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年的选秀由太后、皇后和娴妃共同主持。在太后的示意下,很多秀女被留了牌子,其中满洲八旗出身的占了大多数。其中,不泛满洲上三旗,即镶黄旗、正黄旗、正白旗出身的秀女。
而其中出身最高的几个秀女,就是承恩公孙女佟佳氏,兵部尚书之女钮祜禄氏,户部侍郎之女伊尔根觉罗氏,以及翰林院大学士之女叶赫那拉氏了。
当然,这一轮的留牌子只是初选。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些秀女还需要留宫住宿进行考察,在一个月之后再进行复选,如果复选的时候被刷下来,那也被称为撂牌子。不过,能通过初选,已经是秀女非常值得称道的一项资历了。这些复选撂牌子的秀女,通常在离宫之后,都能够说到一门很不错的亲事。
而经复选再度被选中的秀女,分为两类。第一类是赐婚皇室王公或宗室之家;而第二类则是留宫,成为皇帝后妃的候选人。第二类的手续就更复杂了,有初次引阅,还有屡屡复看,最终得到“记名”,一朝飞上枝头。还有“上记名”,那就更了不得了,这可是皇帝亲自选中留牌子呢!
很显然,现在宫里留下的一大群通过初选的秀女,目标都是第二类留牌子。毕竟乾隆帝还年轻,膝下子嗣也不多,要是能随侍皇上左右,得蒙恩宠,再生下皇子皇女,那真是举族的荣耀!赐婚宗室虽然也能给家族添荣光,但哪里比得上做皇上的妃嫔,做皇嗣的生母来得好呢?要是祖坟冒了烟,也许下一代皇帝身上就留有他们家族的血脉呢!
佟佳格格正是这种想法。她是佟佳承恩公府出身的格格,是康熙帝的孝懿仁皇后的嫡亲侄孙女,也是抚养过乾隆帝的寿祺皇贵太妃的侄孙女。旁观这所有的秀女中,谁的身份有她尊贵?她不入宫,谁入宫?
只可惜自己晚出生了十年,否则的话,皇后的宝座哪有富察清宁的事?佟佳氏的女人似乎都摆脱不了做贵妃的命运,孝懿仁皇后不也曾是康熙帝的贵妃吗?还有寿祺皇贵太妃在康熙爷在世时,也一直是贵妃的位份。贵妃,贵妃,说到底也只是皇上的贵妾。当然,皇上的贵妾是不一样的!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佟佳格格志得意满,仿佛看到了自己将来的锦绣前程。完全没有想过,万一自己进不了宫怎么办。
此时,慈宁宫,太后正在跟乾隆帝说话。
太后满脸慈爱地说道:“弘历,你已年近三十,膝下只有三子一女。哀家记得,你皇祖父康熙爷在你这个年纪时,已经有了十几个阿哥和公主了。皇家子嗣单薄是大事!这次选秀的秀女,哀家仔细察阅过了,留牌子的都是出身高、品行好的格格,你一定要多留几个,充盈后宫啊!”
乾隆帝恭敬地说道:“让皇额娘操心,是儿子的不是。儿子会抽时间去引阅复看这些秀女的。”
太后想了想,又强调道:“这些秀女中有好几个满洲上三旗出身的格格,你记得多留意留意她们。”
乾隆帝仍然恭敬地答应:“是,儿子记下了。”
太后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是佟佳承恩公府的佟佳格格,你见过的吧?哀家觉得这孩子特别投缘。”
乾隆帝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却依旧恭敬地说道:“佟佳氏投皇额娘的眼缘,是她的福份。”
太后感觉有些无力。乾隆帝一向对她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她说了这么多,乾隆帝的回话听起来让人很舒服,实际上细细一琢磨,他根本就没有表态。根据多年的经验,大概儿子这次又要阳奉阴违了。不,根本就没有听她的,又何来违背呢?
罢了罢了,不愿留上三旗的贵女也罢,不喜欢佟佳格格也罢,只要儿子能多留下几个秀女,她就很满意了。毕竟这些秀女都是满、蒙、汉八旗出身的,怎么都比那些包衣嫔妃强吧?
乾隆帝向太后告退后,又起驾去了长春宫。
富察皇后正在看秀女的名册,看到不经通报就径直进入的乾隆帝,轻轻笑了笑:“皇上怎么突然来长春宫了?不是应该安排时间,引阅那些留牌子的妹妹们吗?”
乾隆帝朗声大笑:“要是朕真的去引阅那些小丫头,朕的皇后还不得醋死?你放心,不管朕的后宫有多少人,清宁在朕的心中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代替。”
富察皇后嗔怒道:“瞧皇上说的,好像臣妾是个妒妇!您这么说臣妾,要是被朝臣知道了,还不得说臣妾不识大体?”
