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的跟班是大佬

10.傻子

    
    今年约莫四十八的赵有福不止是个骗子还是个惯偷,平时大多待在晋北渡口边的市集,趁人那些码头上行色匆匆的旅人不注意,摸几吊钱或者几个看起来值钱的玉坠子,再有就是去城南的香火地外摆摊卖假的开光木珠,顺便骗人看手相。
    他天生右眼看不见,而且只有眼白没有瞳孔,使得他那‘赵半仙’的假行头搞得仿佛是真,而最近寺庙外的香火客多,他也就没再去渡口当扒手而是拿着自己的破旗子和小木凳坐在寺庙外的一条小巷子口当起了赵半仙。
    赵有福在自己面前的地上摆了张黄纸,上面是他昨晚用鸡血乱画的阵子,然后又撒了几颗木珠在上面,随后就揣起手睁开自己那颗白色的眼睛,并见人就说‘公子你面色润红,像是有喜事’‘姑娘你眼眸明亮,似是有仙子眷顾。’‘大爷,桃花运算算?’‘婆婆,开光木珠要么?菩山寺开得光,比这里的管用便宜。’
    不过香客虽多但到下午赵有福才只看了两个面相,也没讹到很多钱,这让他觉得有些气恼,不过也懒得再收拾东西跑去渡口了,今天下午再看一个相就打道回府,赵有福是这样想的。
    所以就靠在身后掉漆的红墙上啃起了自己带的干粮,也就是在他休息吃东西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个穿着灰色布衣的青年,那青年就站在这寺庙后红墙小巷的尽头。
    赵有福虽是个假半仙,但多年来坑蒙拐骗的看相也还是稍微学到了点东西,就好比那小巷尽头的青年,赵有福一看他那笔直的背,和端正无比的体态就能估摸着此人绝不非等闲之辈。
    而那青年对面站着个要矮他一头的……赵有福眯眼一看,虽然外面裹着男衣但从白皙的脸庞和动作能看得出其实是个半大不小的女娃儿,那女娃正抬头和青年说着什么,青年只是一个劲点头。
    然后赵有福就看见了,他看见那女娃将自己背上的一个大包裹塞到了青年手里,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青年让他收好,随后就急匆匆的跑向了另一头,像是有什么急事。
    钱袋!
    鼓鼓囊囊的!
    赵有福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那一小撮胡子,略微思索起来,最后他还是觉得那青年看起来不好惹自己是不要见钱眼开的冒这个险,虽然估摸着如果偷走那个钱袋,他后两天的花酒钱就有着落了。
    啧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两三下将手中的玉米饼吃完,赵有福就带着遗憾拍拍手重新开工了,他看着几个从他面前走过的香客又开始吆喝起那几句重复的台词,不过当然没人理他,之后又坐了一阵,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被两个丫鬟搀扶着朝这边路过,那老妇好似是在念叨什么‘丢哪儿了丢哪儿了’。
    赵有福立刻开口:“老人家,来算算?忘记什么弄丢什么,准给您算到勒,之前城北薛家的小公子走丢,都是我算到丢在哪儿的。”
    “当真?”老妇竟是停下了脚步,一双带着泪水的眼睛颤颤看向赵有福“我……我的孙儿,我的孙儿……不见了。”
    搀扶着老妇的两个丫鬟同时瞪向赵有福,那眼神分明知他是个骗子,其中一丫鬟开始安抚起哭泣的老妇,而另一个走到赵有福面前小声的说:“我们家老妇人的孙已经过世,她老人家太伤心认为刘公子是走失,你自己可估摸着怎么说吧,说错刘府有得治你。”
    赵有福知道那老妇穿得整齐,肯定是显贵家,但没想到竟然是晋北刘家,登时他这冷汗就下来了。
    “半仙,您说说,我……我的宝贝孙儿是去哪儿了。”老妇被叫住后自然就不愿意走了,她用布满皱纹的手抓住赵有福的袖子“我好想我的宝贝孙儿……”
    “这……”赵有福的眼睛看向老妇身后的两个丫鬟,又看向老妇“这、我突然发现您孙儿的去向好似有些难算,是被污瘴的东西给遮住了,一时间我好像也没个法子。”
    “那可如何才能将污瘴去除。”老妇一看有希望就赖上赵有福了,她还让丫鬟拿出了几颗碎银塞到赵有福手中“我老了,我只想再看看我的孙儿,他还小,那么可爱……怎么就不见了呢。”
    赵有福看着手中的碎银咽了咽口水,挣扎几番还是不舍的将那些银子推了回去:“老人家,这钱我不能收。”
    老妇眼泪婆娑的看着赵有福:“为何?”
