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道:“属下听了一阵,吏部张郎中前几日买的小厮偷东西逃了,被抓回来后打了个半死,张郎中就将人带回牙行,想要回银子,这牙行也有些后台,那管事见小厮出气多进气少,便不同意,如此就争论了起来,属下回来时张郎中的人刚走,应是谈拢了。”
果然,侍卫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卫泽早早的就听到了动静,示意侍卫起身,侍卫刚在卫泽身后站定,便有一个人进来了,正是一开始迎接苏珞的那个人牙子,也是这牙行的管事,管事一进门就行了个大礼:“方才小店后面出了点事,让贵客等了这么久,多有怠慢,还请各位大人海涵,多多恕罪。”
莫公子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吊儿郎当的说了句:“本公子倒没什么,至于卫将军,就不好说了……”
卫泽道:“人带来了吗?”这意思就是不追究了。
那管事立刻道:“带来了、带来了……”说着拍了两下手,便有人引着大大小小一行人进了门,管事道:“这些是罪臣的家奴,抄家被发卖了的,原本就是伺候人的,最懂规矩了,买回去也不用费心教导。”
苏珞之前说过想买丫鬟仆役,所以这一行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收拾的还算干净,苏珞挨个的打量了一遍,便问:“可有会做饭的吗?”
便有一个妇人站了出来:“奴婢会。”
苏珞见她生的干净,眼神清正,举止也颇为得体,便问道:“你原先是做什么的?”
那妇人道:“回小公子,奴婢原本就是厨娘。”
苏珞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有家人?”
那妇人一愣,眼睛红了稍许:“有一子,不知被哪家买了去,丈夫早就去了。”
苏珞不禁有些唏嘘:“你就留下吧,我让他们打听着,若是有你儿子的消息,我想法子买过来,总会让你们母子团聚。”
莫公子颇为意外的一挑眉,看向苏珞的眼神充满兴味,卫泽还是一副冷冷的模样,似乎见怪不怪。
那妇人感激涕零的磕了个头:“谢谢主子!谢谢主子!”
其余人见状,知道她遇到了好主子,眼中露出羡慕的光,看向苏珞的目光不禁有些热切。
苏珞想了想,问道:“你们有一家人的吗?”
便有两户人家站了出来,一户是一对夫妇并一双儿女,一户是姐弟二人,那对夫妇也才三十露头,男的是账房,女的是绣娘,他们的儿女中,儿子十六岁,女儿十四岁,均在少爷房中当值,另一对姐弟年纪都不太大,姐姐十二岁,弟弟也才五岁,父母却是都不在了。
苏珞问了几句话,也留下了,这时人群中忽然又有一人走了出来,直接跪下道:“奴婢翠儿,今年十五岁,也有个弟弟,前几日被人买了去,若是公子能让我们姐弟二人团聚,翠儿愿做牛做马的伺候公子,绝无二心!”
苏珞闻言,不禁挑眉:“你这话的意思是,若我不能让你们姐弟二人团聚,你便会有二心是吗?”
翠儿一怔,连连摇头,忙解释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想求公子帮个忙,若是公子找不到或者寻不回来,翠儿也会感激公子一辈子,尽心尽力的伺候公子。”
苏珞思忖片刻,见她眼中含泪、神情恳切,心中叹了一口气,道:“那我就试试吧……”
这个头一开,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又有几人跪下恳请,妻离子散的,姐妹离散的,一个个的哀求苏珞能够搭救一二,苏珞被吵得脑壳疼,让他们安静,才挨个的打量了,选着几个相貌端正、眼神清明的留下了,这几人自然感激涕零、欢喜异常,没有被选中的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
苏珞一共选了十三个人,一共需要一百二十两,管事将这十三人的卖身契交给苏珞,那边莫公子非常自觉的付了银子,苏珞心中还有些不好意思,想要道谢,转头见卫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便没有作声。
等人买好,苏珞便对管事道:“能否劳烦您查一下这些人的亲人都被谁买了去吗?”
其实这是不合规矩的,卖出去的奴仆就是别人的私有物,若是泄露了消息,自家的在这一行的名誉可就臭了,那管事一开始看苏珞说帮他们寻亲人便有些不赞同,只是不好直说,此时见苏珞这样问,心里更是叫苦不迭,这是哪家的小公子,怎么一点都不通人情世故,只是有卫泽和莫公子在,他也只敢腹诽,不敢明说,想了想,委婉的道:“小公子,实不相瞒,买家的信息,我们实在不方便透露,会坏了规矩……您看,能不能折中一下,先给这些人登个记,若是日后他们的亲属又被送回来了,我再通知您,如何?”
苏珞听到这句,细细一想,不禁有些脸红,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光想着当善人,竟然没有考虑过别人的行业规矩,着实丢人,当下便顺着管事的话道:“如此甚好,那就麻烦管事了。”
说着便让那十三人将亲人名字报上来,做个登记,那些人一开始听到苏珞说帮他们寻亲人,只以为是日后遇到了顺手帮个忙,根本就没想到苏珞竟会直接找管事要买主的信息,所以刚刚听到苏珞那么问还很诧异,心中也知道管事必定不会答应,此时听到有这么个结果,也是喜出望外,纷纷做了登记。
等所有人登记完,那管事看了名册,脸上有一瞬间的诧异,被卫泽一眼瞅见:“可有什么不妥吗?”
苏珞闻言也将目光落在了管事身上,那管事犹豫了片刻,等所有人被带下去之后,才道:“是那位叫翠儿的丫鬟,她的弟弟前几日确实被买了去,今日刚好又被送了回来,只是……”
管事说着脸上露出不忍之色,苏珞心中咯噔一下,想到之前侍卫禀报的事,不禁和卫泽对视了一眼,那位莫公子似乎也想到了其中关节,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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