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春衫做媒

20.我路过艳阳

    
    这几天降温很快,天气一冷,毫无预警地把归期早起的热情冷却不少,如今每天早起靠的全是她有且仅有的那点薄弱的意志力。
    不过她挺佩服苏令闻,起得比她还早。
    最近她一早出门上学的时候就总会在公交站碰到苏令闻,而且他一定比自己先到,然后坐在公共座椅的一角安安静静地听歌。
    苏令闻静看时,有一种脱离于熙攘尘世的,冷冷落落的气质,就像拢在晨雾中的青山绿水,悠远且美好。
    归期慢悠悠地走到他旁边坐下。
    他看过来,取下耳机,接着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比昨天早了5分钟。”
    归期微微笑了下,没说话。
    去学校的路上,苏令闻把自己的手机和耳机扔给了归期,自己打了个瞌睡,归期翻着他手机里的歌单,里面很多老歌,她一首一首听了一路。
    在距离学校还有一个站,她摘下耳机后看着苏令闻的睡颜时,歹念顿生。
    归期选了首摇滚歌曲,把进度条拉到高潮那一段停住,再蹑手蹑脚地给他一边耳朵塞了个耳机,接着播放歌曲,然后万分期待地看他的反应……
    他依然熟睡,半天无动于衷。
    ……不够炸么?
    她暂停了歌曲,重新选了一首,同样调整了进度条,然后倾身越过他,打算把他另一边的耳朵也给堵上,她如履薄冰一般,几个整个上半身横在他身前,又不敢碰到他分毫,过程十分惊险,但她还是顺利地堵住他另一只耳朵。
    然后,苏令闻在她虽然没来得及退回来,但依然忍不住满怀窃喜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撞在一起。
    其实早就醒了吧……
    归期心底一慌,但在万分的惊惶当中,她坚持选择完成任务,于是面不改色,手指一摁,播放歌曲……
    一瞬间,各种重金属乐器齐声和鸣,配合高亢且沧桑的嗓音,把苏令闻炸得眉头一皱,趁他取下耳机的空挡,归期赶紧退回座位。
    然后,车停了。
    归期马上说:“到了。”
    苏令闻没来得及找她算账,收起手机起身下车,一边走一边没忍住扬唇默笑。
    归期跟在他身后,确定是自己无聊了。
    教室里来的最早的永远是班长,因为他责任重大,负责着前后门的钥匙,最近谷幽兰也来得挺早,因为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期末考,学习委员得带头紧张起来。
    很快,容怿和李梦溪估计在校门口碰见的,两人是一块儿到的,但他们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气氛并不是那么融洽。
    李梦溪冲到前门,拔腿刚要进来,后衣领就让容怿给提溜了起来。
    她奋力挣扎,“放开!你个耗子精,有本事正面来!”
    容怿笑着提着她的后衣领绕到她前面,十分挑衅地看着她,李梦溪两个鼻孔颤巍巍地煽动,接着愤然欺身而上,对他拳打脚踢,她一路高歌猛进把他逼至墙角,容怿让着她,没有较真还手。
    班长一手保温杯,一手杯盖,用一副年长者的口吻笑眯眯地慨叹:“小子后生,风采动人。”
    容怿躲开李梦溪的攻击跑过来搭上班长的肩膀,喘道:“班长,枸杞放多了,味儿有点浓。”
    班长赶紧盖住保温杯,忙说:“哎呀莫漏气咯莫漏气咯。”
    容怿眯着眼睛看他,“班长,你今天什么路数?”
    班长语重心长,“期末考就快到了,我身为一班之长自然要先冷静下来,莫慌,莫慌,昨夜我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容怿:“思春呐?”
    班长:“忽然有了个主意,我准备召集班里排名前五的同学……”
    容怿大吃一惊,“组队思春?令闻不会同意的,不过我倒是可以为了组织奉献自己珍藏十年的既危险且诱惑的精神世界。”
    班长不受其扰,“组成学习小组,给班里的其他同学作辅导。”
    归期一听,来兴趣了,“真的么班长?”
    班长说:“是啊,不知道令闻同学怎么看?”
