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宋国东面临规努海,海洋资源丰富,交通运输发达,过往商客络绎不绝。西面靠尚真山,尚真山灵雾缭绕,山下有湖,山明水秀,水软山温,孕育了各类奇花异草,飞禽走兽。可以说依山靠海,连宋虽小国,却国泰民安,富庶自在。
连宋国主是传统的皇帝长相,安禾总觉得记不住他的脸,这种感觉的气质怎么说呢,就跟现世电视剧里一个模板出来的皇上们一模一样。
连宋国主姓李名单,今年快五十岁,不过可以看出保养极好,精神矍铄而且气场强大。不过即使在连宋的土地上他是万民拥戴的国王,但是在整个修真界里,国家数不胜数,国王屡见不鲜。
若说这天下有谁担得起平民的皇,自然是曾经被三位仙人钦点认可的人皇。三足鼎立的时代绵延至今,人皇的权利早已从掌管龙阙诸侯国到掌管天下诸侯国了,仙人不爱玩弄权术,对平民的政治自是不多加干涉,况且钦点的皇帝统治天下总比战火纷飞强很多。再说人皇只是权利高于诸国王,但对每个国家内部的国家事务一概不予理会。反而很多小国每年只需纳些许贡品,就可以获得庇护,开心还来不及。而对于大国来说,君主目光长远,人皇的权利和根基绵延千年,无法轻易撼动,除非你能想办法混个皇族血统当上下一任人皇,否则和人皇作对就是和天下作对,历史的潮流不可逆转,没有人想要去做和历史对干的牺牲品。
连宋民风简朴,国内以规努族民占多数,规努族以“规努仙人”作为民族保护神和创世神,而规努“舍身救苍生”的化身故事为天下所知,更不要提被奉为规努族的史诗历代传唱。是以规努族的民族精神便是“乐于助人”、“博爱天下”、“舍己为人”、“与人为乐”,核心价值观就是“无私”。
安禾在来连宋之前查看佳意皇后给的册子就对连宋民风兴趣浓厚。客观来说,书中的风土人情也算是别具一格了,倒有几分在现世旅游的好奇和兴奋。
只见连宋国王站在港口码头,身穿规努族的民族礼服,头上戴黄金打造的镂空雕花冕,着淡蓝绣民族暗纹滚金边的长袍,上身是色系相同的交领短衣,下身是雪白的蔽膝和绔。
安禾听到自己身后的几个大臣小声议论规努族服饰奇特,而知识渊博懂一些民俗风情的官员便科普道:“规努族生活在规努大陆繁衍生息,规努山为民族象征,规努海为母亲海,赐予了规努族源源不断的资源和宝藏,因此规努族上山下海,古时为了劳作方便多穿短衣短裤,后来天下重新统一,各大陆的民族混居融合,受其他民族影响,规努礼服的形制便多了蔽膝,裳,绔,袍,裙等样式。”被答疑解惑,其他大臣称赞一番,便也理解了。
同样默默被科普的安禾表示:我的大臣们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呀,这波大臣带得值!
龙阙的礼官下令吹号,长长的号角声在海面上响起。此为公主下船,迎接使臣要做好准备的信号。
号角声结束,礼部官员高喊:“恭迎公主!”
随着喊声落下,连宋国王带领国内众迎接使臣叩礼,奇门遁术再次出现,如现世飞机升降梯,赤舰的甲板围栏向两边收起,铺了红锦的楼梯伸延至码头搭稳。
侍卫们提前下楼梯,然后井然有序守候在楼梯两旁。大臣部分在前负责两边礼臣使节沟通交流安排接见,而公主被侍女和另外一部分大臣跟随在后,众星捧月般稳步下船登场。待到地面,围观的平民和连宋君主大臣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诸位平身。”
声音干净,带着权重者的自持,没有亲昵的感情,却也不叫人觉得冷漠。
连宋国主便前来行礼:“小侯李单给公主请安,公主万福!”
