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将军之将在外

063.物极必反

    
    傍晚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王府里的下人们用铲子清理着路面上落下的一层积雪,汴梁的雪不算大,可是成天没日没夜的下着,所以院子里每隔三四个时辰都得清扫一次,否则被管事的看到哪条路上没露出青石路面,那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因为半个月前,项王爷坐着八宝琉璃车正从王府的石桥上经过,桥上的冰溜子让路过的马车打滑,害的项王爷连人带车整个翻到了桥下的湖面上,好在湖面的冰够厚实,没能让项王爷那副臃肿的身材给砸穿,不过摔那一下也是够狠的,让一向养尊处优的老王爷到现在连走路都不太利索。
    这事不是一般的严重,是非常的严重,以至于管事的不得不乱棍将那几个清扫石桥的下人给活活打死,最后还扒光了扔进了太湖里喂鱼,就是为了能抚慰老王爷受创的心灵,一时间都闹得满城皆知,连贵妃娘娘都惊动了,所以今天一大早的整个王府都忙碌了起来,就是为了迎接嫁入皇室的项家大小姐。
    项珏嫁进皇宫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升为贵妃也只是前两年的事情,可是即便是曾经只作为一介五品宫妃的女子,依旧能够仪态颇高的往其他妃嫔头上踩,宫里的昭仪昭容贤良淑德四妃几乎被她得罪遍了,可是眼看着时间慢慢过去,那些当年踩在项珏头上的娘娘们如今死的死,贬的贬,进冷宫的进冷宫,反观项珏,一路从五品爬到三品,再爬到二品,直到如今贵妃的位置,这背后的不知经历了多少的沧桑和肮脏,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再加上项王府的日益壮大,就连皇后也不敢轻易得罪。
    所谓树大招风,项珏这些年的名声十分差劲,那些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的妃嫔们背地里不知道有多恨她,皇帝一个月三十天,起码有一多半的时间都留在贵妃娘娘的寝宫,害的其他小妾们只能干巴巴的等着盼着,只求能为陛下生个皇子从此安享一生。
    可是后宫的皇子少的可怜,项珏却偏偏生不出孩子,这让那些一直被压制着的妃嫔失落之余又偷偷窃喜,毕竟单凭皇帝的宠爱是靠不住的,有了孩子才能长久的在宫里立足下去,所以项珏也是表面风光背后经常偷偷抹着眼泪,眼看着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她不得不为自己今后找个坚实的依靠。
    项王府二小姐项?五年前就远嫁邕州,这些年几乎就没回来过,所以压根指望不上,只有项环还没出嫁,项珏早就瞅准当今的太子还没娶亲,一心要将自己最小的妹妹嫁给太子刘安,项王府位高权重,除了太子,恐怕也没人能配的上,所以这次回来就打着看望老王爷的名义前来探探口风,可是没成想在饭桌上装作随意一提,就立刻遭到项舜之的坚决反对,还将项珏狠狠的数落的一番,吓的整个王府的人今天一下午都紧张兮兮的。
    要知道,项珏可是出了的不敢得罪,却在饭桌上被项舜之的三言两语数落的不敢再开口,毕竟王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年仅二十三岁的三少爷才是真正的掌权人,从小就心思深沉城府极深,虽然瘸了一条腿,可是一点不妨碍他在王府的地位,项珏连皇帝都不怕,却在面对项舜之的时候,平时嚣张的气焰一点也无,虽然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是说话做事明显低调了很多,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大家也都习惯了,所以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倒是项舜之在饭桌上大怒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要知道,这位三爷平时可是从来不发脾气的,能如此生气,都是因为贵妃娘娘的一句话。
    太子刘安是什么人?说难听些,就跟街上的地痞流氓一样,只不过生在皇室安了一副太子的皮就让人家觉得他高高在上了。
    十三岁那年私通皇帝的妃子,连人家肚子都搞大了,这顶绿帽子差点没把皇帝压死,被软禁了两年之后,没多久,又强奸宫里的丫鬟,害的那丫鬟跳井自杀,十六岁那年,看上了一位将军的夫人,硬是要抢过来当侍妾,那将军一怒之下挥刀差点砍了刘安的脑袋,最后却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一时间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害的皇帝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在群臣的施压下,只得废了刘安的太子之位,这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可是奈何皇帝子嗣太少,这些年都无所处,除了刘安之外,其余几位皇子的母族地位都太过低下,所以三年之后,皇帝又重新将刘安立为太子,虽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然而最终刘安还是能够安分守己了起来,低调了好几年也没再生什么事端,皇帝这次算是十分满意,一心认为太子迷途知返,孺子可教了。
    可是刘安表面上再怎么诳皇帝,背地里照样是死性不改,只不过再也不敢像从前那么张扬了,跟刘安交好的一些门阀公子心里都清楚不过,这当然包括项舜之,所以当项珏提出要将项环嫁给刘安的时候,一向面容不改的项舜之这才大怒,当场将项珏怒叱了一番,楞是震的一桌人都没敢讲话。
    又是一路风风光光的从王府回到宫里,刚一进香妃殿,周围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都被项珏摔了个稀巴烂,整个殿的下人都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开口,整个香妃殿都是一片静悄悄的,十分的诡异可怕。
