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清白日里淋了雨,就算回去喝了姜汤,但始终是娇公子,晚间便有些咳嗽了。
阿芜加厚了被子,又给他煎了碗药,看着黑乎乎的汤药,陈逸清迟疑了一会儿,咬咬牙还是端起来,憋着气一口喝了下去,期间被呛了一口,直咳嗽。
“公子,这药效果怕不是很好,毕竟不是大夫专门开来治伤寒的。且看看过了今晚能不能好些,若是不见成效,我明天便再跑一趟。”
陈逸清心头暗苦,药汁的味道还在口腔蔓延,直教他想吐出来,他极力压制住不适:“咱们今日买了不少的东西,看看还剩多少银子,现在已经不比家里,咱们只有看着那点儿银子过日子了。”
听此一说,阿芜心里也难受,逃出来时,走得极为匆忙,身上的一点银子还是管家塞在他们身上的,否则到了这栀子县还得身无分文,原想着投靠陈家应该用不上什么银子,没想到陈家竟然如此苛待。
他摸了摸腰间装银子的袋子,一摸却摸了个空,心肝儿颤了一下,连忙又反复摸了几次,心头下意识惊慌起来,站直身子把全身搜了个遍。
陈逸清见着他怪异的模样,心里也不安起来:“怎么了?”
“我记得银子明明放在腰间的,怎么不见了!”
阿芜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小脸儿紧张的拧在了一起。
“你先别着急,想想今天在药材铺付了钱是不是忘了带走钱袋子了?”
阿芜再糊涂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他记得付了钱是把袋子放好了的:“不可能的。”
忽然间,灵光闪过:“我想起来了,今天我们被人撞了一下,那个人一定是小偷。是她偷走了我们的银子。”
陈逸清的眸子忽然暗了下去,现在他们可真是没了银钱,若是往后出了点儿事该怎么办才好。
阿芜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公子,都怪我不好,若是我把银子放的严实些便不会丢了。”
“别哭,哭也不能解决办法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啊。”
陈逸清在袖子底下曲了曲修长的手指,说实话,他现在也没有办法,昔日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只会琴棋书画,何曾沾染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烦恼。
“办法总会有的,你别着急,早些洗漱歇息吧,咱们明天再想办法。”
阿芜揉了揉眼睛,呐呐的点头。
他也不过是先安抚下阿芜,自己夜里翻来覆去的想该怎么办,黑漆漆的夜里,外头雷声不断,时大时小,雨声也时而急促时而平缓,不经意间自己的眼眶竟然红了,也不知是夜里几时,脑子里总算是有了些办法………
第二日一早,阿芜起床时,发现陈逸清比他还先起床,而且不知何时就起来了,现在正俯身在桌子上绣手绢儿,一朵牡丹花绣了一半,但是极为的精致,就像真的要绽开了一般。
“公子,你怎么做起这些活儿来了。”
陈逸清温柔的笑了笑,不误手头上的功夫:“我绣工还算好,绣点手绢儿你拿到外头去卖,或许能赚些银两。”
“公子的绣工可是在京都出了名的好,谁人不想收藏,现在倒好,竟然成了换银两的法子了。”阿芜的话间有着浓浓的落差感。
想起昨晚的无助,如今有了挣钱的法子,他早就不在乎那些名誉了,淡淡道: “以后别再把京都挂在嘴边了。”
阿芜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是。阿芜知道了。”
………
此时衙门里,薛县令躺在屋里的床上,后脑勺隐隐作痛,她知道自己之前的酒罐子身子不好,经过两个月的调理和一定的锻炼倒是好了不少,但是之前自己后脑勺上的伤却还没有好全,昨天淋了雨,现在脑袋是昏昏沉沉的,伤口处是阵阵发麻的痛。
大夫看过之后,谨慎的开了几副药方,嘱咐不要在淋雨打湿伤口,过些时日便能好起来,一直在床前打转的老孙才稍微放下些心来。
“主子,昨日出门的时候老奴不是给了您伞吗?昨日怎么没见你打呀?”
薛庄灵对于把头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的自己极其的不满,她瞥了老孙一眼:“送人了。”
“谁那么大的面子得让您送伞啊?”
“就是一位貌美如花,如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公子。”薛庄灵不正经道。
老孙的方才因为担心薛庄灵身体的焦急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染上了一脸黑色,怎么把那些花街柳巷逗人的话拿出来说了,还能说这些话看来脑子是没多大的问题。
她板着脸道: “主子,这些话以后可别说了,现在您是一方县令,要是让人听了去该说闲话了。”
“我说得可是实话。”薛庄灵一脸正经相,和老孙严肃的表情交相辉映。
老孙沉默了半响,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弯下腰,凑到她身前:“主子可是有喜欢的人,想娶夫了?”