“小国领土狭小,物资匮乏,如有失礼,请公主多多海涵。”
安禾矜持点头,略抬下颚,绿浇边在身边替答:“公主仁慈,侯爷平身吧。”
下边随连宋国王而来的连宋大臣还跪倒在地不敢起来,安禾眼神轻瞟而过,绿浇再次开口:“众臣也平身。”
连宋众人起身,又纷纷道谢。
安禾看这熙熙攘攘一大片一会儿跪一会儿起,表情略崩。心里只得默默想着,不知是古代就这般,还是外交礼节如此折腾,又或者是言六的笔下世界奇奇怪怪,还是修真界不同于她来的世界,总之实在浪费时间。
众人未必想跪,她也不想端着受礼。真是两个字:作孽。
双方礼节过后,安禾上了连宋为她准备的皇辇,皇辇巨大,可容多人,包括侍女的贴身服侍。于是她招绿浇上辇同行,其余侍女皆候在皇辇两侧随行。
皇辇一行,丝竹管弦之声就开始演奏。有作宫女模样打扮的清秀姑娘们手提装满鲜花或者花瓣的花篮,采了鲜花抓了花瓣,向道路两侧丢撒去。
倘若接到一支花朵,又或者被花瓣落满发梢肩头。被维持秩序的侍卫护在两旁的平民们,无论男男女女,就会兴高采烈地发出欢呼。看公主露出不解,绿浇在身旁主动为她解惑:“奴婢有所耳闻,这鲜花是规努族的吉祥之物,只有身份地位足够的人才会被撒花雨接待。这鲜花象征着接待人物的福气,有着‘被花砸中者福运连连,被花瓣沾染者便会沾染重要人物福气’的说法。”安禾听闻笑了,遂面带善意和两旁的平民们不时打个招呼。
围观的平民见此激动欢呼,不知谁喊了一句“公主万福!”于是从港口到连宋的宫殿的一路上,“公主万福”声此起彼伏。
一边是形式主义的夸张让安禾大开眼界,生生体会到影视剧中那种重要人物登场一样张扬的作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得以体验。这真是与民同乐的真正诠释啊。
而另外一边是感受到民众崇拜,为同样身为普罗大众二十多年的民众心情来而感叹。无论何时何地,民众的真诚爱戴都是简单直率的。
安禾能够理解这种简单的冲动,并没有什么利益的吹捧,反而是民心所归的检验。她去帝都游玩碰到十一国庆,如果看到领导人,估计比下面的这群人还要激动,喊的估计更露骨。
嗯,情形大概就是“我爱你”的声音满天飞了。
海城并不是连宋的国都,皇辇驶进了连宋国王在海城的一座行宫。行宫建筑雅致独特,并不巍峨奢华。行宫位于尚真山脚之下,不远之处便是镜湖。
福乐从小被教导的贵族礼仪让她并不骄奢淫逸,而对于安禾来说,她前半辈子没有奢华过,穿越后对皇城的低调奢华也未必谈的上喜欢。倒是很喜欢行宫的风格,舒服雅致,宫外风景秀美。
进了行宫之后,安禾被连宋宫女引进自己入住的庭院,她抬头,只见门前匾额上题:“春雨轩”,想到一座行宫里的庭院却有这么个朴素名字,莫非李单其实是个素朴文雅的皇上?
倒觉有趣轻轻一笑。
引路的宫女看这位尊贵的皇族公主步伐微微停顿,还以为公主对这庭院有什么不满,抬起头却看到公主的笑容,如三月春风拂面,冰河解冻的生机盎然,只觉得那美直击心底,看公主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迷恋和痴醉。
按道长们占卜,今日不宜山上拜访。因此故,安禾用完午膳之后,换装打扮一番倒带了绿浇出门去海城游逛了。公主有游玩的想法,大臣们不敢阻拦,只是安排了侍卫暗中保护公主。安禾听闻此事问绿浇:“大臣们就不出去走一走吗?”
