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时房间里渐渐亮了起来,陆琼手洗衣服晾了出去,许是昨天下了雨的缘故,今天的腿酸酸涩涩地冒着令人不适的感觉,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下去,一层秋雨一层凉。
今天唐益会过来一次,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挂掉了电话,她也没有多想,除去打电话那几天,她是不接电话的,免得被人狂轰滥炸。熊明月在微博上重新翘起了尾巴,看来给他的打击只有几个小时。
粉丝打着肉麻的煽情的标语力挺熊明月,说这件事情不会到此结束,正义的一方永远都会收到庇护。然后对陆琼这边不屈不挠地抗争,陆琼想这些小姑娘们为什么不花花时间用在学习上呢?然后关了机两耳不闻窗外事。
老徐说她们大概是脑子里有屎,国家的未来竟然在这群人身上真是暴殄天物。陆琼于是笑了一下,那天吃饭也不是很愉快,老徐还老来恶心她。
嘴上涂着一层润滑油一样的各路记者是不会像老徐那么说的,只会用揶揄的口吻叙述事实,有人会添油加醋,于是这群人的名声也好像一坨屎一样大家心照不宣地嘴角上扬露出个暧昧的笑容。
好几天没有去写书了编辑应该会跳脚吧,快到截稿日了她还有心思在这里和许琛暮调笑,她回忆一下昨天的情景,打扑克打着打着她们竟然都睡着了,然后她夜半起来把许琛暮扛回房间去掖好被子让她睡好,出来码字,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大概是实体书这一块儿深受打击或者是被熊明月恶心到了所以回顾了还在嗷嗷待哺的眼巴巴盼着她能稍微从实体书抽空出来看看她留下的深渊巨坑。
每天都有读者过来给她留言给她打赏,然后被其他追文很久的小天使说哎呀作者都弃坑了你赶紧出去。于是回复,哎呀不行我出不去了会有等到的一天的。
你为什么要等啊。
哎呀就是要等啊。
这俩人感觉快要搞上cp的样子,在评论区聊得起了高楼,可是陆琼却看着这两句话微微出了神,她为什么要等许琛暮记起她来?又害怕她记起来?可是自己就是要等啊!就是要等不然还能怎样呢?她舍不得美好的回忆又愿意继续持续这样的爱情啊!
晚上她又没有睡觉,翻出了那篇文的大纲,完完整整的大纲,大纲的作用在今天光芒万丈了,她回顾了自己卡掉的那部分,重新捋了一遍,回忆起了自己的想法,那些干枯的骨骼在野原上竖起坚硬的长矛,被春风的魔咒唤起了生命,默然接上了那个老键盘,她从前用的那个,打开word,晚上更新了一万字。
失踪人口出现啦!
知情者恭喜她打赢了官司,不知情者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这么久不更文,关切地问她,她默然了很久,回复说,我肠胃炎犯了。
她没有什么肠胃炎,除了膝盖和思维一切都很健康,肠胃炎犯了这是以前许琛暮教她的,许琛暮说我们要去做很开心的事情,你一天到晚坐在电脑前颈椎会死的大概。
那更新怎么办咯你写么一万字呢读者会催更的你要怎么说咯。陆琼嘴里倒腾着这几句话还是没能说出来,抿了抿唇不说话,许琛暮说,你就说你肠胃炎犯了,网络写手这群人胃病基本是标配,绝对令人信服。
居然教她撒谎。陆琼不说话了。
许琛暮于是威逼利诱各种引诱她出去玩,于是那天她的理由就是肠胃炎犯了,读者都觉得,啊,大大有肠胃炎啊,已经成为了共识,到有人批评陆琼不更新的时候,粉丝就回复她说,哼你知道什么,陆琼大大有肠胃炎很辛苦的,不管怎么样先注意身体啊喂!
她于是感到很内疚。
一辈子干过的没干过的事情都是许琛暮扯着去的,那厮是个混蛋,自顾自地烙进她的骨血里,自己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早上继续开始打扫卫生,老徐送来的玫瑰花已经萎了下去看起来有些脏,可是她一想到这是许琛暮端端正正摆上来的就忍住没有丢,整理了一番重新收拾家,她想自己应该变得积极一些,迎接许琛暮面对她的这份热情。
为了不辜负前天的许琛暮,为了不辜负昨天的许琛暮。从前天开始,一切都在慢慢地变化了。
身后咣当一声巨响,她惊愕地回过头去,许琛暮攥着扑克穿着睡衣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躺在地上,揉着膝盖哎呦哎呦叫唤了两声,戛然而止,转过头一骨碌爬起身来,一个鞠躬带着些慌张的神气:“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我马上出去!”
