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只是个唱戏的

22.第 22 章

    
    江白鸦对叶子戏确实一窍不通,但不代表就不会打牌。
    事实上他的扑克就打得很好。
    ……为生活所迫,非常,非常的好。
    之前就曾说过,江白鸦此人运道从来都不是好的,所以手气也很糟糕。
    之前也曾说过,江白鸦这个人很吝啬,那当然是因为他穷,穷到了家。
    所以,江白鸦的手速相当不错——出千翻盘赚钱的手速。
    在自己的世界与母亲相依为命的那会儿,就靠着这门手艺,母子俩硬是过得还算不错。
    这个世界江白鸦虽没有接触过这类东西,但有练武加成,手艺倒没生疏多少。
    一个下午,懵懂的江白鸦差点连裤衩子都输出去,然而一个晚上,他就都给赢了回来,还多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小娘子们此时都已经围了过来,将正在打的四人圈在中间,一双双美目紧锁住江白鸦的手。
    她们已经看了许久,谁都希望能找出点“千”的味道,但没有。
    寻不到。
    江白鸦手腕一抖,甩出一张“三文”。
    没有撞到相同的牌。
    半柱香过去。
    姑娘们欢呼:“输了!庄家终于输了!”
    同桌的一个姑娘直接喜极而泣:“十把了,十把了,终于……”
    江白鸦将刚捂热的银子还回去,轻轻笑道:“玩大了,没收住,不该贪的。”
    姑娘顶着泪汪汪的眼睛道:“不,不,您厉害,太上老祖爸爸……”
    其实作为当事者,她也隐隐猜到些什么,只是看破没必要说破。
    干这一行的,人情世故都懂得很。
    “……”听到这乱七八糟的称呼,江白鸦有些无奈地起身,拨开人群,“姑娘们,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他朝外走。
    “你去哪儿?”有人问。
    “偏房,找可以落寝的地方。”江白鸦答。
    “没有偏房,只有接客的小房。”又有人提醒。
    “接客。”江白鸦无所谓地笑了,
    “那便天为被、地作席;微星作烛,风月为客。”
    较之宁天或是桐州,凉州的天气更冷。
    风却是徐徐而来,不似孙家村时凌冽。
    江白鸦站在一个偏僻树丛,乌黑的眸子看着星空。
    他嘴里衔着一枚骨哨。
    宛如清唳的哨声悄悄划破夜空。
    几息后,一只鸟儿自天空俯冲而下,姿态优美地落于他肩头。
    是一只墨喙乌爪、羽柔尾长的四不像鸟。
    这只鸟总体白羽毛,羽尾却有像孔雀一样的水灰墨点;飞在空中像翅膀过于发达的的鸽子,近看却全然不同,喙极长,身体也更细瘦。可若说是鹰,也没有那么骠壮的身材。
    “诏兰,”江白鸦拿手轻轻给它顺毛,语气很是怀念道,“太子的鹰卫捉不住你,这半年你去哪了,现在才晓得回来?替我跑一……”
    一句话没说完,诏兰就委屈地直咕咕,扭屁股,抬右爪。
    一个小纸卷赫然在眼前。
    江白鸦打开。
    “一.江湖新起邪教‘憧息’,善用毒,中此毒者易生幻觉,常常看见花开景象,死后尸身急速腐烂,生红花,有异香。”
    “二.新起‘千鸟足’散,服之壮雄风,飘飘欲仙,步伐蹒跚,有如醉酒。易生幻觉,见繁花美景。在官宦子弟间尤为盛行。”
    “三.三楼失踪,玉京新主怒,其直属,全员关押问审。”
    “毕。”
    江白鸦顺手把小纸烧了。
    玉京新主怒?
    他那太子兄弟还挺敏感啊。
    诏兰忽然又咕咕。
    江白鸦这才发现,诏兰绑信纸的地方,还绑着一块薄如蝉翼的纱布。
    他有些头疼地展开纱布——
    “你有本事去诈死,你有本事打电话!别躲在外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
    江白鸦:“……”
    比起自己的这个女人,忽然觉得苻行舟的女人其实不错。
    他宁愿打叶子,也不想被雪姨轰炸。
    他综合分析了一下目前形势,再联想之前发生的一切,信上所书的情状,终于下定决心,敲了系统。
    系统:“哟。”
    江白鸦:“给雪三娘挂个电话。”
    系统:“自己动手……”话没说完,就又道,“通了。”
    江白鸦:“……”口嫌体正直么。
    那边愣了会儿,试探道:“华老板?”
    ——是个女人的声音。
    当然,会叫“雪三娘”这种名字的,也注定只会是个女人。
    电话自然不是真“电话”,不过是属于来自相同世界同乡的默契,实质是系统商店的一个功能,用积分换脑电波交流罢了。
    通俗点来说,就是脑袋里面打电话。
    江白鸦说:“是我。”
    雪三娘发出狂笑:“哈哈,老子就知道你没死!你终于看到诏兰啦?我就知道你还是疼它的,白鹰你不见,诏兰总能见了吧!”
    对那个自称不置可否,等她笑够了,江白鸦才平静道:“催安远侯大将军的那封八百里加急,其中有你的手笔?”
