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边关传来大捷的消息,皇帝一时大喜,给此次出去平定暴乱的子弟兵全都加官进爵。
项定逸在此次战乱中立下大功,当先剿灭暴民首领,取回首级,皇帝当先给他封了个五品中郎将,消息一出,一时引来不少官臣前来王府拜贺。
一大早的,白笙就听项?说起了这件事,心下自是十分开心,问道:“六爷什么时候返程?”
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说道:“据说已经在路上了,不出十日,定能回来。”
白笙高兴极了,喜滋滋的端着手中的药准备离去,却被项?一把抓住,问道:“你还去给那马夫送药?”
白笙道:“不然呢,被你打成那样,半条命都没了。”
她今日穿着白色的貂皮小坎肩,只应得一双面容如玉般的英气,腰间的铃铛在动作间发出脆脆的轻响。
项?憋了憋嘴,说道:“这些日子了,你可问出什么话来了?”
白笙眉毛一扬,便说道:“我先不问,待他病好了,自然会告诉我。”
项?极为不满的冷哼道:“也就你能做出这么傻的事情来,换做是小爷,定不让他有好果子吃。”
两人说话间,就见青芽一脸幸灾乐祸的跑了过来,她过了个冬,个子似乎又长高了,当下抱着一摞织锦缎子,瞅见白笙和项?,赶忙压低声音说道:“哎,你们知道吗,刚才在前院,三爷吩咐人将老太爷那四夫人拉去林间打死了。”
白笙眉心一跳,没等问话,项?便一下子挂起一副八卦的面容,惊疑道:“三爷打死了四夫人,青芽,你可别瞎说!”
青芽用肘子撞了他一下,没好气道:“我本来也不相信,还是那个行刑的下人跟我说的,是他亲自动的手,这事风声紧的很,本来今天是接待宾客的,说是不知怎的就得罪了三爷,三爷气怒之下,便把她给发落了。”
白笙听着,心想项舜之不似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那四夫人怎么也算是项太阿的小妾,虽是西域的胡姬,可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应该是老王爷去处置,项舜之绝不会越俎代庖。
当下问道:“可知是犯了什么错?”
青芽摇头道:“这咱们就不知道了,好像这事还是老太爷默许的,这会子,怕是已经丢去乱葬岗了。”
白笙一惊,想起这四夫人一向不受宠,可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错事才会惹得项舜之这般不顾老王爷的面子。
项?低声朝青芽道:“那三爷现在人呢?”
青芽道:“西域来了几位使臣,三爷正跟他们说着话呢,四夫人那事没人知道,你们可都别说漏了嘴。”
说着,便抱着她那一堆织锦缎子去库房登记。
项?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真是看不出来,这四夫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是在这档口得罪了三爷,也是活该倒霉。”
傍晚的时候,王府才将一帮宾客送走,白笙到迎宾园给项舜之送药,路上便见项钱神色匆匆的似是才从外面回来,白笙正准备叫他,却不想那人低着头走的飞快,白笙看他神色慌张,便不由冷笑起来。
来到迎宾园的时候,项舜之还没有谈完事情,白笙推了门进去,就见客厅内,除了项舜之以外,还有其他三人。
“那这次的事情,就要多多麻烦项先生了。”
说话的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枣红色异域服侍,他脖子上那串碧玺玛瑙珠看起来分外昂贵,举手投足间,显得很是端庄。
项舜之一笑,说道:“请玉先生放心,若是有消息,我一定尽快让人通知。”
玉隐叹了口气,便道:“那玉某便静候项先生佳音,另外那件事,必要之时,玉某自当对先生鼎力相助。”
二人客气了一番,几个人便起身离开,门口的下人将几人送了出去,白笙这才将药递给项舜之,说道:“少爷晚上还要出去么?若是不去的话,我一会儿就让小厨房给少爷备晚膳。”
项舜之今日穿的十分正式,衬的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三分,说道:“晚上还有西汉的贵客要来,不必准备我的晚饭。”
白笙一听到西汉二字,忽然心里咯噔一下,竟是一时有些呆愣的站了半晌。
“阿笙。”项舜之轻声开口,似是知晓她的心思,便道:“我知晓你心里对那西汉皇帝的仇恨,我且先与你说一声,那皇帝,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白笙回过神来,脱口问道:“那梁国英呢?”
项舜之一愣,随即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便道:“那人我不甚清楚,不过若是那皇帝真的崩逝的话,陛下会遣我去西汉问候,到时若是你不愿意与我同去,便留在咱们府里,我会尽快赶回来。”
白笙当即跪了下来,此时已是满面泪水,说道:“求少爷带阿笙同去。”
项舜之将她扶起来,说道:“都这么多年了,自夜北王族全部覆灭的那一瞬间,这北陆终究是没有狮子王的痕迹,你当日说你家人是被流兵杀害,你若是真想要报仇,又能去找谁呢?”
白笙一时间欲言又止,这么多年了,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她的身份,包括项舜之。
那样的伤痛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父母兄长已然不在,她一介小小女子又手无缚鸡之力,若真想报仇,又能去找谁呢。
很晚的时候,项舜之才回到房内,却发现黑暗中,女孩子端坐着,月色的光将她身影投在窗上,勾勒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听见动静,白笙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一亮,项舜之不知何时捧着夜明珠进了她屋子。
“少爷。”
她垂着脑袋闷声说道,可项舜之看的清楚,刚才那一瞬间的转头,女孩子一双眼睛红的像是个兔子。
“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项舜之问着,却是坐了下来,将手上的拐杖搁置在一旁。
白笙低声道:“许是今日没做什么事,这会儿不大能睡着。”
项舜之叹了一声,习惯性的将她手牵了起来,拉到自己身前,说道:“阿笙,你可知刚才那西汉人带来了什么消息?”
