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搬进衙门以后,陆陆续续把相关的手续也给完善了,当地的百姓这几日都在往衙门里送东西,什么鸡蛋啊,地里的时蔬啊,新鲜的水果啊,以及一些鸡鸭生擒。
薛庄灵面相看起来严肃,其实并不是死板的人,话虽说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但是百姓们并不是起着贿赂的心态,只是想在新官上任,聊表一下自己心里的尊重,官和民本就应该亲切一些,互相关心照顾嘛,她以前可是个老干部。
于是乎,百姓送来的吃食小物件她照单全收。
栀子县少有出事纠纷,日子倒是比较平和顺遂,她闲来无事就翻了翻以前的案子,无疑都是围绕着天降暴雨,河堤决口这一类的天灾人祸。
这转眼已经是夏天,夏日最容易下暴雨,是灾害频发的季节,往日的案子记录也多是在夏天,看来要多做些防范。
她正在思考着这事儿,师爷从外头进来:“县令。”
“何事?”
师爷抱着个礼盒,掀开盖子,里头赫然躺着个瓷器古董,花纹颜色都极为的漂亮,看来是价值不菲。
“陈家送的。”师爷知道陈家前些时候得罪过薛庄灵,所以特地把东西带来禀报。就算不是薛家送来的,可这份礼在百姓们送来的东西中无疑是鹤立鸡群,这时候还摸不准儿薛庄灵的脾性,若是贸然收下了,怕是有些不妥。
薛庄灵瞅了一眼,淡笑一声:“陈家倒是跑的快,徐家现在怕是礼都不敢来送了。把东西退回去。”
师爷应了一声就出去办事了,她又把人给叫住:“凡是送来的东西价值超过二两的都给送回去。”
“是。”师爷得了令,出门笑眯眯的。
栀子县是个小县城,生活水平不算太高,但是山路水路皆通,交通便捷,所以水平也不算太低,处于中等水平,二两恰好是个不错的界限,简单的生活小用品,吃食物件儿二两以内都置办得到,百姓们也拿的起,若是超出了二两便是有些心思了。
薛庄灵拿捏得当,师爷觉得县令不简单,原以为是商人家捐钱买官出来的满眼就是钱财,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这头把礼退了回去,那头便得知了消息,陈家家主倒是猜到了薛庄灵多半不会要这礼,但是真被退了回来面子上还是不太过得去。
管家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管家先把这事儿放在了一头,低着声音问:“陈公子那房间?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房间自然是没有多合适,一间比下人大一些的偏房,山路十八拐才能到那偏僻的小院子,而且还是主仆两人一同居住,确实是寒酸了,也是存心不把人放在眼里。
陈家家主笑了一声:“咱们陈家偏远县城的小户人家,如何能够和京都高官的府邸相比较,再好的房间都会显得穷酸。”
“可是陈公子毕竟是高官之子,咱们怕是………”管家多有顾虑,京城的官职一个都能吓死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更何况陈逸清的母亲还是高官。
“你怕什么?高官,什么高官,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之囚,哪天人头落地都不一定,京城的陈家已经败落干净了,否则会走投无路把她的宝贝儿子送到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说是一个陈姓,昔日她们有把咱们当远亲看待过吗?可曾给过半点小恩小惠,现在可倒是想起咱们来了。”陈家家主冷嗤:“陈逸清来就是避难,免得唯一的苗都没了,他现在好与歹全凭咱们了,能活着不错咯。”
管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偏院里………
“公子,栀子县陈家就真的这么寒酸吗?住所怎生如此偏僻简陋。”陈逸清的小侍阿芜拿着扫帚一边扫满是落叶的院子,一边埋怨道。
陈逸清先是去把屋门推开,里头不出所料也是些古旧的桌椅,好在屋子还是干净的,不用打扫。
阿芜见自家公子不说话,怕是心头也在伤心:“公子,之前陈家家主不是说了若房间不合适就去找她嘛,要不………”
“她既然把咱们安排来了这里,又怎么会让我们换房间,如今我们是寄人篱下,有个住处也已经不错了。”
阿芜呐呐应了一声,往日在京城,就连他一个小侍也吃穿用度极好,何曾自己拿过扫帚打扫院子,现在日子苦成这般模样,他受些苦无妨,自己终究是个下人,可是公子是千金之躯,如何能受得了这般苦楚。
他闷闷低着头扫地,却是没有顾到已经开始用抹布擦桌椅的陈逸清了,直至一声疼痛的轻呼声才把他唤起来。
“呀,公子怎么了?”
他丢了扫帚过去,陈逸清擦桌子的时候不小心被一颗弃落在椅子上的针给扎着了手指,圆润白皙的指腹上顿时冒出了个血点儿。
阿芜赶紧在包袱里找了个布条给裹着,他哈着气给陈逸清吹着手指,心疼道:“公子你干嘛干这个,我会做好的,你休息便是了,舟车劳顿了几日,怎生还能让你劳累。”
“没事,不必大惊小怪的。”
陈逸清握着手指站了起来,望着那枚针,针尾上还穿着一截线:“怎么会有针线呢?”
阿芜气道:“这里怕是之前下人住的地方,人走了连东西都没有收拾干净。”
“罢了罢了,谨慎着些就好了。”陈逸清作势要再去拿抹布,却是被阿芜抢先一步拿了去。
“公子不能再做了,阿芜来就行。”
阿芜把抹布藏在自己背后,不让他拿,他无奈的摇摇头,也只好作罢,转身便去收拾他的衣物和带来的一些东西。家中事变,他也没来得及多带什么东西便被匆匆送来了栀子县,想着爹娘被抓,临行前母亲在他耳边字字顿顿,让他忘记陈家,永远不要回京都,心中就是一阵悲凉和疼痛。
越是想下去,心越是窒息的厉害,四肢竟然瘫软无力起来,他跌坐在床沿边,眼眸下垂,目光空洞。
“怎么了?是伤口疼吗?阿芜再跟你吹吹。”阿芜见着自家公子坐在床边,神色有些不对劲,赶紧又过去。
陈逸清原本想摇头,但是又觉得不该让阿芜更加担心,他已经不是那个家中人人宠爱照顾的公子了,怎能如此随意软弱。
于是他就轻避重,咬着下唇: “是有些疼。”
阿芜见状,不禁低头笑,公子在家里出事前就是个爱撒娇的小公子,人前端持得当,气质超然,而在亲近的人面前就会本性暴露,可惜后来家里出了事,就再也没有见过公子这么委屈巴巴讨人怜的模样了。
他又把布条包得更加严实些:“那我去给公子要些药来,一会儿就不疼了。”
“不用,想必去讨也讨不到,不如明天我们去外头买一些回来,再买些生活的必用品吧。”
“嗯,好。”
第二天一早,不仅陈逸清和阿芜出门了,新上任的县令大人也收拾了一套简装从衙门后门出去了。
薛庄灵看了许多的卷宗以后,决定去实地考察一下,上个月连下了三天的大雨,河水便涨起来淹了沿岸的一些庄稼,好在春天的雨只是下的久,缠绵不绝,量不是很大,否则就淹的不是一小块庄稼了。
现在夏天来了,若是不早日有所防范,只怕到时候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她出门不坐轿子,管家许了,却是硬要塞把伞给她,说夏天天气多变,好以防万一。抬头一望,晴空万里,她拿着手里的伞无奈笑笑,待会儿太阳大了遮遮太阳还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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