“当然会出去,连宋那边管不到咱们大臣,能管他们的只有公主。但是即使公主要管,大臣也能够拿出正当理由来请假的,到小国拜访,礼节其次,收集情报才是最重要的。各国的国情一直在变,每年人皇出访巡视各国,也有收集信息的缘故。各国均有皇族使官长驻。”绿浇背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一些出行必需品,跟现世女人的小包包一个道理。
安禾听了点点头,“大家都公费旅游啊,好像没那么愧疚了,众人皆欢喜,不错不错!”
“公主恕奴婢直言…”绿浇犹豫开口又觉得不妥。
“说。”
“奴婢学识浅显,但希望公主指点,‘公费旅游’是什么意思?”绿浇不懂就问。丝毫没有出现那种“公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了解”的奇怪态度。
安禾想着自己也是一时嘴快,不过跟绿浇在一起久了,慢慢地心性变得平静了很多。大抵是她的侍女太优秀,从来不以大侍女的身份恃宠而骄。对待大家都是一视同仁,不卑不亢,而且知识渊博,从绿浇这里她获得了许多龙阙的消息。绿浇不会因为公主不懂而问感到奇怪和骄傲,对于公主耐心极好,尊敬有佳。这位侍女从来少说话,多做事。
穿越了快一周,安禾终于感觉到系统所说的“幸运感”了,她应该有天下最好的侍女和极为优秀的朋友。
对于朋友第一次提问,而且在朋友心中是属于知识类的内容。安禾用曾经绿浇对她解惑时一样认真的态度回答:“公费旅游,公费,就是不需要动用私产,由公家出钱。旅游,‘旅’有外出之意,‘游’有游览,娱乐之意。二者之意融合,就是‘旅游’。而‘公费旅游’自是不用自己出钱便可达到旅游之目的。”
绿浇在旁边认真听讲,待安禾结束讲话之后恍然大悟:“这四字虽简单,合起来却浑然天成,恰到好处。说来不觉有几分诙谐乐趣!”
安禾考虑到还没有出行宫范围,只得捂嘴笑着回答绿浇:“应该是小国家的俚语说法,我也是偶然看到觉得有趣便记了。”
“公主从小天资聪颖,对万事万物都兴趣浓厚,好学不倦。若不是受公主耳濡目染,绿浇现在还是一介俗人。”可爱的包子脸绿浇眼神中满是感激。
突然被自己认为的学霸朋友表扬了!
绿浇同学今年刚满十四岁,与福乐公主同龄。然安禾穿越之前已经是工作多年,且时常自诩“单身怪阿姨”的大龄少女。穿越过来之后在皇城内人生地不熟,尽管有系统帮助,成年人的第六感却不得不让她绷紧神经迫使自己接受公主身份,夜里常辗转难眠。这么多天以来,她接受了绿浇作为自己信赖的人,在这个世界才有了一丝安全感。
绿浇对于她而言,似朋友似老师,又因年龄似妹妹。此时安禾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尽管手还捏了锦帕捂着口:“绿浇你真是反差萌的祖师奶奶,我的心肝大宝贝!”
绿浇听闻后,面颊慢慢染上红晕,看着公主不言不语,有些生气又碍于习惯教养不好指责,又有些不好意思。气鼓鼓通红的包子脸显然更让安禾一乐,小妹妹怎么这么可爱?