白笙一惊,一下子抬起头来,只见项舜之一张面色难得的闪过一丝凝重,当下问道:“那皇帝死了么?”
看到项舜之缓缓点头,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人挖去一块。
他死了!
死的这么容易。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见到仇人的时候,仇人却早一步死了!
项舜之的手掌十分温暖,他将女孩子冰凉的指甲小心翼翼的攒在手心,当下轻道:“宫里传来消息,三日后启程去西汉悼亡,阿笙,你……”
还没等他说完,就见女孩子忽然道:“少爷,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瞒着少爷一件事,今日却是不得不告诉少爷。”
她吸了吸鼻子,原本悲痛的脸此刻竟是十分决绝。
项舜之看向她,目光柔和,好半晌,似是知晓她要说什么,当先道:“你可是要告诉我,那个失踪了十年的夜北公主,就是你?”
白笙大惊,一双眸子似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男子,双唇半开。
“自我将你带回王府的路上,便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阿笙,你那时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平白的被两位西汉武士追杀,我不得不怀疑你的身份,后来,我得知那次战役中,西汉的白笙公主自此消失不见,我便更加肯定,你就是那汉军当时一直在寻找的夜北公主。”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在柔和的光亮下显得十分温柔,“这些年来我看你从未提起过此事,我也不便与你捅破真相,我也知道,这十年,你一直忘不了心里的仇恨。”
白笙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她心里不知有多么感激眼前这个玉如一般的男子护她十年,即便是知晓她的身份,也从来没有说破过,她喉中哽咽着,肩头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时,男子忽然起身,伸手便将眼前的女孩子拦在怀里,他的动作极轻,似是怕碰碎这怀中的美玉一般,说道:“阿笙,你若是想哭,便哭出声来吧。”
暗影下,两道身影紧紧的依偎在一起,白笙将头狠狠的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项舜之在她背上抚着手,一下一下的,无声的安慰,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子的哭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少爷。”她依旧没有抬头的闷声说道。
项舜之抿着嘴恩了一声,便听她道:“若是此去西汉,请少爷将我献给梁国英。”
话落,她明显觉得身前的身躯一抖,随即,那人将她微微拉开,一双眉毛难得蹙起,却是无声的看着她,并不言语。
“阿笙自知自不量力,可面对仇人,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想试试。”她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若我有幸成为梁国英的女人,我一定想办法杀了他。”
“不可以!”
话音刚落,但听项舜之忽然厉声道,他难得表露情绪,此时却是忍不住有些发怒。
白笙摇了摇头,说道:“少爷未曾经历过阿笙所经历之事,这些年来,我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为我父母兄长报仇,如今那西汉皇帝虽死,我已无妨,可梁国英是当年亲手斩杀我父亲与哥哥的人,即有一丝机会,阿笙也不想放过。”
她顿了顿,决绝道:“哪怕是我死了!”
“我不允许你说这样的话!”男子一时间有些情绪失控般的扶上女孩子的肩头,说道:“阿笙,你可知那梁国英身手如何了得,以你的本事,别说是杀他,即便生出一丝这样的念头,恐怕也会被他轻易察觉。你的家人已经不在了,他们一定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可你若是为了自己的愚蠢而付出生命,你以为狮子王在地下还能安生么!”
白笙睁着一双大眼睛呆愣的看着他说道:“阿笙,那夜我问你的话,你说你不愿意,可如今竟要委身与那西汉的将军,你可知这话出口,与我来说是何等钻心的痛,你,能知晓么?”
白笙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呆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看那人一双眸子灼灼,就在她怔忪间,他忽然将手缓缓抚上她的面颊,随即,一张面孔逐渐逼近。
温热的唇相接那一瞬间,她忽然清醒过来,可双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深处,紧张的攒上他腰间的衣裳,齿贝被撬开,那人极尽温柔的一下一下,似是极力的安抚着她悲恸的心。
“少爷……”
他将她紧紧按压在怀里,轻含住她小巧洁白得耳垂,随即哑着声开口道:“白笙,你可愿意?”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却又十分清醒,她知道他在做什么,却一点也不像去阻止,不知何时,她已伸手攀上他的脊背,随即,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人轻轻放在床上。
直至身上那人将她的衣裳缓缓退下,良久,却止住了动作。
“少爷,你……”
白笙小心翼翼的低声开口,却不想下一秒那人似是悔恨般的握了握拳头,将她光洁纤细的身子抱在怀里,轻声道:“还未到时候。”
他说着,一把拉来旁边的被念盖在两人身上,随即翻了个身,将他搂在怀里。
白笙只觉得怀中那人胸膛赤裸坚硬,他的心跳健硕有力,一下一下,像是跳在自己欣赏一般,他大手不住的抚摸着她脑后的黑发,那一刻,她突然前所未有的心安。
“睡吧阿笙,你若放不下,我自会帮你。”
浅浅的呼吸逐渐传来,她好似做梦一般,直到外面的天渐渐起了风,她才沉沉睡了过去。
竟是一夜无梦,她有多少年没睡过这样安稳的觉了,伸出手臂,才惊觉有一丝凉意,白笙突然惊醒,一睁眼,只见身边已空无一人,而枕头处的凹陷以及赤*裸的身子告诉她,昨夜那事并非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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