    偌大的寝宫内,渺渺的薄烟从正厅的香炉内飘了出来,味道淡淡的十分好闻,项珏换了一身湖蓝色的薄纱裙坐在榻上,满头黑的发亮的青丝全部垂在脑后,更衬得一张脸十分白皙,她望着桌上燃的正旺的烛心一点点的跳着,一双眸子突然微微眯起,散着十分危险的光,将刚刚转过头来禀报的宫女吓了一跳。
    “你怕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更是让周围的空气冷凝了三分,宫女碰的一声跪了下去,脑袋都快垂到地上了,当下诺诺道:“娘娘,水已经兑好了,请,请娘娘沐浴更衣。”
    项珏瞥了地上的人影一眼,倒也不说什么,当下站起身子展开双臂,那宫女赶忙站起身子替她解扣宽衣,白的近乎透明的身体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动人,曲线玲珑皮肤紧致,项珏光着脚就准备踏入水中,然而就在一只脚刚刚触入水里,一声尖利的惊呼声瞬间响起,那婢女还没来得急反应,就见眼前一道赤裸的身影猛的一晃,随后只听碰的一声大响,整个人就从温泉台上栽了下去,水花四溅,落的满地都是。
    声音一时间传到了外面,陆陆续续的跑进来五六个宫女,就看到池子里的女人正挥舞着两条藕臂使劲儿的扑腾着,头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看起来十分狼狈。
    然而这个时候没有人敢犹豫半刻,只听嘭嘭嘭几声响,随着几个宫女入水的声音,刚才差点被淹的项珏立刻被人拉了上来,此刻一张脸惨白着,嘴唇也是一片青紫,白皙的胸口剧烈的咳着,鼻子处不断的往外流着水。
    周围跪倒了一片,只有两个宫女安抚着刚刚上来的贵妃娘娘,早有太监跑出去通知皇帝和太医,不一会儿,原本空旷偌大的香妃殿瞬间一片吵闹杂乱,刚才给项珏更衣换水的女婢此刻正跪在不远处的地上,整个背影都在剧烈的颤抖着,像是十分恐惧的样子。
    “刚才是谁侍候娘娘沐浴的?”香妃殿管事的嬷嬷尖着嗓子大声说道,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凌厉的扫过下面一群跪倒的奴婢。
    “回,回嬷嬷的话,是奴婢。”细若蚊丝的声音响起,十分颤抖,像是害怕极了,嬷嬷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朝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淡淡道:“杖毙!”
    几个太监会意,伸手就将宫女往外拖,那奴婢正要开口求饶,外面就有人通报皇上驾到,一时间,所有忙里忙外的宫人和太医都赶忙停下手里的动作跪了下来,项珏慢悠悠的从榻上坐了起来,刚要下来,就被人一把扶住。
    “爱妃不必行礼了,身体要紧。”
    项珏一抬头,正好看到那道黑色的身影,皇帝一张脸略显沧桑,两鬓微微斑白,看起来差不多五十出头的样子,却神色坚毅,身材健壮高大。
    “陛下,臣妾……”项珏刚想说什么,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着,神色十分萎靡惨淡,看的皇帝一阵心疼,赶忙将身边的女人揽入怀里轻抚后背,还不忘问一旁的太医道:“贵妃娘娘到底怎么样了。”
    太医垂首道:“回陛下,娘娘受到大惊,再加上鼻腔进水导致咽喉有异,若是不赶紧下药,恐怕就会引起风寒发作。”
    “那你还站在这里等什么!”皇帝一时间有些恼了,声音一时间也不自觉的大了几分。
    太医站在原地,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
    扑通一声,太医突然跪了下来,没等其他人明白,就听那太医大声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贵妃娘娘已身怀有孕,一月之久。”
    一声呼叫瞬间在周围炸开,皇帝还愣着一张脸没来得及反应,怀里刚刚已经有气无力的项珏突然一下坐了起来,一双眼睛顿时精光乍现,失声道:“果真如此?”
    “回娘娘的话,微臣不敢妄言。”
    原本苍白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红润了起来,项珏一把抓住皇帝的手臂,喜极而泣道:“陛下,臣妾,臣妾终于有孩子了。”
    然而皇帝脸上并没有多大的喜色,虽然也是笑着,眼神里却闪着不可深测的冷意,项珏一时太过高兴,竟没有察觉出来,一瞬间,原本还紧张惶惶的香妃殿一片热闹,刚才差点被拉出去杖毙的宫女此刻也保住了性命。
    香妃殿有喜的消息不出一个时辰已经传遍了整片后宫,就连项王府也收到了消息,老王爷高兴之余腿脚也利索了,竟然能不用拐杖自己下床了。
    唯一平静的或许只有燕子坞了,白笙刚刚进了屋子,就被几个小丫鬟喜滋滋的拉着胳膊说着这件事,然而少女依旧只是淡淡的点着头,却也不答话。
    “姑娘,怎么看你还有些不高兴?”青芽放下手里的针线从床沿上站了起来,声音低低的问道。
    白笙看了她一眼,伸手将火盆里的碳掏了掏,说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绿芽蹲在白笙身边,开口道:“大小姐这些年好不容易身怀有孕,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咱们王府来说都是好事,咱们作为王府的下人,当然应该替大小姐感到高兴了。”
    白笙知道她们心里的想法,王府越是势大,这些丫鬟们的地位也就越高,当然值得她们高兴,可是白笙并不这样想,树大招风,项珏在后宫的地位已经不可撼动,再加上如今怀有身孕,皇帝还不知该如何忌惮项王府,这个时候,越是招摇,只会死的越快,项府的地位达到了一个顶峰,项珏安分点倒没什么,可是如今居然怀孕了,恐怕皇帝是不会让王府好过的。
    就像当年的白狼部一样……
    白笙拍了拍身上的炭灰,说道:“绿芽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叫做物极必反。”
    说罢,将手里勾碳的铜丝靠在墙上,阖上屋子走了出去,才走没几步,就看到原本已经熄了灯的那间屋子又亮了起来,项舜之披着衣服站在一动不动,灯光勾勒出那道熟悉的身影打在窗户上,白笙踩着脚下的积雪,一步步的走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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