“公主下次,不能开奴婢玩笑了。”红晕消散,这是出门几个时辰后,安禾从糕点铺子出来后突然听到的话。小包子脸很正经,像是认真地鼓足了很久很久的勇气一般。
安禾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绿浇说的是先前她说的“祖师奶奶,心肝大宝贝”那些话,只能无奈地摸了一下绿浇刘海儿。
“知道啦,小老师。”
海城很大,一路上可以看出人口密集,繁华热闹。但是海城的街道却划分合理,主干道行车,分道行人。路面干净整洁,商铺聚集的街道上可以看到路面是清一色的麻石板,道路两旁的店铺井然有序,没有杂乱的物品摆放,商家统一的牌匾规制,当然纹样字体五花八门。
安禾同绿浇乘马车到市中心后在一个巷口下车,到现在已经逛了接近一个半时辰。手上的物品越拿越多,刚开始绿浇坚持自己拿,后来主仆二人手里拎的,背上背的已经拿不动了。
路边见势闪出几个作劳力打扮的中年男子,领头的那位挤出一个讨好的善意的微笑:“小姐可需要脚夫?搬运十石才十个铜板。”
安禾闻言脚步一顿,她停下身来问那领头:“跟着逛街可以吗?我们走到哪跟到哪,负责拎东西。”
领头人想了一下,忙点头,“可以可以,就是这个价钱可能要加一点,开会搬运海城范围内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不知道小姐要逛几个时辰?”
脑补了一下一群男子跟着自己提东西好像不太雅观,安禾想了一下便让这群人把自己买的物品搬回马车停靠点。
付了钱,领头人给了安禾一个牌子:“这是信誉牌。如果小姐回去没有看到货物,可以带这牌到‘周氏武行’找我们负责,如果收到货物后也记得把这牌让家里下人带到街上还给我们。”
安禾点点头,把物品交给男子们正要搬运,突然感觉到街上有人在注视自己。
她回头一看,隔了半个街道,那人身材瘦高,穿一身大街一抓一把的平民男子普通服饰,在一街边小铺和一位老者谈话。
是赤舰上那个在背后看她的将士。
这次她看清那人长相了,清秀的面容,谈不上多俊美,却因为那双眼睛整个人增加了异样的光彩,衬得他多添了几分魅力。这双眼睛没有了上次的阴暗狠绝,只是带有几分敌意和疑惑。
很快,他又转过头继续和老者谈话,不知道在买东西还是询问,好似注视自己是错觉一般。
安禾转过身决定暂时不理。
无论那人跟福乐是不是有恩怨,有恩怨迟早要行动,行动了就知道事情始末了。
一身轻松得以解放后,安禾只感觉腹部鸣叫,饿了!
“绿浇我们吃山珍海味去!”她拿着钱袋一颠,女人啊,花钱如流水的滋味真的很爽。
走出几步,安禾突然想到什么又折回身问那领头人:“大哥,你知道海城有什么有名的酒楼吗?”
那领头人听闻爽朗一笑,捋一捋自己的胡须道:“你问对人了,我老应在海城生活四十多年,什么样的酒楼没去过。要说这最好吃的,城南的碧蔻斋,城东的江南醉,城北的大福东来,城西的东燕酒?去了绝不后悔。”
“那距离这儿最近的酒楼是哪个,请问大哥?”
“你往前一直走,就到城南碧蔻斋了!”
谢过那领头大哥,安禾同绿浇一路走一路问,哪知走到最后,金乌西坠,夜色悄悄笼罩,道路两旁商铺点起门口灯笼,她俩还是没能找到碧蔻斋。好性子的绿浇都劝安禾了,“公主乃千金之躯,不能挨饿,不然我们就近选一家食肆如何?”
“绿浇你是不是饿了?”安禾有些自责,绿浇包子小小的,自己只顾要寻美食而忘记她还小,着实任性了。
“回公主,绿浇还好。绿浇是为公主考虑。”
安禾想,小孩子呀,就是嘴硬。
于是她拉了街道旁一卖首饰的大婶,买了她的一个手镯,问她这条街可否有好吃的酒楼。
大婶一笑,“姑娘来的巧,整个城东最有名的酒楼就在你前行十步处!”
安禾拉着绿浇转身,仰头眺望,四层小楼高的竹楼在周围低矮的商铺中尤为惹眼,竹楼外门匾三字“江南醉”。
迷路的主仆二人面面相觑,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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