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雪懿被吊在树上整整三个时辰。
吊着他的网子名唤玉罗网,上官雪懿熟悉大衍宗,自然也知道玉罗网,它是用锦毛玉鹰的爪筋编织而成的网丝,不但水火不侵且韧性十足,大衍宗弟子们大多拿它来给猎物做陷阱。
这东西原就是拿来对付凶兽用的,二阶以下的小型凶兽中了它基本没有挣脱的可能,方才那个小丫头不知怎么想的,竟把这东西用在他一个修士身上。
可偏偏上官雪懿现在正卡在炼气五层,修为与二阶凶兽大体相当,单凭他自己还真拿这东西没办法,而且玉罗网有一个特点,在网里越是挣扎它会收缩的越紧,让猎物失去挣扎的气力和信心,直到把猎物困死在网里。
他可以用传音笃唤来人救他,但要上官雪懿这么做,他又丢不起人,无奈之下只好老老实实的被困了三个时辰。
幸好这三个时辰没人路过,不然他上官家大公子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三个时辰一到,上官雪懿挣开玉罗网跳下树。
轻轻抖落衣襟沾染的尘灰,上官雪懿拾起地上的玉罗网,脸上露出好玩的神色,大衍宗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这么有意思的女修?
他母亲嫁给他父亲之前便是大衍宗的女修,上官雪懿隔几年便会随母亲回一趟大衍宗,该了解的他心里很是明白。
在他看来,大衍宗的女修们和上官家的女人没什么不同。
同样的虚伪。
他厌烦这种虚伪,尤其是这些女人眼里有着赤/裸裸的欲望野心,面上却是一副风光霁月,企图用演出来的美好靠近他,把他当成只有下半身没有脑子的傻瓜,想从他身上得到她们想要的东西。
他自然不是傻子,所以敢把他当傻子耍的人结局都很惨。
上官雪懿已经很久没有吃亏了,还是在一个女人手里吃闷亏,不对,现在还不能称那个小丫头为女人,准确来说她还是个女孩儿。
终日打雁,没想到这次倒是被雁啄了眼睛,而且还是只小崽子。
不过也好,这下他在大衍宗接下来的时日里终于有的玩了。
……
计划赶不上变化。
回到元秀峰,上官雪懿敏锐地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平时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他,生怕他惹祸的母亲竟然抛下他独自离开了,而乐荑师姑对他母亲的去向更是避而不谈,躲躲闪闪……而且她似乎在戒备他。
乐荑为什么要戒备他?
上官雪懿拿出传音符联系母亲,但却始终没有回应,他又联系自己的父亲,父亲平日里把母亲看得和眼珠子一样,要是母亲出了什么事,父亲能剥了他的皮。
奇怪的是父亲同样没有回应他,这不对劲,上官雪懿的脸色沉下去,倏然起身,他要立刻回上官家。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顿住脚步,然后若无其事地关上了门。
他发现有人在监视他。
一定是上官家出事了!
只是……到底出了何事,能让乐荑派人监视他这个上官家嫡出继承人?
难道,是大衍宗和上官家之间发生了什么?
上官雪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既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坐以待毙,要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第二天元秀峰主乐荑没有出现在上官雪懿面前,他正好趁机摸清楚了监视他的人的情况。
不过是个炼气期的普通弟子而已。
上官雪懿心里的古怪越来越重,他不相信乐荑不了解他的实力,单单凭着一个普通的炼气期弟子怎么可能会困住他?
而且乐荑派人监视他的这个举动怎么看都破绽百出,既然要监视他为何轻易地就被他发现了,就好像是……故意让他发现一样。
上官雪懿眉心一跳,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他慢慢退回桌边,沉思起来。
日光渐渐西斜,房间里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正闭目打坐,光线阴影里将他还未有棱角的脸旁勾勒出一丝锋利弧度,隐隐约约有了成年男子的雏形,可以想见日后的俊美。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床上的少年倏然睁开眼睛,“进来。”
因着上官雪懿十分重视口腹之欲,所以每天傍晚都会有仆役专门来给他送吃食。
原本以为出事后便不会有人再给他送吃的了,他没想到今晚还是有人送来,不过来的倒是刚刚好。
“上官少爷,您的饭来了。”仆役男子低头弓腰,将菜一一摆开。
上官雪懿淡淡道:“放在那里吧。”
一刻钟过去了,杂役拿着饭盒低头弓腰出了屋子,径直离开了。
三个时辰后。
监视上官雪懿的弟子跪在元秀峰主乐荑面前:“峰主,属下无能,看丢了上官公子。”
乐荑神色不明:“哦,你是怎么看丢他的?”
“上官公子用玉罗网困住了杂役,扮成了杂役的样子出了房间,属下当时并未有所怀疑……就让上官公子离开了。”
“自己去慎戒堂领罚吧,”乐荑挥了挥手让他退下,随即轻疑,“玉罗网?他哪里来的玉罗网?”
“师父,您这样做真的好吗?”一直站在乐荑身侧的大弟子有些担忧,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担心上官雪懿离开多些还是担心他不离开多些。
乐荑看了她一眼,“你以为他留在这里就好了?他父母之事已成定局,他留在大衍宗不过是被人监视,浑浑噩噩地度过此生,离开这里说不定还会有不同的际遇。”她没说出口的是,这对上官雪懿和元秀峰来说都是好事。
大弟子显然明白师父话里未尽之意,她叹了口气:“可终究是不一样了,这一去便是天翻地覆,他从小都是天之骄子,让他如何轻易接受得了?”
