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点啊

13.乖十三点

    
    本来昨晚至今早一直愧疚感满满,觉得自己对不住陈简的陶晗,现在跑路的时候心安理得极了。
    不,不仅是跑得心安理得,还跑得无比泄愤。
    陶晗独自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望着车窗外来来往往忙碌的行人,每一个都与她无关。
    陈简,呵,不过是祖国亿万人名群众中的一员,而且还是最不打眼的那一员,现在与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去他妈的愧疚与罪恶,她要的是金钱。
    **
    陈简愣愣地跟在付启志身后,先是去了t大研究所,被关在某个小黑屋里做了连续四个小时的测试。
    出来小黑屋出来之后浑身像是被扒了一层皮,付启志又领着被浑身虚脱的陈简去了实验室。
    一路上研究所里其他人看稀奇似的看着他,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是友好还是某种其他情绪的笑容,三两个一起窃窃私语,里面还有两个人他有印象,前一阵子去过他家。
    陈简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在陌生的环境里浑身不自在。
    付启志过了一会儿才从他办公室里出来,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今天完成的不错,后面两天还会有几个测验,你先在这儿住下吧,”付启志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向院长还特意留了一间他以前的公寓给你,你刚到也累了,今天就把行李什么的都归置归置然后好好休息。缺什么或者有什么不知道的都跟我说。”
    “哦,谢谢。”陈简点点头。
    付启志:“走吧,我开车送你。”
    公寓是一居室,在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里,胜在环境清幽并且离t大校区不远。
    一栋楼一共就7层,没有电梯,陈简把自己的行李都搬到他住的4楼去,付启志替他拎了一个包爬楼就累的半死不活,坐在公寓里唯一一张单人沙发上喘气。
    旁边是连扛几个包上楼,现在依旧脸不红气不喘镇定自若的少年。
    陈简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
    他一整天都揣着心事,现在终于开口问出了口:“付老师,陶晗什么时候过来?”
    付启志:“陶晗?”
    陈简点点头:“对啊,她说她有急事要忙,先让我跟您去待一会儿,下午就过来找我。”
    哪知道这个简简单单地待一会儿变成了做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测试。
    “现在已经五点了。”陈简补充道。
    付启志一脸茫然:“她说要来找你?她说她去忙什么了吗?”
    “没有。”陈简摇摇头,心里突然慌了起来。
    付启志:“可是她今天早上明明跟我说她把你交给我,任务完成了就走了呀。”
    陈简皱眉:“任务,她有什么任务?”
    付启志笑了笑:“跟之前去过你家的那俩小子一样,把你带B市来,我们学院要你。”
    陈简没说话,脚下却往后推了一步,唇色惨白起来。
    今天明明是个晴天,他却仿佛听见脑海里轰隆的雷声,伴着凄厉的闪电和瓢泼大雨,浇得人心透凉。
    付启志掏出随身带着的保温杯,一边吹着茶叶渣子一边说:“这一趟她也不亏,我给她五千块钱。”
    透凉的心脏上又被狠狠插了一刀,陈简颤抖着嘴唇:“五,五千?”
    付启志喝了一口水:“她没跟你说要来B市干什么吗?”
    陈简满眼绝望:“她答应了我的求婚,让我来B市,见我的岳父岳母。”
    “噗——”
    付启志喷了。
    付启志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你你,你先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没有电话号码。”陈简痛苦地闭上眼,“她连q.q都不愿意加我。”
    **
    老城路,某家装修精致小资的咖啡店,门口的猫在优雅地打着盹儿,陶晗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是98元三颗球的冰淇淋。
    她用勺子挖了一勺牛奶香草口味的放进嘴里,愉悦地眯起眼。
    这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付启志。
    陶晗放下勺子,愣了一愣,还是按了拒接。
    又打过来,
    又拒接。
    然后付启志发来了短信:“小陶你现在在哪儿,陈简那小子吵着要见你。”
    陶晗挖了一勺蔓越莓加朗姆酒口味的冰淇淋。
    第二条:“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什么求婚见父母乱七八糟的,我已经晕了。”
    陶晗选择忽视。
    尝到曲奇巧克力口味的时候,第三条短信跟过来。
    “陶晗你快过来,我劝不住了,这小子现在要收拾东西回西省!”
    “他说他要回家开拖拉机种地养猪发财致富!”