    我怎么敢收你刘老妇人的钱,你身后那两个丫鬟正冷笑勒!赵有福拉了拉领子:“因为那污瘴并不是我能力范围能够去除的,您老人家许是该找个道士问问。”
    老妇还是不死心,缠着赵有福问了几句,他皆是委婉的推辞掉了,并且还自割血肉送了老妇两串桃木手串。
    丫鬟重新扶好神色悲伤的老妇,丢给赵有福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便慢慢带着仍旧念念叨叨的老妇走了。
    “老天爷……”赵有福看着老妇蹒跚的背影擦了擦满头的汗,想着今天就快点收拾东西回家了,实在是运气不佳。
    不过在他正起身收拾半仙旗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个声音。
    “你,你说,忘记什么也能算到,是,真的么?”
    那声音有些怪异,漏风,咬字发音也不怎么稳,像是才学会说话的小孩,可语调又是成年人的低沉。
    赵有福这一转头,就发现竟是刚刚站在巷口的那个灰衣青年,他还抱着女娃的包袱,也不知道是什么走到他的半仙摊旁边偷听的。
    “……我没有这么说过。”赵有福上下打量起青年,他一侧脸上包裹着厚厚几圈纱布,像是受了什么重伤,鼻子上和嘴唇上还有深色的类似烧伤留下的疤痕,没有纱布包裹的那半脸看起来是清俊,但因为白到泛青的肤色显得十分阴郁。
    看着就是个怪人。
    赵有福是不想再招惹不能招惹的人了,他匆匆摆手:“你听错了,我没那么说过。”
    “我、我是,听清楚了,你对那个老妇人说,忘记什么弄丢什么,准可以,可以算到,你,帮帮,帮帮我……好不好。”
    “……”赵有福皱眉看向青年,多听青年说了几句话后他这下可以确定了,青年这语气和他们村以前的那个傻子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也就是说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是个傻子!
    方才那女娃交于这傻子的钱袋出现在赵有福脑海中,瞬间他脸上堆起了笑容:“好吧,小兄弟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得不帮了。”
    “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阿、阿寒,玲玲叫我阿寒。”
    玲玲估计就是那女娃的名儿了,赵有福点点头,然后小声的对阿寒讲:“阿寒啊,这想要记起忘记的事情,过程比较复杂。”
    “复杂?”阿寒有些不安的回头看向巷子口“复、复杂的意思是,是要很多时间么……可是玲玲也许,也许马上会回来。”
    真的是个傻子。
    赵有福越想越开心,但面上只是摆出凝重的表情:“也并不需要很久很久,只要你和我去个安静的地方,这里人多嘈杂并不是适合你想起事情。”
    “玲玲让我在原地等,我不应该……不听话的。”阿寒有些后悔了,他不停的朝巷口看,可是刚刚听见这个人说能帮别人想起忘记的事情,他就忍不住过来了“能有快点的,办法么?”
    “有,你靠过来,这个方法必须只有你我知道,要是漏了让周围看不见的小鬼听去,你就记不起来了。”赵有福示意阿寒朝他弯腰靠过来,而他趁着阿寒上身贴近自己的时候悄悄将手伸向了阿寒的衣襟,那里面装着他的目标,钱囊。
    不过志在必得的赵有福很快就受到了阻挠,他才握到钱囊一角,手腕就被攥住了。
    “……”
    “……”
    攥住赵有福手腕的阿寒疑惑的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拿玲玲的钱袋?”
    “这,这是为了让你记起忘记的事情啊,钱就是交给神仙的贡品。”赵有福知面对的是个傻子,谎话也就没有编的完美只是急着骗走钱袋“所以把这个给我……不是,把这个给神仙,你就能记起忘记的事情了,我保证你会一点都不漏的想起来。”
    阿寒眉毛紧皱,攥着赵有福的手并没有松开:“为什么,拿玲玲的钱袋?”
    “所以说了啊,这是给神仙……”
    “松开。”
    赵有福发觉阿寒的语气变了,这语气让他感觉后脖子被人给提紧,于是只能松开钱袋:“……爱算不算,你就一辈子忘着吧傻子!”
    他骂骂咧咧的推开阿寒开始收拾东西,不过收到一半是又听见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刚刚骂谁是傻子?”
    赵有福回头,就发现这次站在自己背后的是那先前离开的女娃。
    她站在那傻子青年前面,满脸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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