薛庄灵瞧着老孙脸上八卦中又带着一分惊喜的表情,觉得自己的玩笑开过头了,应该说根本就不应该跟这老迂腐开玩笑,她冷冰冰道:“并没有。”
老孙蓦然间又站直了身子,哼,果然正经了两个月,现在又想沾花惹草了,白高兴一场,把下人送进来冒着“毒气”的中药塞到她手上:“趁热喝,这样脑袋就清醒了。”
薛庄灵接过一口干,随后自动屏蔽了方才的话题,她正色道:“我先前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
前段日子几房服侍闹,又有上任的事情,日子繁忙的紧,若不是这遭头又痛了起来,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派人去查之前对自己下手的人是谁了。
老孙闻言,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我派人去打听了昔日主子最爱去的一些地方,以前主子虽然喜欢在外头晃荡,但是却没有招惹过什么仇敌,应当没有人会伺机报复。”
“既然不是仇敌所为,那便有可能是些地痞想从我这里拿银子,又或是些心怀不轨的人。你去当日我遇事的那条巷子,把那附近一带的小混混捉来好好问问。”
老孙点点头。
“主子,三房主子来了。”
薛庄灵往屋门口望了一眼,老孙道:“说主子不舒适还在歇息,不见。”
“算了,让他进来吧。”
通报的人应了声,连忙退出去把人请了进来。
薛地主走后,二房和四房都闹过,而现如今更是闹得没有了四房,纵观一切,倒是三房一直比较老实本分,不见得作出什么大风大浪,相对于省心。
薛庄灵斜靠在床沿上:“三爹怎么来了?”
三房进来时,小侍端着碗补汤,现在三房接过补汤放在薛庄灵床边的凳子上,声音温和又不失关切道:“我听说你昨日淋雨感冒了,熬了碗补汤来瞧瞧你。”
“三爹有心了。”薛庄灵微微笑道。
三房听了弯了弯眼睛,随即又惊异道:“伤寒为何把脑袋包成这般模样。”
“哦,那是昨日大雨,我从城外急匆匆赶回来时摔了一跤撞着了头,原本就没什么事儿,大夫非要小题大做给裹成这样。”薛庄灵摸着布条,似是嫌弃大夫多此一举。
三房笑道:“大夫这也是关切,小心注意着些好,你的身体本来便不好。”
“三爹说的在理。”
随后便是相继无言,人也看了,东西也送了,薛庄灵见人迟迟不走,心下便猜到三房怕不是单纯来瞧瞧自己,既然人家都不开口,她便也稳得住,不去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三房才道:“庄灵也不小了,以前妻主在时就想给你找门亲事儿,可惜却忽然病倒,又撒手人寰,期间耽搁了不少时间,往日沉浸在妻主去的悲痛里,竟把你的大事儿给忘了,这些日子好些了才想起来。”
三房看了看薛庄灵的神色,见其但笑不语,试探着问道:“庄灵心头可有可人了?”
“这才上任,不曾想过这些事儿。”薛庄灵老实道。
“庄灵啊,公务固然重要,可是身边总不能没个人照顾啊,总得要个体贴人在身边嘘寒问暖啊。”
薛庄灵挑眉,如何这般好心担心起自己的亲事了,继续微笑不说话。
三房扭头望着老孙:“孙管家,您说是不是?”
孙管家自然也是关心薛庄灵的亲事的,原下意识的想说是,可见薛庄灵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连忙讪讪笑着改口:“这事儿还得看主子自己的想法,他人如何强求得。”
三房见管家不帮腔,便不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回头继续对薛庄灵道:“庄灵心头没有喜欢的人,可身边不能缺人啊,三爹的表妹有个儿子今年刚满十六,我见人长得水灵,家境也还过得去,不如给你带过来瞧瞧,当个小侍服侍你也是好的。”
薛庄灵心头暗笑,原来是想介绍亲戚过来啊,倒是也说得过去,要是嫁过来便是官家人了,三房的地位又得高些,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说得好听过来当小侍,碍着他的面子,又怎么会真让人当小侍,怎么也得是个侧夫。
“三爹实在是太有心了。”薛庄灵的笑容有些蠢蠢欲动,三房看得心头一喜。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薛庄灵却遗憾的摇了摇头:“现在娘才走不久,我如何能让人进府,此事缓缓再说吧。”
三房心头窒了一下,但随即又贴心道:“庄灵真有孝心,也不枉妻主疼你一场,这事儿咱们就缓缓再说吧。”
事情有希望,他也不能把人逼急了,以前薛庄灵就爱寻花问柳,骨头里的性子果然没有改,他那小侄子确实是生的不错,人也机灵,只要是进了家门,还怕不能上去嘛。
他的心情不错,又对薛庄灵是一阵关切,过了好些时候才回去。
老孙见人走了暗搓搓道:“还真是什么人都想往府里送。主子既然不想,又何不直接拒绝,断了他的念想。”
薛庄灵叹了口气:“若是把话说绝,他又继二房四房搞些鸡飞狗跳的事情出来好看吗,现在我是县令了,自然要把家事处理的更好,不能叫人笑话了去。”
老孙了然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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