    陶晗瞄这手机屏,思虑再三后终于回了短信——“您跟他说,他在b市我在b市,好好待着我们迟早会见面的,他回西省我在b市,下辈子都见不着。”
    发完短信,陶晗愉快的把号码拉黑。
    窗外华灯初上,街边,流浪的中年男人抱着吉他,唱着温柔的民谣。
    一个月后。
    Mix酒吧,女人沙哑却性感的歌声一直传到酒吧门口,引得路人驻足。
    酒吧里,唱歌的女人三十来岁,黑发红唇,长得素净而漂亮,着一袭灰色长裙坐在高脚凳上,对着话筒轻吟浅唱。
    “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有客人在跟着歌声轻轻地打着拍子。
    不难发现,女人后面还坐了一个女人,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女孩儿,抱着吉他,跟着歌声拨弦。
    舞台的追光大都集中在唱歌的女人身上,弹吉他的女孩儿大半个身子都藏在黑暗中,只是偶尔在调整坐姿的时候会在光影里露个全身,抱着吉他的手臂纤细而白皙,精致的脸上写着淡淡的疏离。
    一曲唱完,台下静了几秒,然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卢姐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唱歌的女人缓缓站起身,笑着说:“今天已经多唱一首啦,明天再来。”
    卢钰还站在台上跟客人寒暄,身后的陶晗默默起身,抱着吉他走向后台。
    不停有端着酒的服务生忙忙碌碌地经过,陶晗站到角落里,收起吉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喝着。
    “哟,在我这儿还喝矿泉水呀。”身后有人笑着说。
    陶晗转身,卢钰笑盈盈地走来。
    “卢姐。”陶晗点点头。
    卢钰站到陶晗身旁,靠着墙,看店里忙碌的服务生:“这几天店里生意不错。”
    “嗯。”陶晗喝着水,点点头。
    确实不错,比她一个月前刚来的时候还要好。
    人,有一技之长,总是不会被饿死的。
    即使现在养活她的一技之长不是原本的专业大提琴,变成了弹吉他。
    陶晗现在一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在酒吧给人弹吉他。
    钢琴是入门乐器,小的时候她还正儿八经学过两年,而吉他陶晗却纯粹是觉得弹着好玩儿,弦类乐器或多或少都有共通性,她有时候拉琴太累,拿弹吉他当解压,这些年日积月累下来吉他也弹得不错,虽说不能跟大提琴比,但至少哄哄外行绝对没问题。
    卢钰作为Mix酒吧的老板娘,除了经营酒吧以外,爱好就是每天晚上亲自上台唱唱歌,酒吧里唱的大都是民谣,民谣向来都是要配着吉他的,卢钰留指甲自己弹不了,便发了条招聘启事,然后一眼相中了陶晗。
    “你知道咱们这儿为什么生意又好了吗?”卢钰问。
    陶晗不解:“为什么?”
    卢钰笑,侧过身,盯着女孩精致的侧脸:“这几天好几个客人都在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你说我给不给?”
    “咳咳咳!”陶晗一口矿泉水呛着了,指着自己,“我?!”
    她似乎有些急了,秀眉紧拧:“卢姐,不是说好只弹吉他的吗?”
    “瞧你吓得。”卢钰摇摇头,“咱们这儿是酒吧,只喝酒不蹦迪,每晚人均消费五百,凌晨一点准时关门,怕什么?”
    陶晗回以一个幽怨的眼神。
    卢钰:“好好好,绝对不把联系方式告诉那些臭男人,行了吧?”
    陶晗这才点头。
    卢钰又问:“你住的地方找到了吗?都快住一个月宾馆了。”
    陶晗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刚找到,明天就搬过去。”
    “那就好,你先下班吧,我还有事忙。”卢钰接过一个服务生手里的盘子,亲自送酒去了。
    陶晗从酒吧后门出来,抄过几个拐角,独自走在街上。
    现在这个点儿正是夜生活热闹的时候,街拍的摄影师快门按个不停,打扮光鲜的女孩子一波接一波地从地铁站涌出来,说笑着钻进周边的商场饭店和酒吧。
    陶晗仰头,觉得孤独。
    这一个月来她就跟陶东明联系上了一次,并且视频那边的陶东明看起来又憔悴了不少,一个劲儿给她道歉,说他正在想办法,赚到钱立马回国来接她。
    手机突然叮了一声,银行发来的短信。
    是卢钰把这个月工资给她打来了。
    来的十分及时,她刚把付启志给的五千用完。
    陶晗盯着手机余额数字,不由地开始想起了另一个人。
    虽然说上次的安全套事件她是很生气,一脚踹死他的心都有,但是现在冷静了一个月,对他到底是愧疚感更多一些。
    人生地不熟,从小到大没出过远门,诺大的城市,认识的人只有她一个,一下火车就紧紧跟着她,纵使她空着手,他拎着着大包小包跟得那么吃力。
    可是她还是把他甩了,干脆利落地,以欺骗的方式带他来,再以欺骗的方式甩掉他,连说声再见的机会都不曾有。
    或许,可能这份愧疚里还掺了点儿别的情绪,陶晗说不清,也道不明,干脆不想去想也懒得去想,反正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只不过偶尔还会想起那双漆黑澄澈的眸子,干净到无条件相信她所有话的少年。
    她突然发现陈简似乎真没她想的那么丑,除开打扮不谈,五官眉眼都是端端正正的,那张脸甚至有时候还越看越顺眼。
    “噗嗤”,陶晗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
    不光不丑,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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