乾隆帝将富察皇后手中的名册丢到一边,再将皇后揽在身边,说道:“谁敢说朕皇后的坏话?那他就是不想活了!朕的皇后,是贤后,端庄得体,温柔大方,还给朕生了那么出色的孩子们!”
富察皇后脸色一黯,乾隆帝知道她是想起了已经过世的皇长女,赶紧说道:“好了,咱们说说选秀的事吧。清宁,你大可不必将皇额娘说的事放在心上。你只管记住,尽管将满洲下五旗和汉军旗的秀女挑出来,还有,家族中有出任重要官职的不要。至于蒙军旗,宫里已经有个海贵人,也就不必往宫里留人了吧!”
富察皇后问道:“那皇额娘问起,该怎么办?皇额娘的意思是,希望宫里能进几个出身满洲上三旗的妃嫔。”
乾隆帝无谓地说道:“皇额娘问起的话,你只管说这是朕的意思,也不必多跟她解释。满洲上三旗出身的女人,朕有皇后一人就够了!”
富察皇后脸色微红。
数日后,乾隆帝难得造访了承乾宫。容嬷嬷高兴得不得了,提早三个时辰就替娴妃精心打扮,不住地说着:“娘娘真是太美了!皇上看到您打扮得这么美,一定会喜欢得很!”
娴妃却有些不耐烦:“容嬷嬷,你好了没?皇上又不是即刻就到,还有三个时辰呢!没什么事的话,本宫想去书房待着。”
容嬷嬷好着急,说道:“娘娘啊!再过三个时辰,皇上就要来了,您怎么还有心思去书房?那些书有什么好看的,哪有陪伴圣驾重要?娘娘别急,奴才再给您试试那几件首饰。”
娴妃百无聊赖,随便她折腾,算了,就当偶尔让自己的眼睛休息下吧。
黄昏时分,乾隆帝终于到了承乾宫。见到光彩照人的娴妃,他不由看痴了。这时的光线已经有些暗,将娴妃平日脸上的冷漠淡化了几分,显得柔和静谧。乾隆帝上前,一把抓住娴妃的手,说道:“让爱妃久等了,快进殿里吧!”
承乾宫的气氛非常融恰。容嬷嬷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帝妃的互动,察觉到了乾隆帝今日很不一样,好像终于看到了娴妃娘娘的好。看来,今天精心的打扮很有用嘛!决定了,以后娘娘的打扮就以今天的标准来!
承乾宫,那可是康熙帝的孝懿仁皇后曾经住过的宫殿啊!孝懿仁皇后盛宠,娴妃娘娘应该也不会差吧?这承乾宫的风水,看来还真不错!这不,娘娘入宫三年不到,不就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让皇上改变心意,对娘娘也变得温柔体贴了吗?
当夜,乾隆帝留宿承乾宫。临睡前,乾隆帝突然问起:“娴妃,这次选秀,是由你协同皇额娘和皇后主持。对于佟佳氏、钮祜禄氏、伊尔根觉罗氏等秀女的去处,你有什么看法?”
娴妃说道:“依臣妾愚见,钮祜禄格格等秀女且不说,佟佳格格是万万不能留的。”
乾隆帝饶有兴致地问:“娴妃为何对佟佳氏有偏见?她出身承恩公府,出身是这届秀女中最高的,皇额娘对她的观感也很好。”
娴妃回复道:“臣妾并非对佟佳格格有偏见,实在是她心机太深,在春宴上利用寿祺皇贵太妃一事来显示她的仁慈,从而讨好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睿智英明,却一时不察,仍然被她蒙在了鼓里。她若是进宫,只怕会揿起大风浪。”
乾隆帝笑道:“春宴上那么多人没看出来,唯有朕的娴妃慧眼识珠,将事情的真相看得透透的!娴妃真是女中诸葛啊!”
娴妃说道:“皇上过奖了。”
乾隆帝又问道:“那钮祜禄氏等人呢?该不该留下?”
娴妃说道:“依臣妾的看法,要么都留下,要么都不留。朝堂和后宫难免会有关连,要是一家独大,很容易养大了心思。钮祜禄格格等人,父祖辈有不少高官在朝堂,深得皇上看重,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
乾隆帝颔首:“娴妃所言有理。好了,夜深了,安置吧!”
然而这一夜之后,过了五天,乾隆帝才再次驾临承乾宫。这五天里,娴妃不以为意,容嬷嬷等人倒是失望透顶。唉,还以为承乾宫转运了呢!
不过,五天后,皇上终于又来承乾宫了,这说明事情还是在好的方面发展的,不是吗?而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诚心地祈求上苍,希望宫里少进几个新嫔妃,让娴妃娘娘多承一些圣宠,赶紧生个阿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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