头血丹,想来能够醒来已经是万幸了,如今凭借血丹已然无法达到欧阳最初的目的了,元始真人告诉他若是要唤醒华霜,必然需要这种药的配合!
马太妃知晓儿子今日解禁,一早便等候着,可谁曾想不曾等来儿子,竟然将未来的儿媳等来了,车子上装满了珍贵的饰物,浅落到了门口,便让下人通传,谁知太妃竟连面都没见,就谢绝了。这般回去,那些不知情的百姓定然笑话平阳无能,她这个公主更是做的卑微,这马太妃此举,分明是在羞辱她亦是在羞辱平阳。依照苏浅落这不依不饶的性格,哪里肯罢休了呢?便吩咐下人在门口吹走鼓乐,声响传的整条街都清晰可见,苏浅落自己则搬了躺椅,舒舒服服吃着瓜子点心,这般嚣张的准王妃确实是让众人大跌眼镜啊。可这马太妃又如何能够是善类呢?若非如此,又怎么得以在景亭夺位时保全自己,还格外准许她能够在王宫之外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呢?
听说这事情闹得有些大了,心觉甚是不妥,便叫了下人好生将她迎了进来,浅落进门,却只瞧见了一个引路的小厮,看来这未来的婆婆是要给这个声名狼藉的媳妇一个下马威啊。可这苏浅落生来便是身份高贵,受尽了万般宠爱,自然是要任性了一些。
“给太妃见礼。”想来这个坐在堂上,双目微微闭着的女子就是马太妃了,果然是宫斗中活下来的女子,苏浅落心想这气度不是一般的沉稳,太妃瞧上去年纪并不算是大的,却因着一身颜色沉重的服装,显得比当年的太后还要再大上几岁。苏浅落应声见礼,可那太妃半晌都没有说话,苏浅落见着她那般装作深沉的模样,倒是忍俊不禁,竟然笑了出来。
听到这轻盈的笑声,这马太妃才缓缓睁开了双眼,这美貌的外表下,那双眸子却充满了怒气,她冷冷道:“有何好笑?哪里来的丫头,这般没规矩,竟同那市井小民一般。”她当然知晓这堂下何人,不过今次却是故意折辱的。
苏浅落见她这般表情倒也不慌,止住了笑意,缓缓道:“太妃生的貌美,小女不过是觉着这身衣服太过沉重了些,哪里配得上太妃这般姿容艳丽,高贵典雅的女子?”哪知道苏浅落心中却不曾是这般想法,若不是为着那丹药,谁又会去讨好此等目空一切,自视甚高的女人,不过一介草民,那苏浅落可是正经的金枝玉叶。
不过这一番话显然甚是合了她的心意,浅落内心os果然女人都是需要夸奖的动物啊。“那瞧上去你似乎很是懂得了?瞧着你一副面纱遮脸的模样横竖我也瞧不出你有何高贵的品味,不若你说上一说,我该做怎么样的打扮呢?”这欧阳绝尘嘱咐苏浅落大婚之前万万不能让人见到她的脸,虽不知原因,但她却也成日里带着面纱,那双桃花一般的眸子和这白皙到泛着光亮的皮肤微微露着,让人极为想要探一探这面纱背后的秘密啊!
浅落心想这琴棋书画她是自小样样不通,唯有这美丽之道嘛,倒也算得上精通了,“古有金凤,四海求凰,这凤凰金丝绣成的衣物轻薄且高贵,世间怕是难再得到,这般珍贵之物必然是要配太妃这等贵重之人,而小女恰好有些金丝,若太妃不嫌弃,小女便替太妃制成这件衣裳!”马太妃从未听过这等材料,但光是浅落的描述她也想要这等好物件啊!
她像是得了什么宝贝,对待苏浅落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急转直上,言道:“哦?那倒是甚好,无妨你我以后都要成为一家人的,如今陛下还不曾下旨大婚,你可多来我这走走,也见见我儿。毕竟你是要做王妃的,可莫要丢了我儿的脸。”马太妃不曾想这孟清翎似乎并非像外界传言的那一般不堪,虽然有些任性,但是却绝不是疯癫之人,可那些小脾气哪个官家女子是没有的,日后仔细调教便是了,自己的手段还调教不好一个儿媳妇吗?
可苏浅落却见到她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暗自翻了个白眼,想到要不是为了拿到药,谁会讨好你这个老太婆,谁又会嫁给你那个软弱可欺的病儿子呢!在从前苏浅落的眼中,白景瑜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不争不抢的,也不与人来往,还不时称病,这不就是个无能的病秧子吗?
苏浅落从前可是最会讨祖母欢心,如今又是送珍珠饰品,又是做衣裳的,逗的马太妃合不拢嘴,众人心想这公主还真是厉害,收买人心的功夫可不是吹嘘的!
刚走出了马太妃的房门,浅落便掸了掸衣裳,方才帮马太妃捶背,似乎蹭到了,极为嫌弃,这女子好似生来便有两副面孔一般,连桑影都惊叹到如今的苏浅落不仅失去了记忆,就连性子都与从前判若两人了!
浅落的脸上带着些不耐烦的神情,就连脚步也急了一些,谁知还未走出几步,便撞到了一个怀抱里,苏浅落抬起头,对上了那双诧异的眸子,那一张写满了惊讶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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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太过喜欢雪落下的时候那洁白无瑕的画面,却遗憾经年累月的疼痛将心事渐渐封存,不愿说,亦不敢开口,害怕一转身那心上便已经有了一道裂缝,所以变得坚定,变得狠心,变得那一副面目可憎的模样,或许她不曾言语,可最终却依旧成了她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怪我太过倔强,强求了经年亦或是蹉跎了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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