乐荑闻言沉默,她与上官雪懿之母是师姐妹,上官雪懿可以说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又怎么会不担心?
但是再担心上官雪懿,和元秀峰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她只有让上官雪懿离开元秀峰,离开大衍宗,如此才能撇清楚元秀峰、撇清她和上官家的关系。
乐荑轻轻叹息:“当初,婉容师妹……非要嫁给上官擎,如果她知道最终会是这样的结局,还会不会做出当初的选择?”
……
苏珊回到玉兰居后摘下白练,试着用神识探测额头这颗朱砂痣到底是什么,但是当神识一旦触碰到这颗痣,就会被轻柔的弹回来,阻止她的神识深入朱砂痣里。
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苏珊面无表情的将白练戴上,现在她的修为拿这东西没办法,但是她的修为总会提高,她不信她会一直拿它没办法。
这两天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和头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朱砂痣让苏珊清醒的认识到,修真界并不比她原本所处的世界安全,甚至这里充满了无法避免的危机和挑战,稍不小心便会遭人暗算,她毫不怀疑若是碰上心存歹心之人丢了性命也是正常。
既然没有办法躲开那么只能迎难而上,只有强者才不会畏惧任何挑战。
苏珊呼出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
她将自己的宝石项链和从藏经阁得来的衣服取出来摆在面前,细细思索起来。
这两样东西还有她头上的朱砂痣到底有什么联系呢?为什么宝石项链会指引她去藏经阁的阁楼?
苏珊拿起宝石项链打量,这块宝石项链是她外婆的遗物,后来被她母亲拿走了,最后辗转到了苏珊手里,至于在她外婆以前,宝石的出处苏珊不甚了解,在她来到修真界以前,它非常普通,丝毫没有展露出不凡之处。
想到这里,苏珊心里一跳,突然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修真界。
难道……和这块宝石项链有关?
隐隐的,苏珊感觉自己猜到了真相。
她拿着宝石,第二次输入灵气。
……又一次没有反应。
最后,苏珊怏怏地放下宝石项链,在她看来,既然它能把她带到修真界,说不定也能够带她回到自己的世界。
修真界再好,它并不是苏珊所熟悉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手机,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讲,没有手机的日子简直跟戒毒不相上下!
再说她莫明其妙的消失了,她的钱一定会落到苏狗子那厮手里,这让她怎么甘心?
至于面前这件衣服……苏珊一哂,留仙老祖的宝贝自然绝非凡物。
既然她已经拿到手了,就是她的了。
想了想,她决定穿上试试。
衣服穿上身后很合适也很舒服,过了片刻衣服渐渐透明起来,苏珊讶异,身体并没有被衣物束缚之感,恍若未着丝缕,就好像这件衣服已经融入了她的身体一般,如果不是贴近皮肤处一阵暗光流过,她就要以为衣服消失了。
细细观察一会儿,她发现自从穿上这件衣服后,空中漂浮的尘埃自动的与她的周身隔离开来,竟是纤尘不染。
仅仅只是这样?这衣服既然能被称作留仙老祖的宝贝就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苏珊总觉得不会只有这些。
不过,衣服既然已经是她的了,她有的是时间来研究。
……
衡尧真人给苏珊的两本功法一本叫《蕴灵散》,是大衍宗基础功法,主要作用是蕴养灵气,以蕴养经脉、修复修炼不当所造成的暗伤,兼之清心安神之效,算是辅助性的功法。
另一本是《寒冰诀》,这本功法与苏珊的属性相和,她来练最合适不过了。
而且这两本书相辅相成,对苏珊来说十分的合适。
衡尧真人并未敷衍她,所以她决定暂且照着他说的做——每天挥剑三千次。
苏珊并没有一颗要做剑修的心,对她来说,学剑完全是因为剑修的武力值最高,而她又有一把好剑,若是不用剑岂不是辜负了这把好剑?
但她决定要挥起残雪剑时,便会全力以赴,绝不有一丝的懈怠。
自此以后,苏珊闭门不出整日修炼,真的每日挥剑三千次,一日不落。
……
八年后。
庭中玉兰树随风摇曳,玉兰花明明灭灭,风铃轻吟。
玉兰树下,一位白衣女子坐于树下抚琴,素手轻拨,琴音流泻。
女子的剪影已是美极,颊边的明月铛微微晃动之时,竟让人心生醉意,恨不得溺毙在这一斛时光里。
玉燕险些痴了,这世上总有人将你认为不可能的事一一实现,以此证明你的孤陋寡闻,让你瞠目结舌的同时,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一句空话。
譬如,她的主人。
修真界向来不缺美人,大衍宗里自然也不缺,元秀峰被赞为大衍宗第一美人儿的舒瑶仙子和元丹峰的吉光仙子玉燕是见过的,确实是很美。
但是美人儿见多了,玉燕便也觉得平常了,再美的人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时间长了美也不觉得美了,丑也不觉得丑了。
但当她的主人一天天长大,玉燕意识到,不是这世上没有美人了,而是她没有见过真正的美,那是一种你看过一眼,便终生难忘的悸动。
尽管有事要禀告,但玉燕不忍打扰主人弹琴,静静地守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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