    归期满怀期待,看向旁边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苏令闻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我没意见。”
    班长转头问谷幽兰,“幽兰,你呢?”
    谷幽兰身为班里的学习委员,对于这种具有积极意义的班集体活动,自然是要主动配合的,于是点点头,“我也没意见。”
    班长拍拍手,“好,就这么定了。”
    容怿一愣,说“你怎么不问问我?我好歹班级排名第五。”
    李梦溪带着一阵罡风杀过来,说:“这个小组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说完冲两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配合“恪”一声。
    容怿笑,“你一个前五名开外的,这小组毫无意外有我没你。”
    午休的时候,班长把排名前五的同学留在教室里进行了一个小型会议,讨论如何尽一己之力,积极有效地帮助到班里的每一位同学。
    而归期和李梦溪两人蹲在走廊里下飞行棋,两军厮杀,已是行棋大半。
    “班长这位正义少年做事太理想化了,缺少黑暗力量的腐蚀,待我教他好好做人!”李梦溪说着奋力掷骰子,“班长,赐我666啊!”
    骰子不停翻滚,翻滚,翻滚……慢慢停下来时,如她所愿,给了她一个6……她喜滋滋地走了六步棋。
    归期一看,班长是第三名都这么灵了,如果是第一名……她赶忙双手合十,嘴里念叨:“苏令闻,苏帅哥,苏大佬,苏大boss……”
    “叫我?”
    “……”
    归期一惊,赶紧睁眼往教室门口望过去,只见苏令闻一贯闲散模样倚着门框,给她递了个疑问的眼神,她问:“你们开完会了?”
    “没,”他说:“班长话太多了。”
    “别管他了,你快点。”李梦溪催促她了。
    归期对着苏令闻一本正经提出诉求:“我要二。”
    苏令闻一听,轻轻哼笑,“你够二的了,还要加码?”
    归期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骰子一扔,骰子滚落地面翻转翻转再翻转……四只眼睛紧紧盯着它,等着它慢慢停下来,然后,两粒红豆应运而生!
    “二了二了!!”归期拍掌而起。
    “不可能!”李梦溪一脸不敢置信,回头看了苏令闻一眼,转回来时忽然露出奸邪的狞笑,兰花指捏住棋纸一角猛地一拽,力挽狂澜,导致局面大乱……
    归期笑容僵在嘴边,然后阴沉沉盯着她,“还我王者之相来。”
    李梦溪一脸狰狞,“江湖险恶,小七施主修为尚浅,速速进修去吧。”
    班长的计划就是,五个人合力,在期末考之前每个星期给班里的同学出两份具有针对性的试卷,利用放学时间进行讲解。
    计划今天放学就开始实行。
    所以放学之后,苏令闻和容怿没下去打球,而是留在教室里和其他三位同学讨论题型。
    为了不打扰他们,归期和李梦溪坐到了教室后门的位置,继续飞行棋……
    午后难得清静安宁,天气也不像前几日那般阴沉,浅浅的夕阳冷淡萧索地挂在走廊的窗台上。
    经过中午那番反转,归期早已经看淡输赢,掷骰子也掷得十分随意宽心。
    李梦溪也被她带出一副丧失斗志的模样,面色灰突突的。
    这时候,后门来了个佟嫣,喊道:“归期。”
    李梦溪猛地一震,回头说:“同学你出场率是不是忒高了点?”
    佟嫣没理她,径自走过来坐到归期旁边,然后指着前面那群人说:“他们在干嘛呀?”
    归期说:“开会。”
    佟嫣一脸好奇,小声问:“开什么会呀?班干部会议么?苏令闻也在那里?他也是班干部?”
    归期还没说话,忽然一只手从旁侧横过来在佟嫣面前摔下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十万个为什么”……
    李梦溪懒洋洋说:“拿回去好好研究,别见什么都问。”
    佟嫣笑了笑,把纸折了两折,拿在手里扇风,接着又看向了开会小组,发现苏令闻和谷幽兰坐在了一起,“谷幽兰和苏令闻好像关系不错?”说完看向归期,似乎有些为难,“我之前听说他们两个在一起了?如果我追苏令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归期不知怎的,忽然蹦出一句:“既然你都知道他和谁在一起了,还跑过来追他?”