    雪三娘笑嘻嘻道:“真的聪明。为了让你脱离苦海远离京城,让你能放飞自我,我已经拼尽全力啦。”
    可惜她的苦心并不被理解,只听江白鸦冷冷道:“省省。下次不要自作主张。”
    “……好。”
    “说说吧。”
    “几件事。你‘死’后,太子接掌玉京,五楼和九楼基本不服,似乎已经在商量反叛,三楼一脉悉数被捕,应该是已经动了刑具。”
    “江湖中新起用毒魔教,名字叫‘憧息’,有害武林平衡。”
    “又有新的毒.品打着伟哥的名头出来为祸人间,症状是步子乱,像喝了假酒一样。”
    “还有……”
    雪三娘停住了。
    听到这里,基本与自己手里掌握的情报差不多,江白鸦暗松一口气。
    ——人在位久了,就会变得疑神疑鬼,总喜欢多方多线并行,问相同的问题拼一个真相,总害怕会被心腹背叛,尤其是离职的时候。
    索性他还算幸运,手下都还挺不错。
    他抽空插了一句:“派五楼和七楼去联合武林剿灭魔教,毒品要认真查,不能姑息。”
    雪三娘嗯了一声,就又停了许久,江白鸦也不催,终于,她再次艰难的街上了前面的“还有”,开口道:“我怀疑,你的太子爷可能根本就知道了……死的那个,是个假的。”
    “嗯?”
    “他扣下三楼一脉,也扣下大量运转资金——等会儿,白鹰来了,我去收个信。”
    江白鸦很有耐心地等。
    又过了许久,那边才再次回话。
    雪三娘说:“好了。”
    然后她嘲讽般冷哼一声,一字一句道:“你的太子爷给玉京下了第一道命令。”
    江白鸦有些感兴趣道:“下了什么?”
    “他要一样东西——或者说,要一个人。”
    “……我。”询问的语境,肯定的音调。
    “不错,”雪三娘揶揄,“‘活要人,死要尸’,啧,够痴情。那要是半死不活,是不是还要给他抬回去?”
    “还扣下五千饷银……华老板我可告诉你,这没有银子拿的白工,我是不给你打的。”
    “他就直说了‘要华白玉此人’?”
    “对,简单粗暴,还是给各楼的第一道究极任务,感动吗?”
    江白鸦看着眼前蹦蹦跳跳的诏兰,终于半天没能说得出话,只感觉天崩地裂。
    心好累,心是真的好累。
    为什么他会摊上这么个玩意,他娘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生出这类货色。
    隔了很久,他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
    就俩字——
    “傻逼。”
    雪三娘那边也没了声音,大概也是同情。
    毕竟不是每个聪明绝顶的人,都能倒霉到碰到煞笔绝顶的主子,然后打烂一切好牌的,他们家大抵是独一份了。
    是嫌自己在玉京“天降新主”的身份还不够尴尬?
    还是嫌京里人员的心不够散乱、不够不认这个新主子?
    竟然就那么公然用别人的爪牙、抓捕真正的众心所向?
    太子殿下的蠢,足够惊天动地。
    但再蠢,也只能兜着。
    自家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还能不帮衬着咋地。
    江白鸦头疼道:“下五城暗令,玉京所属,除却抓我这一条无理取闹的东西,其余不得违抗太子江竣的任何指令。要他们记住,从今往后江竣就是玉京新主,华白玉死于十几日前暗杀,永远不得再提!”
    雪三娘:“可下暗令的玉牌在太子手……”
    “用言令——从来都没有玉牌,是我骗你们的。”
    于是雪三娘又愣了会儿,才应了一声“好”。
    她需要消化一下华白玉连她都骗的事实。
    “去吧。”
    说完,江白鸦就挂了“电话”。
    他很想抽一杆烟,或者喝一壶酒,然而囊中羞涩,什么也没有。
    太子素来意气用事,待发现过来死的不是他后,会这么不顾一切的下令是有可能的。
    可也只是“有一点儿的可能”。
    好歹也是那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中长大的,不至于真蠢到这种地步。
    要么是为了他江白鸦的存在已经恼恨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要么,就是有了别的依仗。
    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说夸张点,连对方鼻孔里肚脐下分别有几根毛估计都晓得,太子哪来的时间精力去培养另一批鹰爪?
    想不通。
    更想不通的是,怎么就确定三楼不是他了呢?
    明明当时培养三楼这个人就是为了给自己当替身,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肉都是比着自己来规,难道死人也能分出真假?
    ……罢了罢了。
    江白鸦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他想,麻烦事有这么多,明天再想也是一眼的。
    今夜,月朗星稀。
    另一头的军帐。
    持续一天的会议终于结束,将士们三两成群离开,陈东风终于还是憋不住询问道:“美好的夜生活要开始了,统帅啊……”
    到红帐的工作时间了啊。
    苻行舟道:“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说了。”烦。
    陈东风:“唉,万年老处男,说不定今天过去人家白羽连儿子都有了……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了。”
    苻行舟:“……”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但能猜到一些。但这有什么关系,人家还是连儿子都要有了,狼入羊群,说不定还不止一个呢。”
    “……”
    苻行舟恶狠狠地盯着喋喋不休的陈东风,在后者终于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恐怕要凉了时,却见他们统帅站了起来,大步离开。
    陈东风在原地唉声叹气。
    前方忽然传来冷恶声音:“跟上!”
    “去哪?”屁颠屁颠上去。
    “红帐。”
    “作甚?”
    “还能作甚?”苻行舟冷冷道,“去试探一下,给他个机会,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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