“……”
“啊这个被子我叠好了,我放到床上好么?这个我只是拿起来看看。”说着许琛暮惊慌地把扑克又放在茶几上,又散开了,整理都白费,接着踉踉跄跄钻到卧室去,出来的时候还穿着睡衣站在面前,头发凌乱眼睛带着倦意,好像蒙着水雾一样迷迷糊糊的眼神。
“你醒来了啊?”陆琼把抹布叠了叠,微笑着问她。
“啊是啊!”许琛暮又是一个鞠躬,折腰为这无妄之灾,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一觉醒来是在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地方,觉得自己惊扰了主人家,把被子叠了叠,恍惚间竟然抱了出来,一出来就看见个消瘦的女人在做家务,陡然如同心悸一般,她哆嗦了一下,砰一下磕到茶几角上。
有些丢人啊,为什么是这样的……她害羞地涨红了脸,面前的女人笑得温和,眉眼间带着些亲密的意味,嘴唇抿着暗藏了多少缱绻心思,将头发别在耳后的动作轻柔,每一帧画面都戳到脑海里,她觉得好像见过,但又觉得狗血,好像老土的搭讪方式,喂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这种的。
于是没有唐突,陪着笑脸:“我打扰你了对不起啊,我马上走。”
又忘了。
陆琼发觉自己的心思嬗变,竟然不再伤感或者是忧愁,她轻笑起来:“好啊。”然后指了指许琛暮那一身毛绒绒的睡衣,不再说话,低头擦桌子,难以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许琛暮低头看看,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换了睡衣,她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那么她做了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被人拿漂白剂洗了一遍,什么都想不起来,一旦要想起来就是刺鼻气味似的让脑袋晕浆浆的感受。
等等,让她想一想,如果她是换了睡衣呆在某人家,那么,这要么是自己家,要么是极其极其亲近的朋友家,或者就是男朋友家。
她看看陆琼。
女的。
哦是朋友啊!
可是她记不得自己有什么极其极其亲近的朋友,生死与共,祸福同享的那种,完全是空白,不记得有这样的朋友,也不记得自己应该有这种可以住进人家家里的朋友。
于是她沉默了,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看着陆琼当她是空气一样安静恬淡地做家务,渐渐觉得自己脸上烧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这般没有出息,看人家打扫卫生都会脸红,脸皮子薄得可以去当馄饨皮儿了,从这边对着光就看见那边,澄澈地瞧见内心世界一片汪洋大海翻滚了个底朝天。
陆琼从客厅走向厨房的时候,掠过了她身边,侧过身子拍了拍她的左肩膀,一只手压在她身前,她别过头去看陆琼,陆琼笑了:“你坐。”
“我不敢坐……”
“怎么了?”
“我不记得你是谁了对不起啊……”
“对不起有用吗?”
“……没用的……”许琛暮憋着通红的脸,瞥向看起来尖酸刻薄的陆琼,可是她讨厌不起来这个人,似乎和这个人相融一般。
“那你对不起什么。”陆琼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走进厨房去了。
仿佛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许琛暮突然福至心灵,走进厨房把陆琼挡住了,自己十分疑惑但是还是顺从了她脑子里放空的想法:“你出去,我做饭。”
“唔?”陆琼微微抿起唇来,今天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了?
“……”许琛暮又蓦地憋红了脸,“还是你做吧……我——”
“你做吧!”
于是陆琼安静地等饭,许琛暮在厨房愣了愣神,发觉那里泡了豆子。
于是做了豆粥,安静地做着好像自己天生有着这样的记忆,陆琼的身影侧过来好像镀上了温柔的光。
你为什么要等啊!
陆琼等待着许琛暮像是失忆之前的样子从厨房里翩然移着轻浮的步子里出来,露出戏谑的笑,端着平和的好吃的东西摆在面前,然后轻声告诉她,陆琼,我记起来了。
遥遥无期的事情。
哎呀就是要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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