    佟嫣没提防她会这么问,倏地愣了半晌,说:“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李梦溪适时凑过来插了一嘴:“他们没在一起也轮不上你,你连我这一关都过不去。”
    佟嫣轻飘飘地打量了她两眼,神态颇有些不以为然,“哦,是么?”
    李梦溪怎么也算要财有财,要样貌有样貌的大小姐,从未受过如此轻视,更何况她一向自我感觉十分惊为天人,听了这话怒火直冲百会穴,撸着袖子要冲上去,“看我不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
    归期赶紧拦住她,“体面体面,别忘了你的优雅。”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开会小组,纷纷望了过来,
    班长蹭一下站起来,因身份使然,让他一下涌出领导者意识,跑过来维护和平,“怎么回事?李梦溪!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外来宾客?让人看笑话。”
    容怿也跑过来拉住她,“什么情况啊你?一时没看住就犯毛病!”
    李梦溪怒视口喷,“你才……”
    话没说完就被容怿捂住了嘴巴,他冲众人笑笑说:“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把她带到没人的角落狠狠地批评她。”说完就把人拖走了。
    归期甩了甩手腕,李梦溪估计是真的火了,手劲儿太大,在掰开归期的手时差点儿没把她的两只手腕给卸下来。
    佟嫣跑过来,蹙着眉说:“你没事吧?手怎么红了?”
    苏令闻也过来拉起她的手左右翻看,话不多说拉着她回座位去了。
    佟嫣看着走开的两个人,顿时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留下来的其中一个女同学说“班长,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
    班长点点头,“那收拾一下,回去吧。”
    谷幽兰把东西拿回座位,接着从后门打算去洗手间。
    佟嫣想了想,赶紧跟上去,“谷幽兰。”
    谷幽兰停下来,回身看着她。
    她两步跑过去,一脸惊疑未定,说:“刚才我听她说喜欢你们班里的某个同学,我只不是认为她比不过你而已,没想到她就生气了。”
    谷幽兰就这么静静直视了她两秒,把佟嫣看得心里直发毛,最后她悠悠开口道:“这话你要是对着我说,我可能会直接打断你的腿,没人拦得住的那种。”
    说完撇下佟嫣,去洗手间了……
    归期的手臂被抓出了红色指印,还被抓破了皮,皮肤这么娇生惯养她也表示很惊讶,苏令闻好像不太高兴,归期很识相地装聋作哑,不去招惹他。
    但没想到他自己先忍不住发作了,“人家打架你凑什么热闹?”
    即使发作也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模样。
    归期小心翼翼地对付着,“因为这是……道义?”她也不确定这话说出来会不会火上浇油,所以口吻带着些许自我怀疑。
    苏令闻简直想笑,“你认为李梦溪真的会冲上去和人家打架?就算她真这么鲁莽,人家没腿不会跑么?”
    “当时梦溪就在我旁边,我就是顺手……捞了一下,”她说着停下来,转了话锋,“又不是打战冲前线,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我生气了?”苏令闻倨傲地俯视她。
    归期说:“换一个表情也许比较有说服力。”
    苏令闻:“……”
    归期说完冲他咧嘴一笑,目的是给他降降火气。
    没想到他不为所动:“少给我嬉皮笑脸。”然后一边在书包里摸索一边说:“手。”接着就见他从书包里搜出一瓶薄荷膏。
    那是之前归期给他的。
    归期一见薄荷膏,心生想念,伸手要去拿。
    苏令闻避开,“干什么?”
    “我自己来。”她笑笑。
    “不需要。”他说。
    ……这狂妄自大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归期把袖管往上扯了扯,露出那么丁点破了皮的伤处,递了过去,苏令闻拧开瓶盖,手指头沾了点透明碧绿的膏体,涂抹在泛血丝的破皮处。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归期已经把苏令闻的脾气摸清了一大半,他吃软不吃硬,只要平时顺着点他,就可以万事大吉。
    因着这点机智的挖掘,归期偷摸着窃喜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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